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地舞》婵玥

11、10、龙虎镇

　　披星戴月赶了一程，天亮时分，终于来到龙虎镇。正如童子说的，小镇不大，大街上稀稀拉拉的已有人影晃动，两边的房屋矮小、简陋、陈旧，和皇城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只要有落脚的地方就好，避开官兵的追查就万事大吉了。简能向村民打探了空置的房子，找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就这样把自己安置了进去。收拾好房子的一切，看天色还早，准备去找点吃的。
　　伸手向怀里摸了摸，囊中羞涩，剩下几个铜板了，也就够吃两天的功夫。两天之后吃什么呢？
　　哎呀！感到头痛，以前做王爷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他考虑这些？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现在才发现离开家成了落魄的追梦人，一切都很难。
　　“对，出来之后首先要保证温饱，保证头顶有瓦遮雨。”耳边又有女子跟她说话。
　　“我现在就是个落魄的人，还真难保证。”自从习惯了身边老是突然有人说话，他已经应对自如了。
　　“不用忧心，水到渠成，随遇而安，每天的天都是亮的。”耳边的声音轻松悠闲。
　　“嗨，你们是神仙不用吃饭，我成仙之前还得吃饭。”他自我嘲笑。
　　“之前和你说过，走上这条路将一无所有，但是你的余生不寂寞。”
　　“我只想好好修行，把自己将人变成神仙。至于是否一无所有、是否前呼后拥并不重要。”
　　“好样的。龙爷就是龙爷，有个性。”
　　“对啦，你们为什么都叫我龙爷？难道我真的是只怪物？”他想起那晚的梦，至今还记忆犹新，并且从心里排斥它。
　　“呆子。龙乃神，至尊之神。”
　　“可是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谁要他把它领走，不要缠着我就行。”
　　“蠢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你的根是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无法改变，谁也抢不走。”声音生气了。
　　“那你们肯定搞错了，这个人肯定不是我。”
　　“这宁死不屈的精神还真是倔，多说无益，以后你就明白。”
　　“正好，我饿死了，去找点东西吃，你们要不要一起呀？”他招呼道。
　　“傻龙。我们与你如影相随，你走路，说话，睡觉，干活我们都在你身边。”
　　“这个我能感觉到，不过你们为何总是跟着我？”
　　“不是跟着，你心里有仙，仙就一路相伴。”
　　“走吧。”简能头也不回拂袖而去。误入蓬莱，却被蓬莱误，他已分不清对错了。
　　身边一阵清风，感觉那个人也跟了上来。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日辉照耀下更显得兰芝玉树。
　　这太子爷的身段样貌总是不好改变的。忆起这一路的逃亡躲避，还是谨慎几分乔装打扮为好。他之前是生意人，现在是修行人，重要的是他是被父皇通缉的人，多分稳妥不会错。
　　当下折回屋子，在仅有的衣服里找出一件黑色的长褂用力一撕，撕出一条长长的布条想也不想往头上一缠，严严实实的把头和脸裹得紧紧的。
　　在水缸边照了照，除了露出一双眼已没有任何地方让人认出了，这回就是神仙也认不出我。他满意的拍拍手。
　　“别美了，你就是化成灰我们也认得。”声音又在耳边说话了。
　　“嗯，挺不公平的，你们都认得我，可我一个也没见过你们，你说，你们换着人不停在我耳边说话，我还不知谁是谁呢？”
　　“能感觉到我们各自不同已不错了，相见在故里，这是早晚的事。”
　　“走吧。”他觉得再纠结下去也是徒劳，倒不如敞开心扉与她们一起。
　　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走在大街上了。他的身份尊贵无比，从小到大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路，这几天做贼一样的逃亡，感觉憋屈极了。只要能正常走路，就是全身裹得密不透风也心甘情愿。
　　刚转过两条街，眼前豁然开朗，村庄后面是延绵不断的山峰。天上有七彩红霞，红橙黄绿青蓝紫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耀眼。
　　彩云飘飘，炊烟袅袅。清晨天刚亮，小鸡咯咯叫着四处觅食，一切显得清幽宁静，就像仙境中的世外桃源。
　　目之所极，天上是漂亮的异景，地上的花草全都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这些水珠透过阳光的折射，把天上的彩虹照得清清楚楚。
　　太漂亮了，简直是人间仙境！他猛地吸了一口清晨的清新空气，感觉神清气爽，几天的奔波劳累一扫而光。
　　“这些小水珠真可爱，就像是为了衬着天上的彩虹而出现的。”他俯身摸着翠绿的小草，水珠碰在手上，感觉清凉清凉的、滑滑的。
　　“真奇怪，以前在皇宫怎么没见到彩虹，更没留意王府有露珠。”他自言自语道：“看来逃出皇宫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天大地大，要什么有什么。”
　　“你说这些可爱的小水珠跟天上的彩虹是姐妹吗？”他像是在问小露珠，又像是在问身边的“人”。
　　“你……”耳边出现一阵惊讶的声音，好像因为他认出什么而感到惊讶，感觉和之前说话的是明显不同一人，这人的声音脆脆的，像糖葫芦般甜滋滋的。
　　“你终于想起我啦。”声音满是欢喜。
　　“你……是谁？”感到奇怪，这种声音以前在耳边出现过，只是从来都没有告诉他对方是谁。时间久了他也懒得问，反正只要是她们就成。
　　“郎君，怎么还问，刚才你不是叫我小名了吗？”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就像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明显的感觉到气流挠得他耳朵痒痒的。
　　“我是说地上的水珠，不是说你。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用手挠着耳朵，减轻气流带来的痒痒，心里腹诽，说话就说话，干嘛对着我耳边说，搞得我们好像很熟一样，可是我连你们是啥样子都没见过。
　　两人居然不在同一个频率上，对方顿时噎住，好像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娇羞。
　　“不过，你说水珠是你的小名，以后你再跟着我，我就叫你叫水珠吧。”他脑子拐的可不是一般的快，忽然就站在对方的立点看问题，并带着不可置否的语气顺杆上爬。
　　“太好啦。”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那女子欢悦道：“我的小名就叫水珠，又叫织女，在众多姐妹中我排第七又叫妙霞。你看这满天的朝霞彩虹，就是我编织成的。”
　　“这么说你有很多姐妹？”
　　“嗯。”妙霞的声音有如翠鸟般叮咚好听。
　　“你会编织彩虹朝霞，这么说你很厉害？能出来让我看看吗？”
　　“郎君，你说哪里话？我们再厉害也离不开你。”
　　“真是奇怪，你们一个个叫我夫君、牛君、郎君的，把我都弄迷糊了，我哪有这么多妻子？我娶的那十个妃子还没见过呢。”毕竟修行不久，但凡和自己扯上关系的，简能偶尔间还无意识的用人道的观点想问题。
　　“郎君，此见非彼见。我们是心见，人世间的那些是眼见，不过我们跟你人世间的那些妻子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以后慢慢会明白的。”
　　自从去了雷音寺，简能接触的都是虚空仙尊，而且都是厉害的佛菩萨类级别，对他说的话讲的事都是和修行有关的心法和义理，没有一定的水平和定力，不但听不懂她们的话，还有可能以为她们蓄意挑逗撩拨。天尊有情，九天又是大晴天，她们对有缘人的情表现在点滴的引导和牵挂。
　　“你说我就想当个和尚，好好修行，怎么总是有一堆女人围着我？要知道我是最烦女人的。”简能不知道自己跑偏了。
　　“呵呵，所以说还是不见我们为好。”对于仙神而言，眼见的作用远不如心见。眼见有可能是一种形式，有形无心。而心见却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嗯，想想也对，要是成天一堆女人围着那真是要命，他顺应点头应着，却不知妙霞的脸已黑得像块碳。都说男人负心，这个牛君，当年天河一别居然忘得这样彻底。
　　简能对她心里的起伏完全不知道，起身抬头看着天上的彩虹，心里美美道，一大早看到彩虹，有什么好事吗？嗨，管他呢，水来土掩，兵来将挡，遇到再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疯子，没事左右矛盾。
　　“郎君乃人中龙凤，一点即透，修行就是少想，少想才有明天。”毕竟是思念的几千年的人，对方几经轮回转世，忘了种种也属正常。妙霞很快调整心绪像没事一样，继续对他提点引导。
　　“少想才有明天？”简能琢磨着这句话，越琢磨越感到禅意浓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包含着万千寓意，不论从哪个角度去解释，都非常的完美正确。
　　少想，过好每一天，才更好的迎接第二天，这是其一。其二，少想，没有乱七八糟的念头，自有明朗朗的明月当头照。简能已隐隐理解话中的含义。
　　再次观察彩虹下的山峰，延绵数千里，挺拔秀丽，望不到尽头。更难得可贵的是，这延绵千里的山峰，有的像蜿蜒曲折的长龙，有的像虎跃深渊的猛虎。他们相互嬉戏，相互缠绕，从东至西，无边无际。
　　“原来龙虎镇的名由此得来，看来这延绵的千里龙虎山峰，蕴藏着一块绝好的风水宝地。”他欣赏风景，心情十分舒畅。
　　“嗯，还得找一找这附近是否有寺庙？在这风水宝地出家绝对是妙哉、美哉的好事！”这时他才发现肚子咕咕响，饿了一个晚上，这一大早又折腾到现在才觉得饿，看来本王离修仙又更近一步。他苦中作乐的想到。
　　“不说了，还是尽快找点吃的。你饿了吗？”他问。
　　“嗯……”妙霞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回复他的话。
　　“哦，我都忘了你们是神仙不用吃饭。”简能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也不是这么说。神仙分很多种，有些神仙需要供奉，需要香火。像我们这些有足够的能量，有能力幻化自己心中所需，所以有没有香火，有没有人供奉也不重要。”妙霞很耐心。
　　“这么说寺庙里道观里供的菩萨天尊，是在享受人间香火？”
　　“是的，这是一种现象，也是一种需要和延伸。”
　　“嗯，我明白啦，仙神现象也是一种文化的延伸，可以这样理解吗？”
　　“可以这样理解，但需要传承。也就是说需要有可以和我们交流的人，才可以把这种文化延伸下去。”
　　“这种文化怎么延伸呢？”
　　“通过修行和我们沟通，这是印证的一种手法。至于延伸的手段多的是，比如民间的通天女，散发在民间各地的神话小人书等等都是。”
　　“原来是这样。我小时候在皇宫里看得最多的就是《柳毅传》，最喜欢小龙女可爱多情娇俏……”
　　“郎君多情，眼里心里、天上地下，全都是你的骚菩萨。”
　　“哈哈，你也是其中之一吗？”简能笑着调侃。
　　“……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也是。”妙霞模棱两可道。
　　正说着，已到了人流密集的繁华地段。大街上喊的，叫的，唱的，跳的，买的，街道两边商品也不少。
　　不理会众人对他奇异的目光，找了一间店铺坐了下去，此处只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
　　伸手往怀里掏了掏，估计那几个铜板也就够吃这一两天，能省就省。想来这般待遇着实是从前挥金如土的自己想象不到的。不过他心态极好，眼前的这点小困难他本不会介意。既然踏上修行之旅，遇到的种种也算是考验和磨练吧。
　　“老板来一笼包子，一碗稀粥。”他没工夫悲秋伤春，天气不冷，但他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为了避免麻烦，不得不习惯四处投来的目光。
　　“好嘞，来了。”年轻的小伙子及时端上早饭，贼溜溜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个打扮奇怪的客人：“客官您慢慢吃。”
　　“你也吃。”他招呼着妙霞。
　　“郎君真好。”精致娇巧的姑娘笑嘻嘻地坐在对面，头发丝都洋溢着愉悦。
　　“填饱肚子，想去龙虎山转一转。”他一边吃一边说道：“刚才看了一下那延绵千里的山峰，总觉得里面有很多故事。我现在是修仙，凡是跟神仙有关的都想一探究竟。”
　　“郎君多情，那里的确有你以前的历史，不论是梦回故国还是梦回千年，不变的是永恒。过去虽然成为历史，但他永远存在某个时空在等你。”
　　“自从看了心经和易经之后，对修行修仙有了重新的定位。以前总想着能自由自在的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这段时间你们不停的在耳边嘀咕，感觉修仙并不像寺庙道观里那样中规中矩。”
　　“郎君的心性是独一无二的，一点即明，要是有个好的环境进行一番完整的修习，相信郎君会一跃千里、横空出世……”
　　“你们总是把我说的这么好，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们是神仙，我是凡人，哪有神仙把凡人赞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道理。”若他还是太子，面对这样的恭维他可以心安理得。可面对的仙尊，仙尊对他的赞誉太高太好，他总觉得不真切。
　　“郎君不必妄自菲薄，郎君的资质、天分，天上天下无人可比，你是我们共同的夫君，看好你哦。”谁说拍马屁是人间的专利，仙尊们说起好话也是一摞摞一筐筐的。
　　“你是我们共同的夫君……”听到这一句，不知是呛的还是吓的，简能猛的咳起来。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谁是你们共同的夫君？千万别搞错了，我虽然娶妻，但还没见过她们，更谈不上圆房。”想起他那刚过门的十个妃子，又想起这段时间一个个认夫的仙女，简能简直比上战场还敏感。
　　“夫君怕什么？这是早晚都得面对的事，早日接受我们，早一天受益。”不知什么时候妙霞的声音又变得有诱惑性起来。
　　“打住，打住，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对他来说，修行就是当神仙，可以在天上飞。至于天上的仙尊，看看就好，惹不起，也不敢惹。
　　喝了杯水，吃完包点感觉身体越来越热，松开缠紧脖子的布条嘀咕着：“湿透了，回去得洗个澡。”
　　“好哇，我帮郎君。” 妙霞一点也不忌讳。
　　简能又被她的话雷到了，仙尊们也太开放了吧。难道没有一点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于是又问：“你们在天上也洗澡吗？
　　“你以为就人知道干净？”
　　“也像我们这样洗吗？”
　　“那有什么意思？”妙霞一撇嘴。
　　“你是用天羊奶还是天牛奶？”想起宫里的妃子娘娘们都用牛奶或是鲜花洗澡。
　　“当然是羊，只有玄女用天牛。”
　　“天羊奶和天牛奶有什么区别？”
　　“羊奶柔和一些，可玄女喜欢野性。”
　　“你们在天上好好的，为何要开发人类生命？”
　　“闲着没事。”
　　哈哈，简能觉得好笑，闲着没事就开发人类生命？要是再闲着，会不会开发别的新球？
　　哼，开发别的新球算什么？身边有人哼哼，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