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竹弹丝》□□

2、第一章，快乐学习

　　　　段衾跽跪在大殿中央，看着地面。四位仙尊安坐在上座长榻上，塌上置两个紫檀雕花小炕桌，上面摆着各人用的茶具。段衾余光看着，右边小桌上摆着套黑瓷茶具，左边桌上放着一只嘴有三尺的长嘴铜壶。

　　门内师兄弟列在大殿两侧。一个沉稳男声道：“段衾，如今看你资质尚可，让你拜入太阴仙尊门下，你要好好珍惜，恪守门规，知道吗？”

　　段衾道：“弟子谨遵教诲。”

　　男声又道：“好，给你师父敬茶吧。”

　　言罢，一个短衣打扮的弟子走上前来，递过一个海碗，让段衾捧住。而后拿起长嘴壶，抛到天上，长嘴壶在空中翻了数圈，又落回手中。只见这个弟子上蹿下跳，翻绕跳转，把一只壶耍的是精彩绝伦，看得段衾与众弟子目不暇接。

　　一通翻滚过后，这弟子把壶勾在脚上。来了一个哪吒探海，转身壶嘴刚好冲着段衾。一股水流从长壶嘴里流出，灌了满满一海碗。

　　段衾看着此情此景，他并不十分明了，但他甚受震慑。

　　按照他的记忆，六界对太阴仙尊的评价难道不是，清冷无情，一袭青衣，飘飘欲仙，不食人间烟火……虽然清冷无情后面的部分都是他自己脑补的，之前唯一见过的一次，他并不记得那次太阴仙尊穿了什么衣服。

　　但清冷无情的人会把自己的拜师仪式搞成长嘴壶杂技表演吗？

　　不会觉得太华丽了吗？

　　段衾觉得实在应该看看太阴仙尊，亲眼见识一下这位具体是个什么高人。所以他慢慢抬起头，今天是他的拜师仪式，这位高人坐在主位。

　　入目是一件白衣，金丝绣的花纹，所以衣袍上泛着微微金光。金色腰封，腰封上缀玉，白色外袍质地轻薄飘逸，不知道是衣服材质太好还是本人修为甚高，金光从周身透出来，很有种仙气。

　　这人的手指修长，夹着一只长杆旱烟。段衾没闻到殿内有烟味，这烟斗口里升腾起烟雾，却不胡乱飘散，只悄然消失在空中。

　　他师父难道是个抽烟成瘾的？按仙界的传统和观念，能见到一这副模样的仙界人士实属非常。能把烟抽的这么雅致也实属非常。

　　这也许就是强者的姿态和强者的收徒弟方式吧。

　　段衾腹诽再三，却忘了看脸。手里的海碗已经满了，他捧起来，一饮而尽……是尽不了了，分三口喝完，磕一个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段衾一拜。”

　　太阴仙尊吐出一口云雾，又吐出一个字：

　　“好。”

　　这声音也不清冷，但是蛮好听的。段衾想，刚才那个沉稳男声就是另外三人中的一个，因为不知道名号，姑且称他为另外仙尊。

　　另外仙尊见太阴惜字如金，只好补充对段衾道：“好，起来吧。”

　　段衾站起来，这才用余光扫到师父的脸。仿佛相貌端正，目光有神，眼睛似有笑意。只是一瞥，看个大概。印象中潇洒风流，却不随便。

　　这时候该拜各位师伯了，本来应该有师兄弟跟他打好招呼，先认识一下把脸和名头对上的，但是他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大师兄。

　　他自己就是大师兄。

　　段衾也懒得想对策，就面冲着“另外师尊”，随便蒙了一个道：“见过岁星师伯。”

　　又冲着两位女仙边左右摇摆混淆视听，边道“见过晨星师伯、荧惑师伯。”

　　两位女仙同“另外仙尊”纷纷在内心担忧，这位新收的弟子恐怕是瞎了，或者男女不分，或者有多动之症。

　　另外仙尊打破僵局随便应了，又道：“既然都见过师父师伯了，就跟你师父去师门吧。各门弟子且忙各自的事，今后尊师重道，莫忘本心。”自己先走了。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弟子都散去修习，不多时殿内只剩段衾师徒二人。

　　太阴仙尊从塌上下来，段衾正正看向他，才看仔细。

　　他想到一个不恰当的词——惊鸿艳影。

　　面如玉，唇不点而红。细长的羽玉眉，冷着一对桃花眼，目光澄澈如婴儿。眉心一点象牙红色的胭脂痣。刚才他觉得师父好像在笑，大概是这对桃花眼的缘故。

　　其实，像太阴仙尊这样的仙人，是可以长期易容的，虽然不会总是变来变去，但把自己弄得好看点是人之常情。一般是在原本的脸上做点小改动，更端正漂亮一点。

　　这段衾也知道，但这样的易容不得不说很有品味。浑然天成，而且美貌惊人。仙人易容后，不会有大调整，所以，姑且称这是他的长相。

　　因而段衾想，自己这个“师父”如此养眼，真不错。

　　其实段衾见过他，但当时情况混乱，光影昏暗，哪有空看美人呢。

　　太阴走到段衾面前，吸了一口烟，把杆子递给段衾，负手朝门外走去。段衾连忙跟在后面，穿过一片神木仙林，五色奇鸟。又走过一座云桥，到了一个玉色世界。

　　这里是一座园林，亭台楼阁，湖水穿插其间。太阴领着段衾绕了几下，到了一间木材青瓦书斋，牌匾上写“微尘斋”。书斋总三层，太阴走进最下面这层，门是法术开关的，转进去才看到左边是临窗摆放的大书案，右边有一只棋桌，上面摆着糕点茶具，旁边是两只绸垫。

　　太阴随意坐到绸垫上，段衾站在他面前。太阴倒一口冷茶，润润嗓子道：“既入我门，有什么想学的？”

　　段衾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来了，没准备学什么。能学什么，想想也知道，无外乎御剑、调息、法术、体术，这些段衾都腻味了，提到都觉得无聊。

　　段衾不是来学本事的，所以不怕师父，讲话也随意。

　　于是段衾回道：“弟子想学点不无聊的。”

　　他师父听到这话一抬眼，没生气，反而有点感兴趣地问回去，道：“什么是不无聊的？”

　　段衾觉得，不如把混日子贯彻得更绝对，顺便改善一下生活。

　　于是他道：

　　“弟子想学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