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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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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叫花不知从何说起,干脆从二门三庄四楼开始说起,嘚叭嘚叭地给秋断讲起了武林形式。前后几个门啊楼的秋断没记住,他就记住三庄里除了他们云鹊山庄和铸剑山庄还有个名字很难听的龙虎庄。
小叫花还在摇头晃脑地讲江湖野史,秋断则直接把目光投向了祁羽。
祁羽大概晓得他要问什么,只咳了几声,示意他一会回房间说,然后用指节敲敲桌子,打断小叫花道:“哎,挑重点讲!”
小叫花停下来,想了想,道:“据说那云鹊山庄的老庄主云鹊子,今年已一千有二。”
祁羽一口茶刚含到嘴里,差点直接喷出来。
秋断却一下来了劲:“那岂不是个老神仙。”
“可不是!”小叫花一拍大腿,“据说云鹊子有天眼,收徒不像人家看根骨,他眼睛一眯就能看到小孩子的前世今生、品行德行。”
“嚯!”秋断也坐去祁羽旁边,抬手就摸桌上的瓜子,“那他收的都是些什么徒弟啊?”
“传说他大徒弟尹枯缠尹大爷是千年的古琴精化型,君子端方、品行德行都没话说,六年前头一次下山就孤身前往江南,一柄软剑枯缠灭了一伙为祸乡里的水贼;二爷卢单是玄龟转世,持一柄无锋重剑扫荡了大漠;三爷戚鸱尾是蛟龙第九子,拿的那柄鸱尾剑是用自己脊椎骨和龙筋制的;四爷薛神医是神农氏当年尝过的百草化的人,心怀万物……”小叫花说着,突然咂了下嘴,“纪五爷两年前也是风光非常,初入江湖就抓住了朝廷通缉了两年的采花贼小蜜蜂,就是、就是为人有点风流,现在大家也说不上是为他闹自杀的女孩多还是为小蜜蜂闹自杀的女孩多……”
“那怎么能一样。”祁羽也冷静下来,喝着茶道,“小蜜蜂被通缉是因为强迫了少女,自杀是因为姑娘们绝望痛苦。五、五爷则是靠人格魅力,他也从没强迫过哪家姑娘。我听说他的红颜多是青楼女子,都是为了强迫五爷给她们赎身罢。”
小叫花点头:“那倒也是。”
秋断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老神仙就这五个徒弟吗?”
小叫花摇摇头:“据说不止,但云鹊山庄向来神秘,目前入世的也只有二爷和五爷。据说大爷和三爷找了个山头修行去了,不日便可羽化飞升。”
秋断想了想家里天天不是逮着师弟揍就是一副大爷样翘脚嗑瓜子的戚问徽,顿时没了吃瓜的兴趣。
随口打发了小叫花,秋断又瞪着眼睛要问祁羽问题。
祁羽把他拉上了楼,关上房门才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哦。”秋断点头,“那你说。”
祁羽:“你无非就是要问既然咱们都属三庄,那为啥师父说二师兄娶师嫂是高攀呗。因为人家铸剑山庄有钱啊!市面上流传的一半神兵宝器都是他家造的,我们云鹊山庄有啥?你见过比咱们师父更抠门的老头吗?老胡都比师父大方。”
秋断又哦了一声:“也不全是。主要还是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庄子的流言怎么传的这么离谱,然后你哪来的一荷包钱。”
“看话本啊。早让你多读点书。”祁羽翻白眼,“流言我不知道,但我哪来的钱。那是一包石子。”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忍不住一起笑倒到了地上。
纪青延推门进来,就看到俩倒霉师弟在地上打滚。祁羽好点,就是那金绳编的辫子乱了,秋断看着完全就跟门口的小叫花差不多了,衣服本来就灰扑扑脏兮兮的,还被他滚得乱七八糟,难看的很。
纪青延眉毛都快竖起来了,看他俩横竖不得劲:“秋小蛋你怎么专门哪脏往哪凑啊,属耗子啊你?祁习习你个做师兄的不管他就算了,还跟着他玩?”
他此时又换回了自己那身滚金的袍子,手里一柄墨扇都要扇出残影了:“我纪五爷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少年风流啊,怎么到你俩面前都有种老妈子的感觉了。”
“纪妈妈,我没衣服换,我要新衣服。”秋断摊在地上摆手。
祁羽支起上半身,兴奋道:“我也想要!我想要师兄这种,看着就很贵气的!”
纪青延被两人闹得没办法,只好领着俩脏小孩去了成衣店。
俩小孩第一回进城里的衣服店,好一番折腾打扮才兴高采烈出了门。纪青延跟在后面点手里剩的银子,颇有些郁闷。
他逮住又往首饰店跑要试头冠的俩小孩,一手拎着一个教训道:“一会回了客栈秋小蛋就赶紧去睡,明天早上一早起来我就送你上渡口,你自己坐船做到老刘庄骑马回去。”
“我不回去。”秋断抗议道,“凭什么你俩自己玩不带我,我睡了你们是不是要去看什么红袖。”
祁羽隔着纪青延弹了他一个脑崩,“你没听那小叫花说吗,见红袖姑娘要考诗文的,你要跟我们去吟诗作对子?”
秋断想了想,一阵恶寒,连忙摇头:“那你俩都不陪我睡觉我一个人怎么睡?”
祁羽气得又去揪他辫子:“秋小蛋,你丢不丢人啊!”
纪青延被他俩烦得不行,一撒手,把两人摔到地上,抱着手说:“那小秋晚上跟我们一起去添香楼吧,我找个人陪你睡觉,但你明天早上必须走,知道吗?”
“好吧。”秋断不情不愿地应道。
是夜,添香楼早早就把灯笼挂满了门口街头,此刻一点,像过了年似的。老鸨和龟公们站在门口喜笑颜开地恭维着路旁的男子们,街上风一吹,就有香粉混着风被吹到路边上,引得路人往里打量。
纪青延走进楼里,手上墨色的扇子缓缓打着风。他头上的冠又换了个金镶玉的,配着他那身衣裳,看着就富贵非常。他后面跟着俩半大少年,皆是矮他一头,一个面庞粉白,头发两旁被细细编了辫子,顺着后脑一道牵进金色的发绳里,一双眼睛微微向上挑着,虽还没完全长开,却也初见凤眸雏形。另一个肤色略微深些,却是健康的蜜色,一双大眼溜圆,黑白分明,头发像是随手在脑后一抓,发丝子有些翘起,却不会让人感觉他衣冠不整,仿佛他原本就该如此。
老鸨打着扇上前,看着这三位年轻英俊似乎又富贵非常的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三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可有想寻的姑娘?”
红袖坊今日人非常多,大堂里来来往往的,却为了一会的诗宴,摆设极其雅致。姑娘们扮作丫鬟和名门闺秀,用团扇半藏着面容,与客人们隔着半尺轻声细语着。来客也很配合,今日有人穿了书生布衫,有人带了墨豪作画,堂下也无出格举动,看着就像个寻常书院一般。
秋断看了半晌,也没看出这添香楼是个什么名堂,这时听得老板问话,毫不犹豫道:“他俩想看红袖,我来找个人睡觉。”
这一句话没掩饰音量,在此刻人人都沉浸在角色扮演里、分外和谐的大堂中就显得很突兀。
扮作大家闺秀的姑娘们:……
扮作书生雅士的嫖客们:……
纪青延在后面疯狂咳嗽,祁羽使劲一捂嘴巴,显然要笑出声了。
沉默间,只见一人大笑着摇扇从二楼走下。那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他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外罩了件广袖的暗红色罩衫。那罩衫极长,下摆在地上托着一寸,秋断觉得看起来不太方便走路,和他里面的劲装十分不搭,怪异得紧。祁羽却觉得这人穿的极其风流,很是时髦的样子,相比之下他五师兄那身又金又闪的真是没品味得很。
那人走到一楼,才收扇拱手道:“这位小兄弟真是直爽有趣。在下见之心喜,可否邀阁下与我上楼一叙。”
“不了吧,”秋断为难,“我就想找个人睡觉。”
祁羽听到旁边老鸨轻轻抽了声气,他也没在意,只盯着那人冠上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疯狂流口水。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想了想,自报家门道:“也是,都来这寻欢处了,怕也是不想和男人多聊……在下万金楼司鹤唳,来日再与阁下一叙。”
秋断立马熟练地抱拳道:“在下云……”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熟悉的巴掌拍在后脑勺上,纪青延压着他的头道:“见过司少楼主,家中幼弟没见过世面,请不要见怪。我们是走商的商户,无门无派,这是小弟云秋。在下云青,这是我二弟云七。”
祁羽闻言一笑:“小七见过鸽、少楼主。”
司鹤唳见了礼,就又上了楼,一楼大堂却突然爆发了,男人们放弃了角色扮演,三三两两凑到一起陷入了讨论中。
秋断扯着老鸨的手,让她给自己找个陪睡的:“……睡……大的……脚……”
“小公子,你说什么,大点声!”老鸨被吵的有些听不清。她疯狂用眼神暗示龟公们出来维持秩序。
秋断:……
秋断扯着嗓子喊道:“给我找个陪睡的!要壮实点的,个子大的,最好能让我脚翘他身上的!”
这一句声响极大,又让一楼安静了。
姑娘们:……
男人们:……
纪青延:……
祁羽笑得差点滚到地上去。
老鸨的脸青了绿绿了黑:“公子,本店的龟公不接客……”
纪青延用扇子挡着脸,风流闻名江湖的纪五爷第一次在青楼里感到这么狼狈。
他想,幸好刚刚没报真名,不然云鹊山庄的名声就彻底栽到他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