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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现如今本门的弟子练武都不太勤勉了,这个时辰练武场一个人也没有。李暮秋慢悠悠散着步,很是自在惬意。她走了一会儿,就靠着一棵大树休息,看天上的月亮,胡思乱想。
      想到王惟洛教过她一招“明月佼人”,这个剑招和月亮的东升西落、阴晴圆缺有什么关系呢?
      忽然耳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哽咽声,李暮秋左右一看,分明无人,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一个寒战,想起冤鬼沟那一夜的事,有死人的地方就会有阴风,而这李氏府也是死过不少人的,有些害怕,准备回去。
      又是一声短促的哭声,这不是错觉,李暮秋循声一望,见到练武场的木桩下,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李暮秋好奇心起,走近几步,似乎是一个小孩子。她扬声问道:“谁在那里?”
      那个小孩子在木桩下动了一会,这才出来,叫道:“师姐。”
      师门中新收的孩子们李暮秋都不太认得,不过这个小孩子她白天才见过,李暮秋还记得他的名字:“泠云,你在这里做什么?”
      泠云道:“我,练剑。”他说话有些结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李暮秋注意到他的右手藏在身后,右肩微微颤抖,心下生疑,道:“练剑是坐着练的吗,你刚才在那里干什么?”
      泠云道:“我白天见了师姐练剑之后,生怕忘了,想来温习。”
      李暮秋道:“大师兄不是说了明天会教你们吗,为什么这么着急?”
      泠云右臂颤抖得更加厉害。
      李暮秋道:“你过来。”泠云上前几步。
      李暮秋道:“把手拿出来。”泠云颤颤巍巍拿出右手。
      李暮秋这才看清,泠云右手腕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
      李暮秋问:“手怎么了?”
      泠云道:“我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
      李暮秋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孩子们练剑时用的都是无锋的木剑,而泠云手上的伤口分明是利刃划破的。
      李暮秋威严地说道:“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师兄弟们叫出来一一去问。”
      泠云果然被吓到了,忙道:“师姐不要。我是刚才给师兄倒茶,不小心打破了茶盏,被碎瓷片划的。”
      李暮秋一听就知道还有内情,这种戏码她在将军府见得多了,有的下人做不好事情、受了惩罚却在主人面前装可怜、博同情,她对这一类事情一向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真是笑话,将军府那么多下人,若是人人受了一点委屈都要劳动主人来摆平,那主人还有时间做别的事情吗?
      李暮秋仍然秉持她一贯的做法,教训道:“不过一点小事,你就躲到这里来哭,一点骨气也没有!打碎了茶盏,若是你自己不小心,那么下次就小心一点。若是还有什么内情,就去禀报季贞师伯,谁是谁非、如何处置,自有他老人家做主!躲着哭事情就能解决了?”
      李暮秋义正严辞地说了这一番话,自己觉得很符合师姐的身份,又见泠云低头受教,很是满意,问道:“你知错了吗?”
      泠云弱弱地道:“是。”
      李暮秋道:“回去吧。”
      泠云却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李暮秋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个头有两个大,一股暴躁的情绪冲上来。即便是潇儿,也不敢这样对她撒泼,将军府的下人若是这样不懂规矩,她早就把人交给管家去处置了。
      可是泠云毕竟不是家里的下人,而是她的师弟。
      李暮秋强行按捺住脾气,道:“刚说了不许哭,你又哭!”
      泠云一哭起来就止不住,李暮秋头疼不已,从前潇儿哭闹,李暮秋哄她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威胁、二是利诱。
      李暮秋道:“不许哭了,我数三声,你要是还哭,就给我在这里练一晚上剑,不许回去睡觉!”
      “一、二……”
      泠云闻声连忙胡乱擦了几把眼泪,可是眼泪岂是说止就止的,越擦反而流得越多了!他一时间万念俱灰,只觉得肯定逃不过惩罚了,为免师姐更生气,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李暮秋只是吓一吓泠云,让他别哭了,谁知道他这么胆小?
      李暮秋也有点为难了,泠云跪在那里还止不住地流泪,三个数才数到第二,是接着数下去,让泠云带着伤练一晚上剑呢;还是等泠云哭完了,再数第三,让他回去呢?
      李暮秋自然不会做虐待师弟的事情,她烦躁地在泠云身边转了几圈,打算等泠云不哭了,就送他回去。
      谁知刚一转身,就见到一个高大威严的人影站在练武场外。
      这个人李暮秋再熟悉不过,正是她哥哥李暮关。
      李暮秋喜出望外,哥哥来得正好,这个小破孩子实在太难弄,还是让哥哥处置吧。
      李暮秋走过去,叫道:“哥哥。”
      李暮关一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看见跪着的泠云,问道:“他怎么了?”
      李暮秋道:“他,不小心摔了茶盏,手被割破了,躲在这里哭呢。我让他别哭了回去睡觉,他不听,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李暮关看看李暮秋又看看泠云,道:“是吗,不是你欺负他?我怎么听见你说,要罚他练一晚上剑?”
      李暮秋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欺负他干什么?那是我被他哭得闹心,吓唬他的话,不能当真!”她可不愿让哥哥误会她在欺负虐待师弟。
      李暮关走近两步,叫泠云起来,拿着他的手看伤。
      李暮秋道:“哥哥,我看过了,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点皮。”
      李暮关看了,也觉得伤口不碍事。吩咐泠云:“回去吧。”
      泠云渐渐止了哭泣,不愿意动弹。
      李暮关又问:“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李暮关的话无可置疑,泠云只好在前带路,领着李暮关兄妹来到他的住所。
      师门之中,除了掌门李暮关、前辈师伯师叔是独居一院,李暮秋、潇儿两个女孩居一院,李渡云等武功已有小成的年长弟子独居一屋,年少的孩子们都是数人同居一屋的。
      李暮关猜到泠云或许是受了师兄弟的欺负,才不敢回去,因此亲自送他。李暮秋也早就想到了,不过她事不关己,并不愿过多地插手这些闲事。李暮关却不同,他是掌门,又是大师兄,怎能对师兄弟之间的矛盾置之不理?
      这东、西两座小院住的都是年少的师弟们,有的房间已经熄了灯,有的房间中孩子们还在打闹玩笑。
      泠云领着李暮关进了东边的小院,在一间厢房外停下,这就是他的住所了。
      房中亮着灯,孩子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聊天说话。
      一人道:“他是罪人之子,原本不配做你我的兄弟。”
      泠云听见这声音,本要去开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又一人道:“师父说了,入了门,大家都姓李,都是同门,说什么罪人不罪人?”
      “即便如此,师父还说了,姓了李,从此不许再提自己本家的事情!可是他对自家的事情念念不忘,每晚哭哭啼啼,着实惹人厌烦!”
      “那倒也是!”
      “他还每日都假装勤奋练功,每天泡在练武场,天不黑不回来,显得他很优秀很拔尖,害得我们被师父责骂!”
      “是啊是啊,他一会儿帮师父做事,一会儿教师弟练功,好事都让他做完了,真是过分!”
      “你们知道吗,泠云他今天还去找掌门师兄说话呢!”
      “掌门师兄回来了?”这个人显然是消息滞后,搞不清状况。
      “回来了,今晚晚课取消了,就是因为师父要给掌门师兄接风。而且你没有接到通知?明天一早要在练武场点卯,大家都要参见掌门师兄!”
      “泠云会和掌门师兄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诉苦进谗说坏话、卖力讨好向上爬!”
      屋中之人唏嘘不已。
      门外李暮关面色铁青,李暮秋抱着手臂旁观。
      李暮关道:“泠云,去敲门。”
      泠云依言敲门。
      屋中人一边念叨一边开门:“肯定是泠云回来了,他砸了师兄的茶盅,还敢回来?”
      门一开,见泠云站在外面,他刚要说话,就见到了泠云身后的李暮关、李暮秋。
      屋中坐着两个少年,师弟去开门,却没有声音了,他们觉得奇怪,问道:“师弟,怎么了?”
      两个少年走过去瞧,为首的少年是李季贞的徒弟潞云,见了李暮关吓了一跳,道:“掌,掌门师兄,师姐。”
      李暮关白日见到潞云时,他循规蹈矩、进退有度,还很赞赏,谁知他私下里却是这个样子。
      潞云不知李暮关他们何时来的,看李暮关的脸色,一定是听见了方才的话,心中虽然胆怯,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师兄,师姐,这么晚了,不知有什么事?师兄请进,师姐请进。”
      李暮关和李暮秋进了屋。潞云连忙给他们二位敬茶,潞云能得到李季贞的赏识,还是有他的长处,察言观色、看人说话的功夫修练得很是了得。
      潞云道:“师兄,师姐,方才我们和泠云吵了几句嘴,泠云一着急就跑出去了,幸亏你们把他送回来。其实方才的事我们也有错,泠云,对不起啦!”他不待李暮关责问,抢先对泠云道歉,李暮关倒不好说他了。
      潞云早在腹中编了一套说辞,只待李暮关相问,就将事情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房中另外两人涉云、滟云都是李季贞的弟子,也是他的师弟,自然会帮他说话。
      不过李暮关就是李暮关,他一瞪眼,四个小孩子立刻规规矩矩站了一排。他也没有问事情经过、谁是谁非,只是道:“师门规矩还记得吗?”
      潞云点头:“记得。”
      李暮关又一一看泠云、涉云、滟云,他们也缓缓点头,道:“记得。”
      李暮关道:“入了李氏的门,生是李氏的人,死是李氏的鬼,父母亲朋、前尘往事,一概斩断。都记得吗?”
      四个少年道:“记得。”
      李暮关又道:“同门兄弟,要和睦相处,相互言语中伤是大错,记得吗?”
      四人道:“记得。”
      李暮关道:“既然都记得。潞云,你是师兄,明天带着三个师弟去找季贞师伯领罚吧。”
      李暮关轻飘飘一句话,将四个人一起罚了,泠云分明是被欺负的人,也没有逃脱。李暮秋却知道哥哥的手段一向如此蛮横霸道,否则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在军中稳坐高位呢?
      潞云面如死灰,这个惩罚对他来说实在太严重了,他好不容易在师父心中留下了谦恭有礼的形象,这下可全都要毁了。
      李暮关教训完师弟,一脸威严地带着李暮秋走了。他这样做,有自己的考量。他想要收回季贞师伯的权力,将掌门之位传给李渡云。且今日一回来,他就见到众师弟不求上进、兄弟阋墙,不免埋怨季贞师伯无能。今日这四人中,有三人都是季贞师伯的弟子,他们犯错撞在他手中,他便顺手将他们交给师伯,看李季贞如何处置。
      潞云却不知道这些,李暮关一走,他便以头抢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哎哟我的妈,掌门师兄好可怕!”涉云惊魂甫定,安慰潞云道:“师兄,没事啦!师父比师兄要好说话得多,他肯定只是骂我们几句,这事就过去了!”
      潞云一句话也不想说,默默流泪,他担心的不是惩罚重不重的问题啊,而是他在师父心中的形象问题啊!后者简直比前者重要一万倍啊!
      滟云骂泠云道:“都怪你,没事出去乱晃,把师兄师姐招来,害我们受罚!”
      潞云要烦死了,恼道:“闭嘴!”刚被捉了现行,还不知收敛,若是再把两个瘟神招回来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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