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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期末考前两天,曾轶终于收到了文河的信息。

      文河是个搞修理的,据说是非常牛逼的那种,曾轶在校外和人打架结识了他。他发信息让曾轶去他那儿拿手机,说是修好了。

      曾轶翘课去拿手机,刚一进店,文河就文不对题的警告:“你的那位同学……你最好不要跟他过多接触。”

      曾轶不明所以:“别给我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文河拿着那个小灵通,在手里把玩,意味深长地盯着曾轶:“你的这个同学,可能心理上不大健康。”

      靠,什么意思?

      是说时鸣心里不大健康?他天天跟他呆一块儿,他怎么不知道?

      有人说时鸣不好,曾轶立刻一点就着:“文河你什么意思?他是我朋友,我俩天天在一起,他心理健不健康我能不知道吗?”

      文河是个温性子,他张了张嘴,又觉得那是曾轶朋友的隐私,到嘴的话改了道儿:“可能,是我想多了。”

      曾轶只觉得文河今天莫名其妙,他转了修理费就走了。

      他回校的时候刚好下晚自习,他往宿舍走,正巧遇上时鸣也回宿舍,追上去揽过时鸣的肩,不动声色地把小灵通塞进了时鸣温热的手里。

      时鸣几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突然的亲密接触,握着那个手机心里也温温的。

      曾轶说:“鸣鸣,手机修好了。”

      “嗯。”时鸣心里也高兴,他跑了很多地方都说不行的手机,居然真的可以被修好。

      “对了,修理费……”时鸣还没说完,曾轶就截住了他的话,“我朋友都没收钱,你给啥啊!”

      时鸣半信半疑,但嘴角带着轻浅的笑。

      进了宿舍,时鸣第一件事就是翻看这个小灵通。

      他们生活在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几乎没碰过按键手机,就连他外公尤爱国这些年都换上了儿子给买的智能机。

      时鸣打开小灵通,有种时光倒转回十几年前的错觉。

      到底是被时代淘汰的产物,功能简单得可怜,时鸣把整个手机的功能都翻看了一便,只发现了两段录音文件。

      他点开一段来听,录音里响起了一个女人唱歌的声音。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明明是充满电流声的女声,却轻柔得充满了爱意。

      时光一下被拉回到从前,那天是他七岁生日,他放完学回家,发现妈妈和爷爷奶奶又在吵架。

      “我们怎么知道这是给你儿子买的生日蛋糕,再说,蛋糕买来不就是用来吃的吗?”奶奶的声音刻薄又刺耳。

      爷爷也跟着附和:“就是,圆圆两姐妹来咱们家做客,吃你两块蛋糕怎么了?”

      妈妈看上去有些疲惫,虽然很生气,但并未发作,而是沉默着拉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了。

      她忍住了泪,吸了两下鼻子,拉着他走到书桌前。

      书桌上放着一块裹着奶油的蛋糕,她拿出一根蜡烛点燃,插上去,很温柔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时鸣望着她,心里有些疼。

      儿子不说话,她就自问自答:“今天是我们鸣鸣的生日呀!”

      然后她鼓掌,微笑着开始唱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可她微笑的眼,明明泛着泪光。

      “鸣鸣,鸣鸣?”

      时鸣回过神来,发现曾轶正诧异地盯着他。

      “这是,谁唱的啊?真好听。”曾轶衷心夸赞。

      时鸣关掉了小灵通,说:“这是我妈唱的。”

      曾轶恍然大悟:“哦,原来这个手机是你妈妈的?”

      “嗯。”时鸣点了下头。

      “你妈妈现在还用这个手机啊?”曾轶有点儿不太确定,试探地问。

      时鸣望着他,抿了抿嘴,神情有些恍惚:“这是我小时候录的。”

      “哦。”曾轶点点头,又疑惑了,“那你妈妈现在在哪儿啊?我每次去你家,都只有你外公。”

      见时鸣不说话,他忙摆手:“我是不是不该问啊?你要不方便说就算了。”

      谁都有难言之隐,他非常能理解。况且,时鸣既然会转来Y城念书,而不是留在父母身边,八成父母离婚了也不好说。

      时鸣轻轻叹息一声,捏着手中那个小灵通,连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我妈妈早就死了。”

      这个回答着实出乎意料,曾轶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时鸣,和自己有着同样的伤口。

      他心里忽然很难受,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为一个人难受。

      期末考彻底结束了,吴之闵在教室宣布了放假。

      时鸣收好书包,并没有打算马上回家。

      曾轶拿手肘戳他:“放假了你想干啥?”

      时鸣说:“打工。”

      曾轶觉着头疼:“来给我打工吧!我付你工资。”

      时鸣当他开玩笑,对此一笑而过。

      曾轶可诚挚:“我说真的,你陪我玩儿,我给你开工资。”

      时鸣:……

      他俩一块儿出了校门,时鸣说要去趟网吧,他也就陪着。

      到了网吧,开了一小时的机子,其实时鸣也就用了几分钟。

      他把小灵通的两条录音拷贝出来,放进了自己那个智能机里,那是关于妈妈的回忆,无论好坏,他都想好好保存。

      从网吧出来时,夕阳冲破了云层,金光散在少年们的身上,映出他们修长的影,和漫漫前路的春夏光景。

      公车站台人头攒动,225终于来了。

      时鸣和曾轶一块儿上了车,照例没位子,他俩站一块儿。

      时鸣有些迫切地想要听录音,前几天只听了一段生日歌,还有一段长录音并未打开,他已有些等不及了。

      拿出有线耳机,插上手机,时鸣将耳塞塞进耳朵,摁开了那段长录音。

      时光一分一秒流逝,舒缓的心情一点点变得沉重,眉头却紧皱出痛苦的神色,眼底是一片无法复燃的死灰。

      他心里一直存着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它在他心中蛰伏多年,他原本以为他可以让其彻底消失,可直到此刻,那道伤口慢慢的,慢慢的,被什么撕裂开了。

      他好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任由那段录音一遍遍反复回放。

      看时鸣带着耳机,曾轶也觉得好无聊,他拿出蓝牙耳机,也打算听歌。

      第二首歌还没听完,耳朵里的歌声忽然变调了。

      非常离谱的变调,从摇滚变成了夹杂着电流声的嘶吼。

      “砍死他,砍死他,给我砍死他……”

      “……啊……呃……”

      混乱的人声,好似伴着打斗挣扎。

      操!

      曾轶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八成又连上别人的手机了,前几次都是念英语单词的机械女生,今天直接给他干这么炸裂。

      这人在公交车上看恐怖片忘关了吧?

      曾轶掏出手机,打算重连耳机,耳机里的嘈杂声音忽然断了,与此同时,他注意到时鸣拔掉了自己的耳机。

      时鸣的脸色异常的差。

      曾轶有些担心他,问他怎么了,他没说话。

      曾轶脑子里忽然响起了那天文河对他说的话,他说时鸣的心理不健康。

      文河替时鸣修了手机,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时鸣妈妈的手机里的录音他是听过的,那不过是一段母亲唱给孩子的生日歌。可文河那天好像有点儿欲言又止,他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

      疑团在曾轶脑子里形成一团乱麻,他拿掉耳机,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他终于发现,他每次连错手机的地点都在公车上,而时鸣均是在场的。

      其实仔细想想,刚才的那段恐怖录音,和前几天的生日歌一样,都带着很明显的电流声。

      难道,他连上的真的一直都是时鸣的手机?

      他正想说什么,公车到站了。

      今天答应了爷爷要回家吃饭的,曾轶不好放他爷鸽子,依依不舍地下了车。

      他从车上下来,还回头往着车窗时鸣的方向。

      时鸣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甚至有了些许病态感。

      时鸣,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在曾轶脑子里冒了出来,他突然发现,他对时鸣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他真的好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曾轶进了小区,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想。

      手机是时鸣妈妈的,录音也是他妈妈录的,她会录和儿子相关的生活片段,这很正常,可第二段录音是什么呢?看恐怖片时录的?

      不,那段录音更像是现实发生的……

      拐杖轻轻敲在了他的腿上,曾轶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他爷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小轶回来了,快进屋,陪爷说说话。”曾老举着拐杖,看上去心情不错。

      “哎,好。”曾轶忙扶着他进了别墅大门。

      和他爷聊完,正好吃饭,吃完了饭,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尤文霁桐。

      他是时鸣的表弟,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马不停蹄地打听到尤文霁桐的微信号,第一时间加了好友。

      曾轶和尤文霁桐不熟,肯定不能直接说事儿,他就说要和尤文霁桐单挑篮球。

      一看是挑衅,尤文霁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曾轶抱着个篮球出了门。

      那场球他打得心不在焉,以至于输给尤文霁桐之后,对方恶狠狠地盯着他,就差挥拳头。

      尤文霁桐喘着粗气,拿篮球砸曾轶:“看不起谁呢?”

      球被曾轶一把接住,他走过去:“我今天没心情。”

      尤文霁桐差点被他气笑:“你没心情就挑衅我?学长,你拿我当猴耍?”

      曾轶虽然觉得尤文霁桐这小子很欠揍,但还是摁住心里的私人恩怨。

      他坐到球场旁的长椅上,从包里拿出两瓶水,示意尤文霁桐过来:“我有事儿想问你。”

      尤文霁桐眯着眼,忽然来了兴致,走过去问:“你问我?什么事儿?”

      曾轶给他递了瓶水,开门见山:“你哥哥时鸣,他为什么来咱们这儿上学?”

      尤文霁桐扯了扯嘴角:“我算看出来了,学长对我哥哥挺有兴趣。”

      曾轶烦他:“罗里吧嗦。”

      尤文霁桐不吃他这套:“你嫌我啰嗦,干脆去问哥哥好了。”

      曾轶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今天非揍这小子不可。

      成功吊了学长胃口,尤文霁桐很懂点到为止,说:“他爸爸再婚了,估计他和那边有矛盾吧!就过来了。”

      算了,揍这小子的事儿可以先放一放。

      曾轶又问:“他爸爸对他好吗?”

      尤文霁桐说:“不知道。”他想了想,又说,“他妈妈去世的事儿,他有跟你说过吗?”

      曾轶:“说过。”

      尤文霁桐拧开曾轶请的水,喝了一大口,才说:“他妈妈应该和他们全家关系都很差,不然,他爷爷不会杀了他妈妈。”

      不然,他爷爷不会杀了他妈妈。

      最后那句话就像一颗炸弹,轰隆一声在曾轶脑中彻底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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