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陷》晚见秋山杏

24、流星曾划过

　　“还有，别丫头丫头的叫着，我们两不熟。”
　　裴玉歪着脑袋看着她，“你心情不好？”
　　“对。”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说不定心情会好点。”
　　段尚依没回答，裴玉就当她默认了，朝着不远处的白色奔驰指了指，“我开车。”
　　“我明天有考试。”段尚依冷淡地撇过头去。
　　“虽然我读书不好，但我知道心情不好的人肯定考不好。”
　　段尚依微皱着眉，喃喃道，“你要是把我带到什么不正经的地方，我可是会报警的哦！”她摇摇了自己手上的手机，眼神里依旧满是冷漠。
　　裴玉似乎被她气笑了，“放心，没人会占你的便宜。”
　　段尚依总感觉他话里有话，直接白了他一眼，她打开后排的车门，“快点，我还得回家复习政治呢。”
　　裴玉勾着唇轻笑了一声，带着气音道，“知道了。”
　　车子前行的速度放慢了下来，段尚依环顾了一圈，有点眼熟，“这不是步行街吗？大哥，你有毛病啊？你让我来逛街吗？我这人最讨厌逛街啊！”
　　裴玉轻叹了一口气，拳头轻轻地砸在段尚依的头上，“我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像你这样......”话还没说完，段尚依就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应着：“你今天见到了。”
　　裴玉拿她没辙，只好把车停了下来，“到了。”
　　段尚依探出头一看，“KST搏击俱乐部”几个大字赫然摆在她眼前，她稍愣了一下，“你不是开台球俱乐部的吗？”
　　“发展一下副业，不行？”裴玉给她开了车门，顺势伸出手去接她，然而，段尚依没有理会他，自己下来了。
　　段尚依扭过头撇了他一眼，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我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突然之间对我这么好？还有，我哥欠你的钱让他自己还，跟我搞好关系是没用的，我的钱他一分都别想碰。”
　　他没说话，这丫头跟向闻逸口中形容的如出一辙，像个理智的“疯子”，警惕心太强了。
　　两人刚走进去，一堆男员工就凑过来，“裴总裴总”的叫着，段尚依微皱着眉头，这家伙都混成老总了？
　　“喂，你去给她拿套装备，让她穿上。”裴玉给一个女员工指了指，那人便点点头，立马过去拉段尚依，段尚依还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干.......干嘛？”
　　“我这人从不欠人情。”
　　“你欠我什么情？”
　　“你之前挨了我兄弟一棍，现在你打我一顿，我们算两清了。”
　　段尚依有点捋不过来，“你脑袋短路了！什么东西？”
　　段尚依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位女员工直接拽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全副武装了，然而裴玉却什么护具都没戴上，他站在台上，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台来。
　　“不是，你要纯挨打吗？”
　　“嗯。”
　　“没见过这么贱的要求，行，我满足你。”
　　段尚依话音刚落，一拳便砸在裴玉的肚子上。再怎么说，段尚依也是练过的，而且裴玉什么护具也没戴，只着一身西装，自然承受不住，一拳下去，他便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
　　“操。”裴玉恍惚了一下，半晌才清醒了过来，他捂着肚子勉强站起来，喘着粗气，“再来。”
　　段尚依没有理会他，将拳套脱了下来，直接翻出台子，裴玉扒在护栏旁喊着：“这就结束了？”
　　“裴玉，刚才那一拳是还你之前打我一下，”段尚依缓缓转过身来，“除此之外，你没欠我，还有，那混蛋说得对，你是我.....灰暗的生命里第一道光，但你就像颗流星一样，短暂又那么遥不可及，介于向闻逸的原因，咱们还是不要再见了，他的事跟我无关，我.....不是任何人的把柄。”
　　该说的话一说完，段尚依便健步如飞地走出去了，还挺果断，她自嘲着。

　　段尚依第一次见到裴玉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她还扎着垂肩的马尾。
　　“听我的话吗？”向闻逸用力地扯着她的耳朵，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的尽是些不入耳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输钱，明明已经二十了，但心智却依旧不太成熟，每天只想着靠赌球来赚钱，这一次，他不仅把父母给的零花钱给输光了，还把借来的钱给输光了。
　　向闻逸高一就辍学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找到什么稳定的工作，自然没有什么收入。
　　他也是急着还钱，但又不敢找自己爸妈要，只好想到卖自己妹妹这种破方法。
　　段尚依也怕他，再加上向闻逸力气大，耳朵几乎要被他扯下来了，她便乖乖跟在他身旁。
　　向闻逸也聪明，不告诉她要去哪，只是带着她走到一家酒吧旁，“喂，哑巴，我去干点事，待会儿过来找你，听到没！”
　　“嗯。”段尚依几乎要哭了出来，她蜷缩着身子蹲在角落里，看着向闻逸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她大概猜到了什么，但还是心怀诚心，祈祷向闻逸还有一点人性。
　　他不会回来的。段尚依全身都在发抖，她已经等了很久，她也没有吃东西或者喝东西，就这样，一个人在寒风中吹了许久。
　　“喂，哪来的丫头？”一个陌生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一个身材修长的人站在她旁边，他身着黑色的冲锋衣，一头黑色的中分，左耳边还挂着黑色的耳钉，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时不时发出牙齿与棒棒糖碰撞的声音。
　　他蹲下身来，有点不耐烦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向闻逸的.....妹妹吧？”
　　段尚依点点头，他一愣，一口吐掉嘴里的糖，整个人蹦了起来，“不是，他.......他有病吧？他是畜生吧！他......”他刚想继续骂下去，余光便瞟见段尚依正茫然地看着他，他立马闭上了嘴。
　　裴玉双手插着兜，有点哭笑不得:“别怕，丫头，我是个生意人，这种畜生干的事我不会干啊！”
　　段尚依低着头，寒风吹得她蜷成一团，裴玉实在见不得这么小一孩子在这受罪，便把自己的冲锋衣脱下来递给她：“跟着那畜生你真是受罪了。”
　　段尚依沉默不语，静静地接过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呆呆的望着他。
　　“你......是哑巴？”裴玉的罪恶感又加深了。
　　段尚依摇摇了头，终于开了口：“我....不是哑巴。”
　　裴玉叹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不然他一定会骂死向闻逸这个畜生的。
　　“要不，我送你回家去？”裴玉向她伸出了手，段尚依抬眸望向他，深邃的眸里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了光。
　　在他伸出手之前她是孤独又自卑的孩子，是海上的孤岛，是无人在意的野花，是向闻逸用来发泄情绪的玩物，是随意受人欺负的小哑巴。
　　“嗯。”
　　裴玉叹了一口气，一把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一辆摩托车前，把头盔戴在她的头上，手指轻轻叩了一下她的头盔，“你应该和那个畜生住在一起吧？待会一定要抓紧啊，小心被甩下去啊！”
　　话音刚落，他便坐上了车，又一次把手递了出去，“上来吧。”
　　段尚依呆呆地看着的地上，没有反应。
　　裴玉猜不透这孩子的心思，双手靠在车头，一副慵懒的模样，“你要是想走就跟我说一声，我不急。”
　　两人沉默了半晌，裴玉突然开了口，“你怕被他打，所以，不敢回去？”
　　段尚依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裴玉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她赶忙挡住自己的伤口，不想让他再看到。
　　“被打就要反抗啊，”裴玉的眼神变得犀利了些，“我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但，我讨厌那种一声不吭的人，软弱的人一辈子都过不上好日子，这些话你不想听就别听，如果你想一辈子活在那畜生的阴影里，我也不会拦你。”
　　段尚依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唇微颤，非常直白地问着：“那我该怎么办？”
　　“打回去。”
　　段尚依愣了一下，“啊？”
　　裴玉直起身，轻声笑了笑，“被打了就得还手了啊！虽然我文凭不高，但我摸爬滚打这多年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他抬了一下眉，低声笑道，“还有，不要指望谁来救你，世界上无情地人多了去，只有你能救你自己。”
　　段尚依的眼瞪大了，澄澈的眸里满是裴玉的倒影，明明看上去和向闻逸差不多岁数，但有着向闻逸完全没有的成熟与意气风发，她的心有一些悸动，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看到救世主的喜悦，但在那一刻，她决定相信这个人。
　　段尚依最后还是上了他的车，被裴玉送回了家。
　　走到家门口的那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脑子里不再全是对向闻逸的恐惧。
　　裴玉没想到的是，段尚依会把他瞎扯的道理记一辈子。

　　“她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裴玉刚坐下来，手猛地抽了一下宋秘书的腿。
　　宋秘书愣了一下，“头儿，你看不出来，段小姐喜欢过你。”
　　“瞎说什么呢，你也被向闻逸洗脑了？她才十六！连未成年的谣你他妈也敢造。”
　　“头儿，别打了，我只是翻译一下她的话而已！”
　　“闭嘴！”裴玉又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等等，她为什么说别见了，”裴玉愣了一下，宋秘书刚走过来，他便转过身来，宋秘书便一头撞向他的头，“我操，她之前打我电话，我没接......”
　　“什么？”宋秘书揉了揉自己的头，有点不明白眼前的老板在发什么神经。
　　“帮我查一下去年十月份向闻逸的活动踪迹。”
　　“诶？这么久之前？”
　　“快去！不然老子扣你工资的。”
　　“是是是.......”

　　段尚依总归还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明明下午才和裴玉撇清关系，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人总不能留念夜空中曾划过的流星，她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放下曾经的幻想。
　　“姐姐！”段驳淮突然闯进了她的房间里，一下子把她的所有思绪都拉了回来。
　　“怎么了？”段尚依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
　　“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嘉嘉姐和一个男生抱在一起诶！”
　　“噗！”段尚依刚进口里的水竟然全喷了出来。
　　段驳淮微皱着眉，满脸嫌弃地看着段尚依，“咦——真恶心，害不得你没有对象。”
　　“咳，咳，咳，”段尚依被水呛得咳个不停，“你刚说谁？”
　　“嘉嘉姐啊。”段驳淮满脸无所谓地回答道。
　　“嘘！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总不能让周宏致知道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他那个妹控要是知道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他不得气死啊？”
　　段驳淮微皱着眉，好像没明白段尚依说的话，只是撅着嘴嘟嚷道：“算了，不管了，反正也不是我姐有男朋友。”
　　段尚依刚背过身去就感觉自己的心被他扎了一刀，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滚出去，好吗？”
　　段驳淮也不甘示弱，向她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段尚依合格考进行得还算顺利，虽然已经两天没有见到谢缙，但她对第三天的合格考依旧抱着一丝希望。
　　虽然考试是下午的时间，但她来得算早的，涵美楼门前没几个人。好巧不巧，第三天的考试时间正值烈日当空之时，而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不耐热，一个个都想着蹭空调，于是没过一会儿，涵美楼的门口便挤满了人。
　　段尚依本来和自己班上的人站得好好的，结果人越来越多，她一下子就被人从门口挤到涵美楼里面。
　　“绝了，我有一种在步行街逛街的感觉。”段尚依一把抓住矮她一个头的徐安，“咱们换个地方站？”
　　“我不想晒太阳。”徐安死死抓住段尚依的手臂，段尚依有点无语，“小姐，我宁愿被热死也不想挤死在里面！”
　　话音刚落，段尚依就挣开了她的手，徐安知道段尚依是个倔脾气，只好任她由去，“反正我是离不开空调的！”
　　“谁管你啊！”段尚依依旧不惯着她。
　　段尚依刚出去就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啊，新鲜空气。”
　　“噗。”似乎有人笑了一声，她扭头一看，周围几个人都面生得很，难道听错了？
　　段尚依没在意，只是低着头看着手机，估计听错了，她想着。
　　“完了，不小心笑出来了。”程屿岸有些尴尬，他现在正站在段尚依旁边，他紧紧捂着嘴不敢再出声。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刚一进校门，本来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站着，结果段尚依就自己走过来了，他也不敢再往别的地方走去了，他小心翼翼用余光瞟了她一眼，她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
　　“哟，程屿岸!”突然不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段尚依和程屿岸同时扭过头去看，果然，是谢缙。
　　程屿岸尴尬地笑了笑，嘴里小声地嘟囔着：“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要这个出现，你是什么偶像剧男主是吗？”
　　谢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瞪着程屿岸：“我总感觉你在眼神骂我。”
　　猜对了。程屿岸嘴角一抽，咬牙切齿道，“我怎么会骂你呢？我可是文明好少年啊。”
　　“程屿岸你没吃药啊，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程屿岸没有理他，只是假意笑了笑。

　　“恶俗的三角恋。”姜闻康在涵美楼门口几乎是目睹了全程，他头现在有点疼，作为全场知晓最多的人，他实在受不了眼前的情况。他也萌生过把一切都告诉段尚依的想法，但段尚依是个倔脾气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他也只好作为一个旁观者，将某些人的秘密守住。
　　“好累。”姜闻康有些绝望。
　　“这话是你姜闻康说出来的？”季云宸忍不住冷嘲一声。
　　“笑屁，你要是知道我知道的，你也会感觉累的。”
　　他以为姜闻康又抽什么疯了，于是理都不理他。
　　段尚依准备回家的时候，天色近晚，太阳渐渐落向山的那一边，高楼上映照着天上绚丽的晚霞。她刚上地铁准备找角落靠着时，无意中瞟了一眼前面车厢，“原来是真的啊。”
　　周艺嘉靠在一个男生身上，两人在那有说有笑的聊着，一眼就可以被人看出是热恋的小情侣。
　　段尚依也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只是安静地靠在角落里听着歌。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浮现谢缙的脸，她稍楞了一下。
　　到底何为喜欢一个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都是是这样的吗？

　　段尚依想起自己对裴玉有好感的日子，十四十五岁的年纪，不懂什么叫喜欢，但和初中朋友唐池最后一次见面聊天的那天，她也才明白原来弱小的她也曾有过幻想。
　　那是初三疫情后开学的第一天，段尚依和唐池在操场散步着。走在前面的唐池突然转过身来，温和的笑容挂在脸上，“呐！段尚依，你觉得自杀的话，什么方式最不痛啊……”
　　“安乐死吧。”段尚依面无表情地说着，“跳楼的话，脑浆四溢，血肉模糊，但如果没成功，浑身骨头断裂，内脏破裂，人会极其痛苦的慢慢死亡吧……”
　　段尚依撇着脑袋看向远方的教学楼，继续说着，“吃安眠药的话，也很难受吧，大量安眠药会引发胃痉挛，口吐白沫，虽然意识很模糊，但也会感到很痛苦吧；至于割腕，听说一般血流到200cc就会自动凝固了，之后人会很虚弱，然后感觉自己一点点的失去意识，这过程是很漫长痛苦的……”
　　“哈哈哈哈哈哈！”旁边的唐池突然笑了起来，打断了段尚依的话。
　　段尚依一脸茫然地看着持续笑着的唐池，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段尚依……你是不是早就想试试了？”
　　段尚依眼里突然黯淡下来，“或许吧。”
　　“那段尚依为什么没有去做呢？”唐池仰着头看向满脸冷漠的段尚依，她知道段尚依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
　　“太麻烦了。”段尚依冷冷地回应着，“啊？”唐池愣了一下。
　　“我要是死了，那之前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的话。人一辈子，空着手来，空着手去，到最后都没留下存在的痕迹，那有什么意义呢？”段尚依插着兜，继续嘀咕着，“我想记住这一切，不管是美好的记忆，还是痛苦的记忆，我都要记住，这是我至今为止所遇到的人存活过的痕迹。而且，我不想让任何人哭啊，我要是死了，那拼命留下我的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还有那些一起打过球、赢过游戏的朋友也会因为少了有默契的配合而难过，而且……”
　　段尚依突然顿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浮现了裴玉的身影，“或许，我自己也有舍不得的人吧……”
　　“呐！段尚依果然还是以前的段尚依啊！”唐池向她吐了吐舌，“虽然嘴上总是说着难听的话，但内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良呢！”
　　“嗯？”段尚依低着头沉思了一下，“和以前一样吗？”
　　“嗯！我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段尚依呢！”
　　段尚依抬起头看着她，“什么？”
　　“段尚依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总是在为别人着想呢……可我不是呢，我只想着自己，自己能够过好就够了，可却从来没有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呢……”唐池突然停下前进的脚步，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喂！段尚依，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明明过得也很累，但还是会反过来安慰我，在我最艰难的日子里陪着我……”
　　这是段尚依第一次听到“喜欢”这个词，她皱着眉头看着唐池，“哈？”
　　“段尚依，我……”唐池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来，段尚依轻声叹了一口气，“你要是不想说出来，就别说呗。”
　　唐池咬着牙，满脸通红地看着她，“我喜欢你啊！笨蛋段尚依！”
　　话音刚落，段尚依的大脑突然宕机了许久，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好恶心，怎么会喜欢女生啊”的想法突然涌上脑来，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段尚依还是满脸狰狞地看着唐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沉默了一瞬，唐池看着半天没缓过来的段尚依，突然慌乱了方寸，她想伸手去抓住段尚依的手，结果段尚依整个人倒在地上，嫌弃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地扎起她的心里，“段尚依？”
　　“抱歉啊，”段尚依嘴角微微颤抖着，她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却始终不敢对上唐池的眼，她撇过头去，淡淡地说着，“我有喜欢的男生了……”
　　说实话，段尚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裴玉，裴玉是她在黑暗的世界里出现的第一束光，她不确定对他的感情就是“喜欢”。
　　但她唯一确定的就是，她讨厌这样的唐池，比起眼前对她说“喜欢”的唐池，她更愿意接受一个作为朋友的唐池。
　　两人都沉默不语。
　　后来，段尚依先回了教室，而唐池是过了许久才回到教室里。
　　唐池望着正在和男生们聊天的段尚依，眼里彻底黯淡下来，心如死灰一般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放学后，两人也没有走在一起了。唐池家和段尚依家是截然不同的方向，自然不会再遇到了。
　　“喂！丫头，你哥在你家吗？”一阵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背着书包的段尚依抬眸看向旁边的街道，裴玉正倚在旁边的摩托车边抽烟。
　　段尚依沉默不语，裴玉垂着眸看她，“小哑巴，我问你话呢……”
　　他看着眼前垂着脑袋快要哭鼻子的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只见段尚依抽着鼻子，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裴玉一下慌了神，“喂喂喂！我可还没干什么呢！怎么就哭了？这要传出去，我裴玉的名声可就坏了，谁还替我干活啊！”
　　段尚依用手抹去眼泪，抬头仰望裴玉，抽抽噎噎地回应着，“我哥在家！”
　　裴玉看着带着凶狠劲儿的段尚依，有点茫然，但为了要债，还是决定跑去段家一趟，他顺便还把段尚依送了回去。
　　摩托车上，戴着头盔的段尚依紧紧抱住他的腰，攥紧的手将裴玉勒得有点难受，骑到半路，越想越不对劲，裴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只小狐狸给骗了。
　　裴玉接过她递过来的头盔，忍不住用手锤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忽悠我的吧？”
　　段尚依垂着头，半晌，才磕磕绊绊说了一句：“对不起。”
　　“算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裴玉弯着腰和她平视，嘴角勾起几个弧度，“骗人是不好的，尤其是对我这种生意人来说，诚信是最基本的，等你哥真的回来了，我再来吧……”

　　到底何为喜欢一个人？她现在才想起来，啊，他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的人，是我想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的人
　　或许流星曾划过，但人终究还是要往前走的。
　　段尚依始终明白这个道理，毕竟人不能总活在幻想里，她既然选择了谢缙，就必须斩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