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陷》晚见秋山杏

25、心有灵犀

　　“段尚依，暑假陪我去玩密室逃脱吧！”阮夏突然转过身来，她一把按住段尚依在刷题的手，企图让段尚依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合格考已经结束一个星期了，接下来便是期末考试的备考阶段，段尚依也像走火入魔一样，除了刷题就是背书，连手机都没怎么碰过了，导致班上人网上找她聊天时都联系不上人。
　　“不要。”段尚依果然拒绝了。
　　“刚哥，我约的是暑假。”
　　“那我也不要。”
　　死宅女！阮夏心里咒骂着，她知道段尚依难约，但没想这么难约。
　　“刚哥，有帅哥，去呗！”
　　“那我也不要。”段尚依的眼神冷漠至极，阮夏实在想不通，“帅哥你也看不上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是个纯爱战神！”
　　“什么东西？”
　　“段尚依，求你了，就这一次，你一定要来。”阮夏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她旁边摇了摇她的手臂，就差跪下来求她了。
　　“你干嘛这么执着？”段尚依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几秒之后，她似乎想到什么了，右眉微微上挑，“你该不会喜欢上谁了吧？”
　　阮夏见段尚依快要猜出来了，便立马撒开了刚才摇她的手，老实巴交地站在原地。
　　“看来猜中了！”
　　“我就说我讨厌天蝎座的人吧，真烦。”阮夏刚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想到什么，又乖乖闭上嘴站在一旁去了。
　　“怎么不骂了？”段尚依也是了解她，一下就猜中了。
　　阮夏尴尬一笑，“他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段尚依轻扶了一下眼镜框，“你还真是瞒不住事啊。”
　　“所以，你去吗？”
　　“去吃狗粮？”
　　“我们现在只是师徒关系，而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段尚依轻笑了声，拖长了语调：“嘶——还复杂的，行，我陪你去，行了吧。”
　　阮夏一听，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段尚依的手臂，猛烈地来回摇，“谢谢刚哥！”
　　段尚依斜着眼看着她的两只手放的位置，轻咳了几声，示意她放开。
　　阮夏也立马领悟到，迅速撒开了手，咬牙切齿道，“知道了，死傲娇。”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段尚依刚复习完明天要考的内容，突然想起来自己又有好多天没有和谢缙聊过天了，这才忐忑不安地拿起手机。
　　段尚依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放得开的人，但每次和谢缙聊天，就像卡壳的机器，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而且连个共同话题都没有，但她觉得谢缙对她还挺温柔的，每次聊天都挺有耐心的，一问一答，有时聊着聊着就变成谢缙就自己主动发消息过来了，段尚依挺喜欢这样的聊天方式。
　　她喜欢静静地看着他把自己的事告诉她，时不时应上两句，这样下来，两人的关系比一开始也近了些。
　　“明天考试，学长复习得怎么样了？”段尚依像往常一样主动开了头，但还是有些紧张。
　　这一次，谢缙回得挺快，但只发了四个字过来，“听天由命。”
　　“啊？”段尚依愣了几秒，谢缙也放得太开了吧？
　　段尚依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心，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学长不担心？”
　　“反正就没考好过。”
　　段尚依微皱着眉，沉默了几秒又道：“学长哪门不好？”
　　“数学挺烂的，三四十左右吧。”
　　“......”段尚依又陷入了沉默，她刚想敲字的手指悬在了半空中，几秒后，才语气随和地附和：“我数学也不好呢。”
　　“哦？看来我们半斤八两呢！”段尚依觉得谢缙似乎有点高兴，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学长，你们暑假要补课吗？”
　　“估计是，烦死了，都没法出去玩了！”
　　果然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段尚依看着屏幕上谢缙接连不断发来的消息，彻底沉默住了。
　　暗恋对象处成兄弟怎么办?段尚依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明明她的语气随和，且“学长”二字就没掉过，结果谢缙却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好几条消息都像是给兄弟发的，所有的拘谨在某一瞬间荡然无存。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段尚依就主动终止了他的节奏：“学长，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学长了。”
　　谢缙见她不想聊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应和着：“嗯，下次再聊。”
　　段尚依也不是故意要拒绝他的意思，只是聊久了，就让她有一种在和季云宸聊天的感觉，这样发展下去，还没表白就拜了把子。
　　“刚哥！刚哥！”段尚依还美女从刚才的思绪中缓过来就收到了季云宸的消息。
　　“干嘛？”
　　“明天考试，救我。”
　　“自求多福。”
　　“？”
　　“听不懂？我要你自求多福。”段尚依刚把消息发过去，就把谢缙发的“听天由命”的截图发给季云宸。
　　“哇，他要你听天由命，你要我自求多福，谢谢您。”季云宸发了个无语的表情过来。
　　段尚依也不甘示弱，回了个“略”的表情包就把手机放下了。
　　“段尚依！你个无情鬼！我诅咒你单身至死！”季云宸见她没回应，更生气了，不停地给她发表情包，吵得段尚依又从客厅折回房间打开手机。
　　“季狗你要死啊！”
　　段尚依见他依旧在犯贱不停地发表情包，也点开聊天框，学着季云宸给他发一堆表情包。
　　两人僵持了半天，段尚依气不过，直接把季云宸拉黑、删除好友。
　　“终于清净了。”
　　段尚依轻叹了一口气，她看着桌上的手机，“绝对不能让谢缙变成第二个季云宸。”
　　“段尚依这个家伙，怼不过我就拉黑我？”他把手机甩在桌上，嘴里还不停嘟囔着：“我告诉你段尚依，明天我非要你在你的谢缙学长面前出糗！”

　　“段尚依！你中午去哪吃？”上午的考试刚结束，潘予汐就跑过来找段尚依，段尚依愣了一下，“不在教室吃去哪吃？”
　　“你不知道？张焱昨天在教室说了，食堂今天不开，我们可以到外面去吃。”
　　“嗯？”段尚依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季云宸从后门走进来，“我刚在楼下听见谢缙他们要去吃麻辣烫。”
　　潘予汐一听，立马来劲了：“段尚依，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段尚依瞟了一眼后门边上的季云宸，尴尬笑了笑：“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去吃麦当劳吧。”
　　“怎么回事啊？段尚依，你不去看谢缙？”潘予汐有点不能理解，平时一听到谢缙的事，段尚依就比谁都积极，结果今天这么平淡，完全不像她。
　　“那我自己去了。”潘予汐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只好自己走了。
　　段尚依看着潘予汐远去的背影，有点失落，但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去麦当劳。
　　刚出校门，就看见阮夏一个人站在马路口，“阮夏，你干嘛呢？”
　　“等我妈。”
　　“嗯？你不去吃饭？”
　　“家离得近，所以我妈要我回家吃。”阮夏一脸苦恼地看着她。
　　“哦，”段尚依往前走了几步，走了一段距离，她又回过头来，“去不去麦当劳？我请客。”
　　“诶？”阮夏望着不远处的段尚依，那家伙一脸冷淡，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不要算了。”
　　“等等！”阮夏一听，直接飞奔过来，“你真请？那我就跟定你了啊！”
　　“随便。”段尚依背着包大步向前走去。
　　“对了，我刚在教室里听见季云宸说谢缙他们去吃麻辣烫了，你干嘛不去。”
　　话音刚落，段尚依便止住了脚步，斜眼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带了些落寞，阮夏以为她生气，只好迅速转移话题：“你待会儿要点什么？”
　　“我是地图舌，不能吃辣，”段尚依瘪着嘴，似乎有些苦恼，又接着道：“既然不能吃辣我还去干嘛，干瞪眼吗？”
　　她顿了一会儿，“而且......我不相信季云宸的话，我昨天跟他小吵了一架，他知道我不能吃辣还特意在我面前说谢缙要去吃麻辣烫，所以八成是故意想要整我，可惜，我还没有蠢到会上他的当。”
　　“哈哈哈哈哈哈，”阮夏咧着嘴笑了会儿，“那你还放任潘予汐上当，你还真是没人性。”
　　“潘予汐向来随心所欲，从来不信我，我何必浪费时间去劝她，而且，这不能怪我，只能说她......太天真了，连季云宸的话她都信。”
　　“刚哥说得真含蓄，你直接说她恋爱脑得了，还说一大堆。”阮夏忍不住吐槽道。
　　段尚依淡然一笑，继续朝前走去。

　　“谢缙，你要去吃什么？”郭陆谭走在谢缙的后面，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高个子男生，似乎都在等着谢缙开口。
　　“去吃烤串？”颜虚扬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又开了口：“就是有点远，程屿岸，你说呢？”
　　“我随便，要不直接去对面大楼的麦当劳，挺近的。”
　　“那就去麦当劳。”谢缙第一次附和了程屿岸的话，其他人一愣，这两人不是死对头吗？
　　“干嘛这么看着我？”谢缙也察觉到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别误会，我不想走太远，而且那不是挺大的吗？我们找个地方打游戏就行。”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关系变好了呢！”颜虚扬打趣道，话音刚落，就被程屿岸打了岔，“我跟他关系好？做梦。”
　　“对。”谢缙双手插着兜，抬头瞪着他，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真是讨人嫌，程屿岸强忍着不耐烦，别过头去，完全不想理他。
　　“行了，行了，就去麦当劳。”郭陆谭推开他们两个，生怕他们两个在街上打了起来。

　　“我点好了，待会儿叫到号，你去拿就行了。”段尚依刚准备放下手机，就看见坐在对面的阮夏眯着眼看向她的身后，“怎么了？”
　　“那是不是方轶啊？”
　　段尚依扭过头去，还真是自己班上的方轶。方轶是三班的数学课代表，不仅如此，她是真正的消息通，全校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八卦，段尚依不喜欢主动交友，所以跟她的交集不多，只知道她为人仗义，且明事理，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她好像在跟五班的人聊天。”阮夏似乎认识那群人，也想跑过去凑热闹，但她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段尚依，怕她一个人待着无聊，便乖乖坐在她对面痴痴地看着那群人。
　　“你要去你就去吧，我又不是小孩。”段尚依眼睛直直地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她还是懂得看人眼色的，她自知道自己是个无趣的人，没什么八卦可以和人分享，既然阮夏那么想过去，自己也没必要拦着她。
　　“谢了。”话音未落，阮夏便跑过去了。
　　段尚依一个人待着无聊，她便打开游戏，准备打一把消遣一下。
　　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阮夏突然跑了过来，“段尚依！段尚依！别打了！”
　　“你别晃我手，要死了！”段尚依拼命挣开她的手，俨然她的注意力在她的游戏上，一点都不理阮夏，“叫我们号了？那你就去拿啊！”
　　“你个游戏狂，别推塔了，谢缙来了！”阮夏几乎要喊出来了。
　　段尚依不信她的鬼话，依旧埋着头继续玩游戏。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阮夏一把抢过她身后的书包，直接跑走，段尚依拗不过她，只好边打着游戏边跟过去。
　　段尚依的注意力全在游戏上，完全不看路，刚迈一步就直接撞人背上，“抱歉。”
　　她吓得连忙抬起头来，她愣了一下，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但还是又道歉了一遍，“对不起。”
　　程屿岸低着头看着她，眸里倒映着段尚依的脸，不知为何，他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喉结上下滚动着，温和应着：“没事，是我没注意，不小心挡路了。”
　　段尚依看他实在眼熟，但完全不记得他是谁，抬起脑袋，轻咳了一声，缓缓道：“那个，能让一下吗？”
　　“你在干嘛啊！站着干嘛？”
　　段尚依微微一怔，程屿岸沉默了几秒，稍微往旁边挪了几步，段尚依也因此看到了他身后的谢缙，她喃喃道：“原来......是真的啊。”
　　阮夏见她傻站在那，一把把她扯过来，把她按在座位上，“叫你不信。”
　　段尚依没半点动静，方轶以为她被吓傻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段尚依，你魂还在吗？”
　　“孙策还在吗？怎么挂机啊！”耳机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段尚依这才反应过来，所有的理智都被这一声怒吼拉了回来，她垂着眼，一字一句地应着：“没挂机，网卡了。”
　　旁边几个人都有点无语，方轶扶着额，轻声说着：“姐姐，你就坐你暗恋对象旁边呢！你两就隔了十厘米呢！”方轶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她还伸出手向段尚依比划了一下他们两的距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半晌，段尚依才直起腰来，他们以为地段尚依要有反应了，结果只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们，“这局结束。”
　　方轶有种想打她的冲动。
　　“算了，让她自取灭亡吧。”
　　“没救了。”
　　方轶和阮夏他们直接把她晾在一旁，让她一个人独自在那打游戏。
　　半晌，段尚依几乎快赢了，她便把耳机摘了下来，就听见旁边的方轶他们在讨论上午考的数学题，“那怎么证明它是直角？”
　　“积向量法啊，分别设三条边为向量a,b,c，然后把BH和CF用设的向量表示出来，一乘等于零不就完了吗？”段尚依的手指在桌上还把那题的图比划了一下，旁边的几个人呆呆地望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刚在玩游戏还是在听我们讲话？”方轶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旁边五班的人似乎也被吓到了，“她谈恋爱不积极，讲题倒是挺积极的。”
　　“抱歉，”段尚依刚想补充说“这题又不难”但见旁边几个人脸色不太好又把话咽进肚子里了，她把手机放回桌上，只是弱弱补充了一句：“赢了......”
　　“喂，你他妈舔个包啊！”离段尚依不到十厘米的谢缙突然往后一仰，段尚依还没反应过来，来不及收回的手臂就被夹在他的椅子和自己的椅子之间。
　　“嘶——”段尚依下意识地叫出了声，“怎么了？”阮夏立马伸出手抓住段尚依的手臂，上面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子，阮夏用余光瞟了一眼刚才的罪魁祸首——谢缙似乎没有感觉到，依旧在和玩着游戏。
　　阮夏绷着脸，这家伙不道歉？阮夏深吸一口气，直接站了起来，可段尚依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角，“算了。”
　　她愣住了，低头看着段尚依，她的眸里没有一丝光，可怜又无奈。
　　段尚依在示弱。她咬着牙，她不明白，段尚依为什么要拦着她，那么高傲的段尚依为什么在向她乞求，她根本不能理解。
　　“......”阮夏还是妥协了，她收回了手，强行把怒气咽下去，“傻子。”
　　段尚依也收回了手，抬起头，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反正我没事，算了。”
　　方轶也看不下去，一把抓过段尚依的手，从包里掏出一管药膏，挤出一点点，轻轻擦在段尚依的手臂上，“幸好我随身带着药，还有，你是没救了。”
　　“谢谢。”段尚依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当看到手臂上出现红印的那一瞬间，她的脑袋里就浮现了向闻逸的那张脸，她一下就失了神，向闻逸对她的伤害让她本能地示弱。
　　在恍惚间她听到有个人在旁边说了一句，“谢缙，你刚压到别人了，快道歉。”
　　“啊，对不起啊，你没事吧！”谢缙也很听那人话，立马回头给段尚依道了歉，段尚依不敢看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垂着眼微微点了点头，“没事。”
　　谢缙一听她说没事就扭过头去继续打游戏，然而段尚依依旧低着脑袋，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迟迟缓不过来。
　　阮夏也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直接拍了拍她的肩膀，“段尚依，12:40了，我们也吃完了，走吧。”
　　“嗯。”段尚依缓缓起了身，下意识看了一眼谢缙，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五味杂陈。
　　“我们什么时候走？”谢缙旁边的人看了一眼手表，但谢缙根本没有想走的心思，“还早着，至少一点走吧！”
　　段尚依跟在阮夏的身后，她又扭过头望向谢缙的方向，但谢缙没有抬头，反倒是他旁边的那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撞上他的眼，他的双眸流露出几分柔情，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弯着眸子朝着她笑。段尚依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双眸，不记得了，但她挺想跟他说声谢谢的，毕竟，是他先开了口，才能让谢缙道歉。
　　她生气了？从看见段尚依手臂上的红印子开始，程屿岸已经无心再去打这盘游戏了。
　　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先骂谢缙几句再走。他长叹了一口气，他不懂她为什么会因为他是谢缙而就此作罢。
　　他知道段尚依这个人已经快一个学期了，从各个地方打听，都是说段尚依是个傲骨嶙嶙的人，不管出什么事，她都是秉节持重，游刃有余，正是因此，他才会欣赏她。
　　“程屿岸，走吧！”颜虚扬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程屿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颜虚扬连人带包拉走了。
　　“你干嘛？”程屿岸有点不能理解，刚要甩开他的手，颜虚扬突然笑出了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颜虚扬也没有跟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是不是对段尚依有意思？”
　　程屿岸愣在原地，颜虚扬忍不住笑了出来，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看着他：“程屿岸，你忘了我的外号是什么了吗？狡诈的狐狸精！你骗得过谁都骗不过我哦！”
　　“你.......”
　　“我认识你好几年了，你有什么心思我一点就看出来了。”颜虚扬见他依旧是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愈发想逗他，“合上你的嘴，不然我就告诉谢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