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之下》泪泪有福

4、想跪

　　“来晚了来晚了！”这是书院开学以来第五天，每日薛奉都按时来汇报，今日是他第一次迟到。
　　薛奉冲进御书房，草草行了个礼就要去拿桌上的点心，被欧阳用折扇抽手。
　　“谁准你吃了？”
　　“哎呀，认识这么多年了，咱俩谁跟谁啊。”薛奉说着还要去拿点心，再次被打手。
　　“谁跟你俩谁跟谁，我和全禄认识的时间不比你长？”全禄本是他母妃身边的人，因为机灵还细心被安排到了欧阳身边，自他出生就侍奉在左右。
　　“那能一样吗，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薛奉眼睛都快长到那盘点心上了，欧阳干脆把盘子拿到了桌案另一边。
　　“解释一下吧。”
　　“解、解释什么？”薛奉大半天没吃没喝，他的心都长在那盘点心上了。
　　“薛爱卿，朕可是等了你一个时辰，不得给朕个合理解释吗？”
　　欧阳一称呼他为“薛爱卿”就代表皇上此时很不满，薛奉赶忙赔着笑：“皇上，臣能否先喝口水？”
　　欧阳点头准许了，薛奉豪饮掉半壶水才觉得自己有些活过来了。
　　“臣上午被国子监拉着出题，下午去书院，您是不知道书院今天一点都不太平啊，崔公子、马公子、盛小姐、柳小姐都出事了。我和陈二两也不知道崔公子和马公子有仇啊，就把他俩课排到了下午……”
　　“你刚才说谁？”欧阳听到了熟悉的姓氏，后面又跟着薛奉的那句“出事了”不禁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崔公子和马公子啊，皇上你认识？”记忆里他们和这俩人都没有交集，皇上怎么反应这么大。
　　“……”欧阳意识到自己有些许失态了，“你继续。”
　　“这崔公子和马公子有仇，俩人下课出来刚好就碰上了，也不知道谁开的头，你一句我一句就呛上了，好多学生就在旁边看热闹搞得影响怪不好的，我和陈二两好言相劝，承诺重新排课才给他俩送走。”
　　“盛小姐和……呃，另一个小姐呢？”欧阳只想知道锦岁到底如何了，另一个小姐的姓都没记住。
　　“不急，我一个一个说，”薛奉不紧不慢又喝了口茶，“盛小姐的兄长快下课的时候来书院了，说是妹妹受了委屈要去讨个公道，幸好我在旁边看到给拦下了才没让他进去闹事。”
　　“闹事？不能吧。”印象里盛锦风不是那种人。
　　“谁知道，咱又不认识，看他风风火火的样子，万一闹出点啥事呢？”
　　“所以，盛老二为何而来？”
　　“皇上你怎么知道是老二？”
　　“猜的。”做事这么虎的一听就知道是老二。
　　但他显然不该了解这么透彻，为了避免薛奉起疑心，便把点心盘子拿到薛奉面前。
　　薛奉顿时眉开眼笑，道了句谢后吃着点心继续讲：“我先前不是说盛小姐下棋凶狠吗，谁知她进了书院也是这种做派，和世家小姐们对弈把人家杀个溃不成军，一来二去小姐们就觉得盛小姐是在羞辱她们，然后去找陈二两投诉了，陈二两也跟盛小姐讲了要收敛一点，下棋温柔一点。盛小姐呢，也尝试改变了一下，但还是凶猛得很，搞得她和那些小姐之间挺不愉快的。前天盛小姐回家就拉着盛公子下棋，还愁容满面的，盛公子一追问就知道了这事儿，今天怎么想都觉得自家妹妹受了委屈，这不就来讨公道了嘛。”
　　还好，她没受伤只是受了点委屈，欧阳这颗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但她受委屈了啊……
　　“这件事你和陈二两准备怎么处理？”
　　“我们的想法是，让叶舟舟来教青年班，盛锦岁去教少年班，这样她的棋风就不得不温柔一些了。叶舟舟现阶段教小姐们应该是没问题的，往后可能会有点力不从心，到时候视情况再把她俩换回去。皇上你觉得何如？”薛奉观察到，皇上从一开始就比较关注盛叶二位小姐，聪明如他认为皇上一定是因为安庆将军和叶阁老才如此上心的。
　　“甚好，就按你们的想法来吧。”
　　……
　　“笨死了你。”锦岁接过二桃拿来的药膏给盛锦陆上药。
　　“嗷嗷嗷——轻点轻点！”盛锦陆鬼叫着要跳起来，被身后的大桃一把按住。
　　“你说你，耍个棍子还能把自己伤到。”
　　说来好笑，盛锦陆白天呆在家里，思来想去昨晚锦岁说的话，尽管妹妹的话中没有一丝埋怨，但他还是得出了个妹妹在书院受委屈的结论。在兵营呆久的他，只想到了物理层面的让学生服气。转来转去找到了根趁手的短棍，揣到袖子里就冲去同喜书院了。书院的门卫见他衣着不凡也没拦他，确定锦岁在哪个院上课他才把短棍掏出来，拎着棍子一副来着不善的样子在门口徘徊，幸好及时被薛奉和陈二两发现才没冲动行事。下课后，薛奉叫来了锦岁，四人一起交流了一番，提出了解决方案，才给盛锦陆顺毛。之后薛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手里那根棍子感了兴趣，盛锦陆兴说这是他独门棍技要给几人表演一下，薛奉十分配合地叫好，盛锦陆兴奋到忘我，跳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脚下的桩子，直接来了个脸着地。
　　“我那不是想替你出头吗？”盛锦陆委屈上了。
　　“知道的说你是出头，不知道的看你就是去闹事的。”
　　“这不初衷是好的嘛。”
　　“下次再有这事儿，我就告诉爹去。”他俩今天回来都躲着人，就怕被人看到盛锦风这衰样再传到爹娘耳朵里。盛将军对盛锦陆有种天然压制，盛锦陆面对盛将军完全没办法撒谎，这事儿要是被爹娘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小老四你……”
　　“盛老二，白天不去军营在家胡想什么啊？”在锦岁看来，盛锦陆能得出这个荒诞的结论纯粹是闲的。
　　“嗐，这不月中的大比武给他长脸了吗，特意给我放了几天假期。”
　　锦岁仿佛看到盛锦陆背后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自己家这个哥哥，脑子不太灵光，但武力值这块没话说。
　　“大比武的佼佼者还能这么受伤呢，受教了受教了~”锦岁和盛锦陆打嘴仗从小打到大，现在也依旧忍不住揶揄他，见盛锦陆有些不好意思又乘胜追击：“出去可别说是爹的儿子，咱爹丢不起那人！”
　　“嘿，绝了！爹也这么说过。”盛锦陆一拍手，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锦岁翻了个白眼，趁着涂药的动作猛戳了一下盛锦陆的伤处，引得后者一声惨叫。
　　“痛死你算了。”锦岁接过二桃递来的擦手巾，示意二桃收了药膏。
　　“别啊，我可是你哥，你亲哥。”
　　“你没了我还有三个哥呢。”话比脑子来的快，此话一出勾起了锦岁不好的回忆，但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没法收回，她擦手的动作只是顿了一下，便又作若无其事。
　　“你这无情无义的……诶不对，哪来的三个哥？”莫不是爹在外头还有私生子？
　　“我不识数好吧？”
　　“嘿嘿，那看来咱家不止我一个脑子不好使的。”盛锦陆全当锦岁是脑子秀逗了一时口误。
　　“二哥，说认真的，”锦岁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翻涌上来的不好的回忆压下去，“你也老大不小了，定不会一辈子呆在军营里，总有一天是要独当一面的。你也得学着做事动动脑子了，总是这样不计后果地冲动行事，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甚至还会因此被夺了性命……
　　“爹也这么说过……”见锦岁眼神快要杀人了，这个时候耍嘴皮子完全不合适，盛锦陆赶紧卖乖，“放心啦，二哥心里有数。”
　　……
　　“先生。”
　　“嗯。”
　　“先生。”
　　“嗯……”
　　“先生！”
　　“嗯，我在。”
　　小丫头见锦岁不醒，爬到她的腿上，挤到她和桌子之前，稚嫩的小手拍拍她的两颊：“先生，有人来找。”
　　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可爱的时候，喊她的声音都是奶声奶气的，锦岁被叫醒也完全没脾气。
　　锦岁悠悠转醒，捞过小丫头把她放在地上，随后起身整了整衣摆。
　　锦岁望过去，下面坐着的孩童学棋的学棋，画画的画画，中间还有个宋礼文，跪坐在一旁指导孩子画画。书院还在建设中，衔英阁的地方有限，不同的学科在互不影响的情况下会并在一个院子或一间教室里上课，像是少年班的围棋和绘画就并在了一个院子里。这倒是便宜她了，锦岁闲暇的时候还能偷着睡个觉，一来少年班实在是教的轻松，二来还有宋礼文看着她也放心。
　　“先生，走了，有人找。”小丫头见锦岁没动便拽了拽锦岁的手。
　　她的手太小了，锦岁低头见她只能堪堪抓住自己的三根手指，不自觉地心底有些柔软。
　　“好，麻烦你带路吧。”锦岁道。
　　锦岁被小丫头拉着，出了院子门转弯就见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如既往地丰神俊朗，即使穿的衣服没有龙袍那么华丽，也掩不住他自带的贵气。
　　身体很诚实，先她的脑子一步发出了信号——
　　腿软，想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