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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噩梦 ...

  •   初春的地板真的凉,就算有层被子薄薄垫着,可我后半夜睡着还是有如坠冰窟之感,总是睡不好。
      恍然间听见李青袭呓语,忍不住好奇,轻轻起身,伸手将床幔拉开,坐在床边,仔细瞧着李青袭,他眉目皱着,这样痛苦的神色,我看了都有些不忍。
      是梦魇吧,小狐狸。
      我伸手去碰李青袭额头时,李青袭却恰好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两相僵持之下,我还是将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担忧地小声询问:“你怎么冒着冷汗?”
      李青袭猛地坐起来,他那惊恐的双眼深深烙在了我的心里,他将头侧过去,不愿意我瞧着他,低声说着:“我梦见我娘去世时候的样子了。”
      我伸手去抚摸李青袭额头上垂下来的碎发,他没有抗拒,我胆子更大了些,将手能触碰到的边界慢慢移至他下颌那儿,轻轻将头转过来,我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就像我的心贴着他内心,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我低声说着:“不要恐惧,我陪在你的身边。”
      我感觉到李青袭离我远去,月光透过窗纱为我提供了那微弱的光线,借由这光线,那朦胧的情感就这样肆意地蔓延,我这一点温柔全捧着给了我眼前的人。
      我以为是要生疏,却在我的凝视中,李青袭克制的眼神忽明忽暗,他伸手抱着我,我回抱后,这么近的距离,我甚至能听见小狐狸哽咽的声音。
      真的是稚子,再多些怜爱怎么了。
      我哄着李青袭入睡,待他的呼吸声平稳,坐久了,我的腿也麻了,我的手撑在床边,要起来时,他的手遽然攥着我的衣袖,似是不愿我走,我瞧他是不是被我弄醒了,但好似真的只是睡着时无意识的动作,我轻柔地抽回衣袖,将床幔放下的那一瞬,看了李青袭最后一眼,就出了房门。
      好不容易哄李青袭睡着了,也快到我去御史台坐班的时候了,我在罗汉床坐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情准备走。
      不过当我早上到御史台时,还是不由得被里边的情形也吓到了。
      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挤人,抬眼一看,根本瞧不见御史台的人,全叫禁军围住了。禁军的人,个个身着铠甲、佩戴兵器,侍奉左右。
      萧辞在里边见我来了,连忙走出来相迎,刻意压低声儿朝我说:“大人您可算来了,今个儿算是乱套了,梁疏旬说要清查御史台,现如今是闹得御史台人心惶惶的。”
      御史台自打建立以来,就没有彻查过几回,这么难遇到的大场面就这么被我撞见了。
      我心里有股不安的感觉,梁疏旬来这一回太突然太奇怪了,我郑重地问萧辞:“有陛下圣旨吗?”
      “说是有,但不允我看。”萧辞稍有些愤懑,不过也很快敛去,接着说,“也许真的有圣旨,不然这神武军也不会跟着来了。”
      神武军是陛下御前的军队,这么被派过来,想必这次彻查是非常受器重了,可是御史台有什么好查的呢。
      萧辞边领我走着,边解释说专门腾了间屋子供梁疏旬审讯来着,走到这间屋子前的时候,见文自琢正侯着,他快走几步,至我跟前。
      萧辞想进去时,文自琢拦了一下,朝我说道:“大人,里边主审的人是梁少卿梁疏旬,带兵的是新上任的程入济,做笔录的是季澈斥。他们三个点名要审你,不许我与萧辞进去,实在心里有鬼。”
      得知文自琢和萧辞不能进,我拜拜手,笑说:“无妨,看样子只是审问,倒是你们两个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进去之后,这三人似是就等我许久。
      这三人我真熟啊,此刻却连招呼也没有打,迎面看过来的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坐在堂上审视着我走来。
      我先拱手作揖行礼,朝这三人问好。
      梁疏旬抬眼,这样玩味的眼神再度出现,不过仅仅须臾,他就一如往常般镇定,一拍镇尺,厉声说道:“甘浊复,跪下受审!”
      我配合地适时跪下,想看他们三个又唱哪门子戏,我看向梁疏旬,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梁疏旬冷着脸,见我如此逆来顺受,怒气也只能敛去,他扯出笑容,质问我:“杜逢君在宫变那日,为何一定要杀你?”
      我紧接着回答道:“我也不知,许是图财,杜逢君现在居住的宅子的房契攥在我手里。”
      梁疏旬闻言,将视线传到程入济那儿,程入济会意,连连摆摆手,笑着说:“梁大人,我可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什么旧怨啊,杜逢君是遽然发难。”
      梁疏旬嗤笑一声,见程入济有心回护,便讥讽道:“是为了报私仇吧,他那唯一的孩子,不就是被令尊害死的吗?”
      我好言好语地解释:“他的孩子是走丢了,与我爹没有关系。”
      见我还这样泰然自若,梁疏旬的手搭在桌案上,手指焦急地点着,眼睛提溜一转,借由刚才谈到的事,直说:“当时是令尊上任晏府尹三月不到吧,不仅是稚子走失,更多已然成年的男子都无故失踪,若不是陛下派人彻查,怎么查得到失踪的人竟然全部出现在邪教寺庙内,怎么得知你父亲大兴异教呢?贬谪真的是对甘氏一族最高的恩赐。”
      这脏水泼个没完了,我难以压制的气愤情绪一直莽撞地撞着我的喉咙,想要撕咬,不想压抑,如此失控的情绪,我只好垂首,
      梁疏旬这种吓唬的把戏,难道我还要当真吗?
      “梁少卿,你说受陛下旨意审问我,可我想问,你翻来覆去提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抬眼怒视,他这样刺激我,我便直接起身质问,“你可知没有圣旨,就私查御史台,陛下会如何降罪?”
      季澈斥起身怒斥:“放肆!”
      屋外脚步声逐渐嘈杂,声儿越来越大,甚至有盖过屋内人说话的声儿,禁军都这样围着了,怎么可能引起这样的骚乱?
      梁疏旬估摸人应该来了,连忙起身走下来,指着门上重重叠叠的人影,在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破门而入的情况下,梁疏旬比屋内的人更加镇定,大义凛然地说:“你要圣旨,圣旨这不就来了?”
      话音刚落,这门就被撞开,虞霜客持剑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他带了一队百骑,声势浩大地站了一排,原本在门外侯着的萧辞和文自琢被禁军挟持着,刚走到堂下就被按着跪下。
      我因眼睛酸痛而合眼,又因心中层层迭起的不安而揉着太阳穴。虞霜客现在是羽林军上将军,一般情况,轻易差使不得,我深知,一但虞霜客到来,则代表着就算没有圣旨,皇权也已经开始插手了。
      这样的人声鼎沸,虞霜客只好令人将身后那些御史台的其他人遣到其他地方去。
      在座诸位也没有出声遏制,但这人声却出乎意料地离我远去,如同从巷道这头走到那头般,渐渐静下来,直至最后渺不可闻。
      虞霜客见我仍不知好歹地站着,他瞪了我一下,我虽不服,却只好跪下,我要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圣旨。
      虞霜客身后的宦官见诸位都跪了下来,才慢悠悠地拿出圣旨,展开后大声宣读。
      内容甚是简短,大致意思是我疑似涉及政事,即刻押入邢狱,令大理寺即刻彻查。
      梁疏旬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拖着我,就是为了等现在这一刻吗?他怎么敢的,在圣旨还没有到之前,就开始硬闯御史台的。
      圣旨宣读完,禁军容不得我置喙,不由分说地走到我跟前,粗鲁地将我身上的官服剥了去。
      萧辞见这情形,仍在求情之意,禁军瞧他还敢聒噪,抬脚朝着他胸口猛踹一脚。
      已无反抗的余地了,我冷冷地看着虞霜客,看着他喊人擒我去大理寺,看着我与他之间形同陌路的困境。
      我想不通,这道圣旨让我最后思考的能力,变成水面上浮沉的枯槁树叶,彻底地沦为了被动者。
      待甘浊复已被押走时,虞霜客垂眼看到了跪在一侧正要起身的程入济,程入济有所察觉,看了过来,见虞霜客向自己招手,程入济连忙上前几步。
      程入济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这职位来得讨巧,可虞霜客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他可不敢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虞霜客打量着,随后故作平易近人地问:“程兄,你不是带队神武军么,怎么会在这儿呢?”
      “季老觉着大理寺这些人手不安全,让我过来看看。”程入济手指梁疏旬的方向,虞霜客顺势去看,见梁疏旬浅笑着稍稍颔首,程入济这才接着说,“梁大人这不也是怕甘浊复提前跑了么,特意过来拖着,等您带圣旨来呢。”
      见着虞霜客心思都在程入济那儿,梁疏旬使了个眼色,季澈斥会意,快步走了出去,不知去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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