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柑子刺

33、第 33 章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还没好透，到校的那天出了太阳，时鸣还是觉得冷。

　　他十一点多吃午饭，吃完了正赶上饭点儿到的教室，班里没人，正好没人和他抢热水。

　　他把书包放好，简单整理了桌面上因为请假漏做的试卷，又拿出保温杯去接了大半杯开水，倒了点儿在瓷杯里，兑点凉水，温了开始吃药。

　　冬季午休时间短，中午宿舍不开门，时鸣吃完了药就在教室补试卷。

　　他写了一大半，教室里人越来越多，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就转过头去，一双亮眸对上了曾轶的俊脸。

　　曾轶手上拿了瓶水，在时鸣身旁坐了下来，问：“你怎么请假了？”

　　因为时鸣没有手机，他这两天也没办法联系上他。

　　时鸣回过头去，继续写试卷：“小感冒。”

　　“小感冒你请假啊！”曾轶拧瓶盖儿，明显不信。

　　时鸣看着他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瓶矿泉水，心里只觉得冰得慌：“冬天少喝凉的。”

　　曾轶拧瓶盖，乐乐呵呵：“我喝不惯热水。”他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来一只手机，“你手机，修好了，不过另一个手机太旧了，修起来费事儿，得再等等。”

　　时鸣停下笔，接过他的那个旧手机：“谢谢。”他解锁屏幕，手机确实能用了，“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曾轶说：“我朋友，不收钱。”

　　时鸣还觉得不妥，去书包里拿钱：“我拿现金给你吧！”

　　曾轶忙上去制止：“真不用。”

　　但钱已经被时鸣拿出来了，他拿着一百块钱非要塞给曾轶。曾轶就去推他，拒绝的过程中，预备铃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铃声响起得太突然，曾轶推拒着时鸣拿钱的那只手，竟将他连手带人摁在了墙上。

　　下午第一节吴之闵的课，他今天来得早。时鸣返校他是知道的，所以一进教室就下意识往时鸣的座位方向望，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时鸣被摁墙上那一幕。

　　时鸣的手中捏着钱，吴之闵直接解读成曾轶搞敲诈，但他不好明着说，毕竟这是没证据的事。

　　他黑着脸，大声地呵斥：“曾轶，你要上天是不？”

　　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往曾轶的方向望去。

　　曾轶闻声，放开了时鸣。

　　他真的很冤枉：“我不上天，我上课呢！”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

　　吴之闵无奈地摇了摇头，先让班里自习。

　　时鸣毕竟是年级第一，吴之闵是很喜欢他这样的学生的，或者说，绝大多数老师都会喜欢他这种学生。他单独把曾轶和时鸣两个挨个儿叫出去问话，问完了才发现是误会一场，这才罢休，回去上课。

　　见曾轶如此拒绝，时鸣也不好再坚持，他把钱收了回去。想到圣诞节就快到了，虽然他不爱过洋节，但他想送点东西给曾轶。

　　付出么，应当是有来有回的。

　　日子转得快，半个多月像一眨眼。

　　平安夜那天天阴得厉害，但怎么也不见下雪，自习课班里有人开始堵几点下雪，赌注是苹果。

　　时鸣在自习课上刷手机，陶艺店的工作微信给他发了圣诞祝福语，接着通知他可以去拿成品了。

　　曾轶翘了三节晚自习，时鸣回宿舍的时候，发现他拿着两苹果站在宿舍门口。

　　开门的瞬间，屋子里的暖气扑在时鸣脸上，让他觉得很舒服。

　　曾轶逆着光，给了他两个苹果：“平安夜平安。”

　　惊讶之余，时鸣说了声“谢谢”，接过两个苹果，进了宿舍。他在阳台的洗漱盆把苹果洗了，递一个给曾轶。

　　曾轶其实不大爱吃苹果，他今天翻墙出去就是为了给时鸣买苹果的。本来水果店还有包装来着，但他嫌太丑，没要。

　　他还是把苹果接过来，咬了一大口。

　　时鸣也吃苹果，他晚自习下了正好有点饿。

　　酸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曾轶坐在时鸣对面的床沿说：“鸣鸣，明天放学你有空不？”

　　时鸣正要约他呢，他倒先开口了，时鸣就说：“有空。”

　　曾轶又咬了一口苹果，说：“明天想请你吃饭。”

　　时鸣说：“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想请就请啊！但曾轶总不能真的这么说：“圣诞节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都没人愿意和我吃饭。”

　　他开始卖惨。

　　时鸣知道他在别班有不少朋友，说：“你那些朋友呢？”

　　“什么朋友？”曾轶装傻，“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时鸣提醒他：“之前和你打球的，还叫你哥。”

　　曾轶开始玩文字游戏：“咳，他们都有约了，再说了，我刚才是说，我在十班就你一个朋友。”十班两个字被他说得很重。

　　时鸣看破不说破。

　　曾轶把苹果吃完，往垃圾桶里一扔，完美的抛物线。

　　扔完就开始打耍赖的牌：“怎么啦怎么啦？我请好朋友吃饭怎么啦？”

　　时鸣赖不过他，终究是答应了。

　　圣诞节那天周五，放学的时候雪还没下下来，天倒是还阴着，打赌那几个同学短暂的扫兴过后，又因为放假燃起了新的兴致。

　　时鸣和曾轶约了饭，刚出校门就撞上曾轶那帮狐朋狗友。

　　他们从前就聚惯了，哪能放过圣诞节，李旸一见到曾轶就双眼放着光猫过来，虽是抱怨，但笑得很灿烂：“轶哥，昨天给你发信息约你吃饭怎么也不回啊？走，哥儿几个找个地儿吃吃喝喝。”

　　真是哪壶不提哪壶开，曾轶眼神暗示他快滚，奈何李旸不得要领。他不得要领也就算了，孔元和另外三位更是不得要领，纷纷过来要请他吃饭。

　　曾轶转过头，尴尬地冲时鸣笑笑。

　　时鸣只是说：“你们聚吧，晚点你给我发个消息，我们一块儿回去。”

　　他反正无所谓吃饭，倒是准备了份小小的礼物要给曾轶，腾个让他送礼物的时间就行。

　　曾轶心想：和他们聚个屁，和他们哪天不是聚。

　　他叹了口气，见推却不能，妥协说：“那好吧！我先送我同桌过马路，他们在这里等我。”

　　那几人可信他们轶哥了。

　　曾轶就拉着时鸣一块儿过了马路，正巧边上来了辆出租车，他飞快地招手拦下来，扬长而去。

　　“拜拜了您嘞！”他冲着窗外那帮后知后觉被骗的兄弟大喊。

　　两人在一家东北老火锅店下了车。

　　时鸣还是第一次吃东北老火锅，第一次尝试麻将蘸料，吃不大习惯，又换了油碟。

　　但总得来说，这家火锅挺好吃。

　　吃完了火锅，曾轶准备送时鸣回去，时鸣说：“我还要再去一个地方。”

　　两人又一块儿打车。

　　时鸣和司机说：“去云潮馆。”

　　很雅的店名，就是不知道是干嘛的。曾轶正纳闷儿呢，在车上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到了，他看了看手腕系的名牌电子表，已经七点半了。

　　下车这地儿挺清净，街边儿都是老房子，“云潮馆”在街道尽头，馆外是竹元素的装修，又古又雅。

　　曾轶还发懵，指了指店门上方那块牌匾：“这干啥的？”

　　时鸣边走边说：“是个陶艺馆。”

　　曾轶恍然大悟，跟着一块儿走了进去。

　　店里只有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黑发挽成髻，簪了跟玉簪。女人正在小心地擦拭瓷器，见时鸣来了，忙过来招呼。

　　时鸣说：“我是来取货的，昨天你们给过通知了。”

　　女人微笑道：“电话。”

　　时鸣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女人说：“是时先生，请稍等。”

　　曾轶趁着时鸣和店员交谈的间隙，打量一番店内的陈设和瓷器，忽然发现前台桌上放着一沓手绘稿，应该是瓷器的花纹设计。他拿起来随便翻看，翻到一张画着Q版少年小人头的手绘稿。

　　他虽然不懂画，但明显可以看出这张手绘非常不专业。

　　曾轶忍不住笑，拉拉时鸣的衣袖，示意时鸣看那张手绘稿，凑到他耳边和他吐槽：“这图也太丑了吧！”

　　其实Q版人儿能丑到哪儿去？曾轶主要觉得这画和一众设计稿实在太不搭了。

　　时鸣白皙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嘴角微微抽动着。

　　女人拿着个纸质包装袋过来了，放在木柜台前，：“时先生，您的杯子，我给您拿出来检查一下吧！”

　　时鸣说：“不用了，之前你们有发过图片给我。”

　　曾轶这会儿好像明白了，原来时鸣在这里买了个杯子，那他可得好好替他检查检查，万一卖给他什么劣质产品，退货也麻烦不是。

　　“检查，检查，一定得检查。”他像个大领导一样地说话。

　　女人笑着从纸袋里掏出一个深色简约的礼盒，保养得当的手指轻轻揭开礼盒盖。

　　曾轶望着礼盒中的杯子，有点儿傻眼了。是个白色的陶瓷杯，杯壁上印着个Q版小人头，和刚才设计稿上的如出一辙。

　　刚才他吐槽丑的图案，其实是时鸣选的。

　　一瞬间，空气凝滞。

　　过了两秒，曾轶把头一拍，拿着杯子开始夸：“我靠，我说呢，这么帅的图案，原来是你选的啊！鸣鸣眼光真好。”

　　时鸣从他手中拿过杯子，默默地放进礼盒。女人将礼盒盖好，重新放进纸袋中，往时鸣身前一推。

　　时鸣拿着纸袋绳，付了款。

　　两人一块儿出了店门，发现天空中飘起了稀碎的小雪。

　　时鸣把纸袋递到曾轶面前，说：“圣诞快乐！”

　　所以，这是，送给他的？！

　　“送，我的？”曾轶脑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时鸣点点头：“我自己做的。刚才的设计稿也是我画的。画的你。”

　　这下气氛更奇怪了。

　　好在曾轶不是那种闷葫芦，他接过纸袋，直打哈哈，哈哈完激动地抱了把时鸣：“我就说，刚才就觉着这小人儿帅，毁天灭地了都，原来是我。”

　　时鸣其实不太在意他是否喜欢，不过他也不想吃他这套：“我没学过画画，知道自己画的不好看，不过，我看你没杯子，就想着送你一个。”

　　时鸣居然会亲手做礼物送给他，曾轶感动坏了。夹着碎雪的风好冷，可他的心又热又满。他越发觉出时鸣的可爱，只是这么可爱的人，怎么又这么温吞？

　　他居然还不给自己告白。

　　谴责，强烈谴责。

　　曾轶再回过神来，发现时鸣已经走到前面的路口了。

　　他停在路口那里，望着街道的车流，应该是想打车。

　　曾轶忙小跑过去，眼角是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他大声喊：“鸣鸣，等等我。”

　　他跑到时鸣身边，发现这里不好打车，时鸣正翻着打车软件。

　　曾轶拦过他的肩，凑到他耳边，小声地和他说：“鸣鸣，谢谢你的礼物，圣诞快乐！”

　　明年，还一起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