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地舞》婵玥

10、9、梦回故国

　　简能四仰八叉地躺下，很快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朦胧间看见一个自己从身体里飘了出来，顿觉轻松无比，没有人身的羁绊，想怎么飘都行。
　　他像出生孩童般充满了好奇，横着飘、竖着飘，一会俯身向下，一会左右曲线，急飞慢速，每个动作换了又换反复练习，直至如鱼得水、熟练之极。
　　终于可以和鸟一样自由飞翔，眼前的云朵迎面飘来，阵阵清风，觉得神清气爽，这么美好的事就是用皇位换也不行，看来心经和易经真的是宝贝呀。
　　一路自我陶醉，任由思绪肆意的飘着，也不知飘向哪，眼前有仙娥飘过，一栋栋雄伟气势、金碧辉煌的大殿迎面扑来，身体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不由自主的停在一座大殿前。
　　这是什么地方？
　　简能仰头，这阵势，比我金乌国的皇宫气派多了，感觉就像回家一样也。
　　抬头看前面的大殿上挂着大大的牌匾，红底金字洋洋洒洒地写着“天龙殿”三字。
　　“天龙殿？”他寻思着，只觉得似曾相识，这勾勒潇洒的笔迹更是与他写的一般无二。
　　不禁暗笑，果然是梦。
　　刚要踏进去，里面迎来四个绝色女子，虽然妖艳勾人，却不失英姿飒爽。
　　她们披着长发，一个头系丝绦红飘带随风飘摇，一个脖子挂着流光碧玉，那块玉看着眼熟，玉里面好像有个美人。
　　另两人一个手持长剑，一个手持短剑，长短剑上有暗纹相应，一看就知是一双合璧剑。
　　这番打扮，若不是她们冲自己笑，肯定会以为见了四个凶煞的妖精。
　　还未张嘴问她们是谁，四个绝色女子见到他像是等待皇上归来的后宫嫔妃，立马跪地迎上了，嘴里齐声说：“龙爷回来了。”
　　简能：“……”
　　这梦里演的戏过于逼真了。
　　“都起来，你们这是干嘛？”身子比脑子先作一步端起了上位者的架子，下意识地虚扶。
　　待四位美人起身后，简能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如今不过一介白衣，可骨子里的习惯却总也改不来。
　　“龙爷这么久才回来，莫非人间似天堂，比我们这九重天还迷人？”手持长剑的美人笑眯眯问道。
　　“九重天？”冲口而问。
　　“龙爷莫非傻了，自己的家都不记得了？”头系飘带的女子自然地上前来挽着他的胳膊。
　　自己的家？
　　他感到匪夷所思，刚从金乌国逃了出来，哪来的家？这是在演戏还是在梦中？
　　“你们是……”他斟酌着问道，眼前的女子越瞧几分，那股熟悉感便多几分，仿佛都是他许久不曾见面的故人。
　　只一深想，却好似断片了般，怎么都忆不起来。
　　“哎呀，我们家龙爷迷魂汤喝多了，把我们都忘了呀？”脖子戴着美玉的姑娘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你侬我侬地凑上跟前去：“龙爷，我是娇芳娘，你的小心肝！”女子柔媚无骨地挂在他身上，嗲着声俏皮地撒娇。
　　“芳娘？”简能费劲地将她扒拉开来，眼神留意到她脖子的美玉，美玉上清晰的刻着一美人，这美人？？？
　　这美人是金文姗！！！
　　真是一个晴天大霹雳。
　　简能倒退三步，惊骇不已，这金文姗是人是鬼，怎么阴魂不散去哪都有她？
　　“龙爷怎么啦？”发现他神色不对，美人们都围了过来，关切的问询。
　　“没什么。”简能急急地甩了甩衣袖，轻巧地避开她们，逃也似的进了大殿，极目望去，大殿里面辉煌气势，火树银花，金光闪闪一片光明。
　　“龙爷下界一次，迷魂汤没少喝，我们鼎鼎大名四娇娘都不记得了，看来还得好好输液唤醒他的记忆。”身后传来四位美人的声音。
　　“别急，待会给他一套凌云虹光剑就什么都明白了。”
　　“阿芳，刚才龙爷只看你了，莫非他只记得你？”
　　“哪有，他也看你们了呀，肯定也记得玉娘、慧娘和艳娘。我们四大金刚谁人不知？”
　　芳娘内心暗喜，紧紧地握着颈前的玉。
　　若不是她当初手快抢了这块美玉，或许龙爷都不会多看她两眼，看来龙爷心心念念的是大日呀。
　　“只怕是故意不认识我们，待会去到后/庭，看那九个骚菩萨怎么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玉娘没有觉察到芳娘的小心思，赌气道。
　　骚菩萨是谁？
　　听她们的话，好像都认识一样。
　　简能听着身后四大美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不由又疑惑。
　　跨进大殿，中间有一张长长的龙椅，龙椅两边的龙头扶手张牙舞爪，椅背是龙身缠绕，龙鳞闪闪。
　　身体像被灌了迷魂汤般不受控制地坐在了龙椅上，仿佛这本来就属于自己，柔软的垫靠着，简能左右打量着四周，不知何时大殿已黑压压的跪满了人。
　　回头看，身后四大美人紧随其后，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站在两侧。
　　“她们是谁，怎么都朝我跪？”回头问身后的美人。
　　“他们不跪龙爷跪谁，这天上地下，谁不知是你龙爷老大？”长剑姑娘回答他。
　　“我是龙老大？”简能震惊地张大嘴巴，挑了挑眉，这梦越来越有味，从一个心心念念想出家当和尚的王爷一跃成为九重天的龙老大，果然戏文看多了，自己也成戏中人。
　　“你们认错人了，差不多就行了，快让他们起来，严肃过头就没意思了。”他哈哈打着马虎眼。
　　“没有龙爷的命令，谁敢起来？”短剑姑娘声音很小，但很有威力，堂下一大众无一敢动。
　　“怎么都当真了。”简能眨眨眼，心道这群家伙真敬业：“玩笑开开就够了，认真就不好玩了。”他起身示意大家别跪，可那龙椅就像有一股吸引力，把刚站起来的他重新坐了下去。
　　这时，殿外有盔甲士兵匆匆来报：“启禀皇上，武帅武陵春求见。”
　　皇上？简能又被吓到，还没登基怎么就成皇上了？还有武帅武陵春是谁？他心里直打鼓。可偏偏武陵春这个名，同样感觉熟悉万分。
　　意念刚落，殿外走进一位盔甲将军，虽是女相却是男装打扮，头顶花翎，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
　　看她腰系配剑，步履轻盈，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将士说她是武帅，难道她会领兵打仗？
　　“启禀龙爷，第一批冲关队伍已整顿完毕，大家皆在月台候结，只待龙爷一声令下，将是第一次胜利回归的壮举。”武陵春屈膝禀报。
　　简能听得似懂非懂，一心认为他们是在唱戏，自己糊弄一下就好，于是摆摆手小声的说。
　　“你看着办吧！要是不够人手，把她们也带去。”他示意身后的四大美人，他也不懂为什么让后面的四个女子去，就是下意识地觉得她们很厉害。
　　听他这样说，身后的四大美人齐声说：“我们与龙爷誓死相随。”
　　简能：“……”
　　不对，怎么是与我誓死相随呢？月台候结是什么我都还没懂，干什么也与我无关，怎么都离不开我？你们要明白，我是一个将要出家的和尚……
　　他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感觉头痛得厉害。
　　“龙爷刚从外面回来，还是让他先休息吧。”武陵春倒是善解人意。
　　四大美人立即点头说：“龙爷就在这天龙殿歇息，如何？”
　　“来，这是你的龙床。”芳娘手一挥，大殿一侧出现一间宽阔的偏厅。偏厅雕梁画栋，无比堂皇。
　　“呃……”想起她们说的骚菩萨，不知后/庭在哪，骚菩萨是谁，何不借机看看？
　　“去后/庭吧。”他淡淡的，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奋，既然人都糊了，那就一糊到底。
　　“龙爷，我引你去。”武陵春说话了，她知道，这四大娇娘和龙爷一起，必然有好戏，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在这九天之上闹出什么就不好了，毕竟这是九天，不可胡闹。
　　“在前面带路。”简能颔首。
　　两人相默无言地走了一段，简能看着一边的武陵春，想问些什么，又不知怎么说好。
　　“龙爷，你放心，月台那边已打点好了，时间一到就是我们冲关的时候，那里有月娘看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回去看看吧。”
　　“嗯……”他点着头，小心的问：“刚才那四个……”他想问刚才的四大美人是怎么回事，看她们样子都不是好惹的主。
　　“龙爷你放心，她们对你忠心耿耿，只是一心想跟着爷。爷带大家冲关会有不少的损耗，带着她们不会错。”
　　“你们几个是小五阴？”莫名其妙的冲口而出，那天看易经的内容张嘴就来。
　　问完之后才感觉说的不妥，斜眼看武陵春的变化，哪知她却羞答答的红了半边脸。
　　“龙爷，小五阴你是和后/庭姐姐们私下对我和四娇娘的称呼，在外面就别叫……”
　　看她羞成这样，难道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心里偷笑着，看来这龙爷的女人缘还不错嘛。幸好是演戏，若是真的有这么多女人缠着那可真头痛。
　　不过，玩的差不多就好了，去后/庭看过骚菩萨就离场吧，还要剃度呢。
　　这个被当和尚迷昏了脑袋的王爷还没醒过来。
　　真是，人在梦中不知梦，梦里梦回几多娇，人生如戏梦一场，戏里戏外都是梦。
　　从天龙殿出来转了几个弯，映入眼前的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远处仙雾缭绕，仙乐飘飘。跨过一段湾桥，脚下流水潺潺，荷花飘香，水里有鱼有蛇，蛇快速的游来串去……
　　仙家洞府之地居然有蛇？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定睛再看，不是蛇，是比蛇更可怕的东西……
　　那个东西说不出像什么，长相极凶极丑，像蛇一样游来游去，脖子处像垂涎一样恶心的黏液，两只眼睛像铜铃，四条腿像龙爪，身上满是鳞片，发出青绿色的光。
　　“那个像鳄鱼，又像巨蜥是什么？”他颤着声，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
　　“龙爷！”武陵春虽是女子，但力大无比，她轻轻一拉，简能就走不动了。
　　“龙爷，那是你-玄龙的原型……”
　　“是我？”瞪大眼睛，心跳到嗓门上。
　　“龙爷……”武陵春娇嗔道：“化成人就不记得自己的原型？你是龙，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龙……”
　　“我是玄龙？还上天入地？不是，龙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我……”心里像炸开的花，就是给他十个胆也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原型，自己是人，不是怪物。
　　“爷，你不是龙是什么，配得上龙的只有凤，龙凤相应，天下无敌。你看我，我就是一只凤。”武陵春回头看一眼自己展开的凤尾。
　　“你不是人？？？”简能眼睛瞪得像铜铃，再次惊骇。
　　“爷，你真晕了呀？在我们九天之上，就是一片光，光才是我们的真面目，化成龙和凤或是人等，都是有形有相。”
　　一片光？这话好熟悉，在哪听过。
　　“我们就是真相大白，你见到的一片光、一片白就是我们的原型。”
　　“一片光、一片白，什么都没有？”
　　“对，我们就是个空。”
　　原来那天在严华寺她们讲的都是真实不虚的……
　　我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莫不是误闯了什么幻境。简能刚刚闯入修行之路，刚刚接触真实的虚幻，根本没有能力分辨真假。这一切似云非雾，似虚又幻，把他弄得如同在云里雾中，找不着北。
　　“不用和他解释，刚从人间上来，没有走错门楣算不错了。”一个不苟言笑而威严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奇怪，自从看了心经、易经之后，对她们总是感到很熟一样，难道我们以前真的认识？难道这不是做梦？不是演戏？
　　抬头看去，一个雍容华贵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大殿里。追上去看是谁？心里莫名的涌出一丝的渴望，觉得那是牵挂已久，又毫无头绪的念头。
　　感觉脚下生风，一溜烟已到了大殿正中。
　　辉煌的大殿静悄悄，最上一排不多不少正好坐着十个绝色女子，她们形态各异，妖艳娇媚，她们的美不是人世间的美，她们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说她们像仙子已降级了，说是飞天，她们比飞天更娇媚。
　　见他走进，眼睛齐刷刷的扫过来，就像专程等候他一样。十道目光就像十道闪电聚在他身上。
　　她们就是那群骚菩萨？？？像是无师自通，简能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这些个骚菩萨不都是龙爷的老婆吧？
　　若是如此，那我……
　　啊……感到泰山压顶般的重力四面八方向他压来，十个菩萨把他紧紧挤在中间，她们柳眉杏目，有的怒目圆瞪，有的娇笑勾魂，那感觉就像在华严寺被一群看不见的美人包围着一样。
　　简能绝望的闭上眼睛。
　　“不要，不要……”四足狂蹬，狂爪乱叫。
　　“施主、施主。”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叫声，感觉有人在猛的摇晃自己。
　　“啊……”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童子那放大无数倍的脸，正焦急地摇着他。
　　伸手一摸，满脸的汗，心还余悸噗噗的跳着。
　　哦，真是做了场梦。
　　拍着胸口，长长的吐了口气，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可梦中那一声声的龙爷实在是阴魂不散得很，醒来了都仍印象深刻，还有那十个骚菩萨…
　　脸色顿时白了三分，怎么到哪都逃不过这些妖孽似的女人啊！若是修仙后还得被缠着可如何是好！简能不断地自我安慰，毕竟日后的事情日后才知道，仙是肯定要修的。走到这一步决不能打退堂鼓，我堂堂太子，绝不会做半途而废的事。都说修行路上多魔障，眼前这些多数是她们变着戏法抓弄自己，试探是不是真心修行罢了。只要不入相、不着相，非我相，非众生相，一切圣佛如闪电，一切云雾皆清明。
　　自个神游天外思忖良久才发现童子一直在身边看着，这个脸皮厚得不成样子的追梦人不好意思笑道：“我没事啦，你下去吧。”
　　“施主，你多休息。我看你八成是劳累，休息好了就不会做恶梦。”童子善解人意，安慰了一番转身离去。
　　“对了，小师父。有件事想打听一下。”他叫住童子。
　　“施主，你说有什么事？”童子停下来问。
　　他犹豫着要不要问，因为一旦问了，以后的行踪可能会暴露。要是不问，这天大地大，去哪里找出家的地方？唉，怎么出个家也这么麻烦。
　　“施主，你怎么了？”童子奇怪他的欲言又止。
　　“咳，是这样的。”以他的机智和聪明头脑肯定不会被难住，他无比自信的张口掐着：“我就是去投亲，这不找不到亲戚了，想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哦，这样啊。施主，问我就问对了。”童子有点兴奋，好像找到了用武之地。
　　“是吗？小师父有什么好介绍？”简能的情绪一下好起来。
　　“施主，在我们道观东面向前十里路，有一个龙虎镇，人口不多。那里有一些空置的房子，施主要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去那里落脚。”童子热情地介绍道。
　　“那个小镇有寺庙吗？”简能心心念念的寺庙从不离心。
　　“寺庙？”童子摸了摸头，不怀好意的说：“这个我还真没留意，我是道童，只关心有没有道观，至于寺庙，施主去到那里可以打探一下。”
　　“对，对对……”简能恨不能扇自己耳光，哪有向道童打探寺庙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泄露行踪吗？
　　见童子双目清明，料定他心思单纯没有太多想法，简能这才放下心。他思忖着如果童子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就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从头到尾洗个脑，洗的清清白白不留一点痕迹，毕竟刚刚在道观里出现官兵搜查，他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