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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窥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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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读过早课,吃过米粥后,去偏殿再练舞时,发觉孤灯并不在殿内,身着祭祀服的僧人换了一个,他原本打坐在殿内,见我来了,起身将台上叠好的祭祀服给我,让我换上。
“这祭祀服是主持特意给你准备的,请换上。”
他递给我的祭祀服也是玄色为主,只不过衣领、袖口与其他人不同,换成了浅青色。
我脱去外衣后,在穿祭祀服时,坐在这僧人旁边等待幽山过来,发觉祭祀服上绣着的纹样与我在孤灯那儿看到的大为不同,我指着衣袖处的花纹,问身边的僧人:“这是什么纹样呢?”
“蝙蝠纹。”僧人回答得很快,他伸手触摸,用指腹描摹纹样上类似于翅膀的线条,“蝙蝠,‘遍福’,寓意遍地是福,幸福无边。”
瞧我还在看纹样,僧人手上拿了个蒲扇,给自己扇扇的时候,也给我扇了两下,他有几分幽山的样子,说话也平易近人,还笑着询问:“你热不热?”
我贪恋这蒲扇的冷风,面上却只能应答:“还好,殿内相比于外边,还是很凉爽的。”
僧人看破没有戳破,将蒲扇递给我,我没有拒绝,见我接下了蒲扇,他好奇地问我:“粗麻衣料子偏厚,这么热的天还穿着,是家中有人辞世,你还在守孝吗?”
“是的,你说对了。”我觉得他很有意思,往他身边再靠近一点,右手扇扇子时这样我和身边的人都能扇到,看向他说,“那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法号孤名。”他知晓我见过孤灯,故而解释说,“我与孤灯是亲兄弟。”
后面敲编钟的僧人适时插了一句:“虽然是亲兄弟,却一点儿也不一样。”他也顺势坐在另一侧,朝我说着,“叫我鸢肩即可。”
这僧人的肩部高耸上抬且微向前倾,确实很像鸢鸟振翅时肩部的样子,难怪叫鸢肩。
见他们谈起孤灯,我好奇地问:“那今日孤灯怎么不来,是有事吗?”
孤名摇摇头,瞥一眼眼前盘腿坐着的鸢肩,见他并没有多言的意思,随后故作平淡地说:“不是,他犯戒了,故而被方丈罚在藏书阁抄写佛经三日。”
还没闲聊几句,幽山就走入殿内了,我、孤名和鸢肩连忙起身迎候幽山。
幽山招手让我走近些,他仔细地看着我身上的祭祀服,笑着颔首,说着:“还挺合身,就是你腰腹这儿看起来松了,过几日我叫人改改。”
我手摆弄了一下腰腹处的玉带,确如他所说我腰这块儿料子并不贴身,随后垂下手,见幽山走了两步拉孤名走到我身边,特意向我解释说,“孤名之前被我派去赋华衣了一趟,昨个儿才赶回来,今日就由他带着你练。”
或许有新衣助阵的秒处,就连幽山看完我练的一遍后有所夸赞。
幽山浅笑着询问孤名:“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是美妙,他有天人之资,我等实难比拟。”出乎我意料的是孤名的评价很高,他的视线在我身上留恋,随后又转向幽山说着,“以往扮山神的人须用面具覆面,如果他也覆面,只怕是浪费了他这样好的模样。”
孤名话音刚落,弹奏琴声的僧人站起来,快步走到我跟前,他来势汹汹,我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孤名有意伸手拦了一下,他这才止步。
我和他之间仅仅隔了我后退的那一步,我缓缓抬头看眼前的人,他双眼形似柳叶,琥珀色的眼瞳在光线照应下似有变化,而这样柔和的一双眼却总是这样瞪着我。
“画柳,退下!”幽山按着他肩,纵然他脸上有着怒气,却也只好静默,继续听幽山说,“覆面是传统,不必忧心。”
练舞结束后,这四个乐师被幽山留下谈话,我与孤名漫步去吃粥,接着去做晚课,一路上孤名都颇为照顾,我问什么,他都应答。
晚课结束之后,我跟孤名应该分开走了,他却提出要护送护送我,我瞧他像是藏着心事一般,故而没有拒绝。
走到我房间门口,小羊崽如往常一样开始打盹,身边还放着半截小黄瓜,看起来晚上吃得相当不错了。
已经走到这儿了,没有什么可送的了,见他仍旧不说其他事,只好说:“可要进去聊一会儿?”
“不必了,我想你今日练了这么久的祁神舞应该很疲惫了。”孤名依旧婉拒,他的踟蹰似乎表现得很明显,右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攥着衣袖,面上有着欲言难止的神情,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非常正派地说着。
孤名个子比我高半个头,总低垂视线,我悄然靠近了一步,低声询问:“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孤名余光瞥见我迈的这一步这样近,忍不住往后退退,我能看出他心里大乱,面上却还在假装正经。
我等孤名缓缓,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语气变化了一下,沉声说:“你长得太出挑了,可谓男身女相来形容你,可若真把你当女孩子,你的锐气就太显眼了。”
说啥弯弯绕呢,把我臆想成女孩子,又怪责于我不如女孩子温柔。
我没说话,要转身开门进自己房间时,孤名伸手拉了一下我胳膊,他向我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今日清晨去上早课时走在你后面,你长得太好看了,有很多僧人都盯着你看,我是担心。”
见孤名好声好气地跟我道歉,我勉强接受,转过身看他时,他往我手里放了把匕首,木质刀柄衔接刀身,刀身上的大马纹非常潇洒恣意。
“这是我自己做的,留给你防身。”孤名说完,往后退了几步,他非常郑重地向我弯腰,“我还是感觉到很抱歉,你的容貌是上天馈赠,我说的话却有私心,亵渎你的容貌并非我的本意。”
孤名说完也不待我说什么,非常干脆地离开了,甚至惊醒了我门前打盹的小羊。
我走回房间,坐在桌前兀自想了会儿,意识到孤名说话是空穴来风,我先前的玉佩也不是不翼而飞,或许窥伺的人今夜还会再犯,我且借这个匕首自保。
我如往常一样,手里握着玉佩躺下来,心里边却没有想睡觉的想法,一直等待是否真的有人会闯进来。
我床前散落的月光悄然消失,夜色笼在我床前,我意识到不对后,闭上双眼,耳朵仔细听着动静。
我没有等多久,就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我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放下玉佩,我数着步数,来者也丝毫不怯,径直走到我床前,我摸着枕头下的匕首,他没有防备,我就这样狠厉地将匕首搁在他脖子上。
来者是谁,我一点也不意外。
孤灯嗤笑,丝毫不惧地往我脸上贴着,他问:“是谁给你的匕首?”
见他这么不识好歹,我手上稍稍用劲,血腥味很快弥漫在这间屋子,我迫使他在我床前跪着,说着:“谁给我的匕首重要吗?还敢来犯,想必你被方丈罚抄罚得还不够狠。”
“何必这样见外呢?”孤灯浅笑着,他将手放在我膝盖旁的位置,手抵着床,换了一副面孔说着,“我闻到你身上情欲的味道了,你开过荤了吗?”
我就知道孤灯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的,我狠狠踹了他胸口,他却硬生生抗住,还反握着我脚踝。
既然匕首已经威慑不到孤灯了,我干脆就丢弃了匕首,盯着他的双眼,凝重地说着:“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习武。”
我的另一只脚狠狠踹了过去,他受不住这力气,往后翻着,随后又站起来,光线昏暗并不影响我挥拳动作畅快,孤灯没有想过我还会武功,刚开始打的那两招还有意让我,可深入下来发觉我的拳法比他打得还扎实,他开始心慌意乱。
最后一拳,我要打在孤灯面中时停了下来,意识到我有意放过之后,他往后退了退,我也放下手。
我转身走到桌子这儿,借着微弱的烛火,我倒了杯茶水,呷一口后说着:“我想幽山警戒过你,你为什么还想着屡次犯禁?”
“那怎么办啊,你的样貌,我真的贪恋啊。”孤灯伸手去拿我丢弃的匕首,就这一眼便识得这匕首是谁人所制,他转身走了几步,将匕首放在烛台下,烛火摇曳,而匕首上的鲜血却不曾变化,“这么厉害啊,连我亲哥哥都偏私于你。”
“看在幽山的面子上,我放了你一马。”我放下茶杯,手拿起匕首,沾着鲜血的刀剑仍然指向孤灯,恐吓地凝视着他。
孤灯摆摆手,估计心里边明了我的武力在他之上,他奈何不了我。
不过孤灯仍然看着我,忍不住地问了句:“不过我想最后问句,仙人你开荤了吗?”
我手掷下匕首,孤灯躲避,这匕首扎在柱子上,我回头看孤灯逃到哪里,走出门外,却只见另一个人睡在我门前几步外的走廊那儿。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见居然是孤名,我环视四周,见闯祸的孤灯早已消失不见,而担忧的孤名却昼夜守在此处。
我推推孤名,孤名睁开眼,却没有清醒,我只好催促道:“快回自己房间睡,贼人已经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