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陷》晚见秋山杏

23、套近乎

　　“说吧，让季云宸急着给我打电话是因为惹了什么事吗？”周宏致微微皱着眉头，盯着频频回头的段尚依，始终觉得她惹了不该惹的事。
　　段尚依见周宏致一副想要追根到底的模样，一时想不出什么措辞来糊弄过去，只好求救旁边季云宸，但季云宸丝毫没有看到她的“求救信号”，只是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嘴里还不停嘀咕着：“她爸怎么老是亲自来接她啊......”
　　看来不能指望他了。段尚依朝四周瞟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在不远处的谢缙。周宏致刚想继续盘问她，就察觉到这家伙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了起来。
　　“喂！段尚依！跑那么快干嘛？”周宏致根本叫不住她，只好跟着跑了起来，而且还不忘身后的季云宸：“季云宸，早点回家，路上小心啊！”
　　季云宸一听,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然而前面已经不见两人的身影。他有点委屈地看着手机屏幕，“我靠，怎么都丢下我啊。”
　　段尚依鬼使神差地跑到谢缙他们一行人的身后，她强忍着不喘气，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走在他们身后，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中午的狼狈。
　　“段尚依！”周宏致喘着粗气追了上来，刚要开口就被段尚依瞪了一眼，他歪着脑袋看着她，没理解她想干嘛。段尚依轻咳了一声，朝斜前方轻挑了一下眉。
　　周宏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周宏致这才反应过来，“那个谢......”段尚依又轻咳了一声，周宏致立马闭上嘴了。
　　两人沉默不语地走在他们身后，一路上时不时用眼神交流着。可周宏致也是好奇得不行，他的脚步时快时慢，巴不得冲上去一把抓住谢缙，把家底都问个干净。
　　得亏段尚依他们和谢缙家的方向不一样，刚进地铁站后就分开了。
　　“之前看照片还不觉得，现在看到人了才觉得，段尚依你眼镜没戴反啊，那家伙长得还行，就是矮了点。”周宏致刚准备拿自己那张绝世的脸说事，就被段尚依打断了。
　　“行了行了，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你最帅，行了吧。”段尚依实在忍不住了直接送了个白眼给他。
　　“喂！你那个白眼什么意思？”
　　“行了，自恋狂，快走啦。”段尚依完全不想跟他废话，刷了卡，头也不回地跑向扶梯。
　　周宏致不服，一个健步跟了上去，在她旁边念起“经”来，“段尚依，你怎么这么不耐烦啊，听别人讲话要有耐心......”
　　段尚依实在受不了了，她边拿出耳机戴上边用冷淡的眼神看他：“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她把音乐音量调到最大声，然后径直走向车厢，随便找了角落靠着，一心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
　　周宏致见她不想听，也不在缠着她，只好站在她身旁。他刚想感慨自己的妹妹比段尚依好多了，就听见旁边有人唤他的名字：“宏致哥？”
　　周宏致回头一看，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站在他背后，那人深黑的眸子带着几分温柔，周宏致没有反应过来。
　　“是我，程屿岸。”程屿岸扯下脸上的口罩，露出干净的脸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眉宇间透着几分成熟稳重。
　　“啊.....是你啊，两年没见了吧。”周宏致用目光扫了一遍他全身，有点想感慨时间过得挺快，连两年前那个一副不良少年的孩子都变得成熟了许多，但他又瞟了一眼角落里段尚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程屿岸顺着周宏致的目光看去，段尚依正靠在角落里看着手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
　　“你妹妹？”程屿岸装得一副不认识段尚依的模样，周宏致扶着额，小声应着，“算是吧？”
　　“是吗？”程屿岸歪着脑袋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带着似水的温柔。
　　“对了，你们家生意还好吗？我好久都没去过了呢！”周宏致没有察觉到程屿岸的眼神，自顾自地聊着。
　　“那，宏致哥，”程屿岸顿了一下，嘴角勾起几个弧度，有些纯良地笑着，“改天带着你妹妹一起来啊，我一定要我爸炒几个好菜招待你们。”
　　“好啊！”周宏致笑了笑，刚要继续说些什么，程屿岸就朝他挥了挥手和他告别。
　　地铁的车门一开，程屿岸就准备下去，但临走前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段尚依，嘴角忍不住上扬。
　　“真好，连那个整天不想学习的家伙也从良了。”周宏致扭头看向段尚依，咬着牙道：“这家伙要是从良了，太阳得从西边出来吧。”
　　段尚依在这之后的一个星期，因为合格考的事，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谢缙的事，而且宋恬也没有再来找过她麻烦了，她便一心扑在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在四楼布置完考场在走廊里等待领导来检查时，阮夏顺嘴提了一句“要不要给谢缙发消息，祝他合格考顺利？”，段尚依这才反应过来，她跟谢缙加好友快两个星期了，却没有任何进展。
　　段尚依坐在走廊的桌子上，双脚垂在空中。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阮夏眼睁睁地看着段尚依在那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她有点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吐槽道：“段尚依同志，求你快发啊，有什么好纠结的？”
　　“可，上次宋恬他们不是问过他......”段尚依抬眼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把手机屏幕亮给她看，在消息框里的那句“学长，合格考加油！”迟迟发不出去。
　　她嘴唇动了动，“我怕他不回我。”
　　阮夏有点无语，忍住怒火，“所以你就在这磨蹭半天？段尚依，只要你不要脸，就不会尴尬。”
　　段尚依愣了一下，半晌，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要脸。”
　　阮夏深吸一口气，一把抢过她的手机，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帮她把消息发给谢缙。
　　段尚依愣了一下，直接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啊！你干什么啊？”
　　阮夏得意洋洋地看着满脸通红的段尚依，“我助人为乐啊，积阴德。”
　　段尚依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没有想要回手机的意思，“他回了吗？”
　　“还没。”
　　段尚依彻底瘫软在桌子上，“完了，结束了。”
　　“结束什么？”班主任张焱刚出来就看见段尚依在门口哭丧着脸，然而下一秒段尚依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回应着，“清洁做完了。”
　　“干的不错，领导已经开始检查了，你们再待一会儿，等领导检查完了再走。”
　　“哦。”段尚依瞟了一眼阮夏，但阮夏摇了摇头。
　　怎么，不回消息啊？难道，真的生气了吗？段尚依有点落寞地靠在栏杆上。
　　楼下高二（3）班里，几个身着正装的校领导正在检查考场的清洁。
　　“谢缙，你有消息。”程屿岸刚想把手机递给谢缙，教室里的领导就指了指门口的谢缙，“那边那个，你过来把这里再拖一下。”
　　谢缙一听，只好又拿起拖把，他回头看了一眼程屿岸，小声回应着，“帮我回一下。”
　　“啊？帮你回？”程屿岸看着他的手机屏幕，愣了一下，“我怎么知道你密码啊？”
　　“你试试孟司语生日。”颜虚扬挑了挑眉。
　　程屿岸只好试了一下。开了。“操。初心不变啊？孟司语会觉得恶心吧？”
　　颜虚扬吹了一下口哨，“我就说我嗑的cp是真的。”
　　程屿岸有点无语，他刚打开，就看见段尚依又发了消息过来。他盯着屏幕上的“学长，合格考加油！”愣了半晌，转头就把手机丢给颜虚扬。
　　“你干嘛？他不是要你帮他回消息吗？”颜虚扬看到程屿岸臭着一张脸，有点不解。
　　“他想回让他自己回！”程屿岸抿着嘴唇，心中莫名的怒火，“我才不干这种缺德的事，他想当中央空调就让自己当去！我才不想帮他。”
　　“你怎么了？干嘛突然发脾气？”
　　“我......”程屿岸深吸了一口气，磕磕绊绊地应着：“我跟他有仇行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提起包，没好气地说着，“跟杨老师说，我清洁做完了，身体不舒服，走了。”
　　程屿岸刚走，谢缙就拖完地回来了，他看着程屿岸远去的身影，微微皱着眉，“他怎么先走了？不等我们？”
　　“他.......”颜虚扬把手机还给谢缙，“他身体不舒服，着急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谢缙忍不住笑了出来，“程屿岸不行啊，怎么虚成这样？干点活就不行了？”
　　颜虚扬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嘀咕着，“看来你跟他有仇是真的啊。”
　　“对了，消息回来没？”谢缙点开手机，“没回啊。”
　　“额，程屿岸说，这个消息你自己回比较好。”
　　“有什么区别吗？”谢缙有点不解，他在屏幕上随意地点了几下，“你也加油。”
　　“他回我消息了！”段尚依刚举起手机想要喊出来，就看见张焱走了出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段尚依，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啊，脸都涨红了......”旁边的一个人刚拍了拍她的肩，阮夏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把拉过段尚依，“她怎么会有事啊？她可是刚哥诶。”
　　话音刚落，她就用手肘顶了顶段尚依，段尚依尴尬地点点头：“我没事。”
　　那人一听，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转头就走了。段尚依也松了一口气，刚想跟阮夏说谢缙回她消息的事，就看见谢缙一行人从教学楼里走出去，她稍愣了一下，等等，他没走？那他是在他们班上回我的消息吗？想到此，她的脸又通红起来，旁边的阮夏见她这么激动，只是叹了一口气，“真是没出息啊。”
　　“我怎么没出息啦？”
　　阮夏不想跟她扯，只是撇着脸看向楼下，“你还问？你之前有没有喜欢过人啊？”
　　段尚依一愣，脸上一点笑容瞬间消失，她抿着嘴唇，“有一个。”
　　阮夏一听，立马来了兴趣，“谁啊谁啊，长得有谢缙帅吗？”
　　“........”段尚依沉默不语，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放学快两个小时了，“下次再跟你说吧。”
　　“吊人胃口啊，快说啊！”
　　段尚依揉了揉后颈，之前被打到的地方隐隐作痛，她吐了吐舌，“就不告诉你！”
　　“喂！”阮夏见她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舒了一口气。
　　“段尚.....”她刚想开口，张焱就打断了她，“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辛苦了！”
　　“走了，我快饿死了！”段尚依一听到可以回家了，立马背着包，一溜烟儿就跑走了，连个影都看不见了。
　　刚转进楼梯间，段尚依就放缓了脚步，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屏幕上是她和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的合照，不爽和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咒骂道：“该死的向闻逸......”
　　合格考的日子如约而至，段尚依是高一生，只用考两天，而且都是下午的考试，她自然不用早起，简单地吃过午饭之后，她就背着斜挎包出门了。
　　她昨天晚上跟谢缙简单地聊了一会儿，这才知道高一生和高二生合格考不一样，高一生只考三门自己不选修的科目，但高二生要考三天，考自己选修的六门。段尚依这才反应过来，加上谢缙没过的历史科目，他和她最多能见两面。
　　所以，对于今日能够见到谢缙这件事，她几乎是没有抱一丝希望了。
　　段尚依刚进校门，就看见一堆人站在涵美楼门口，她还没搞清状况，身后突然冒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侧头一看，徐安正踮着脚靠在她的身上，另一只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龙须”，“哟，小弟。”
　　“撒开。”段尚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徐安立马站直，瘪着嘴看她，“靠一下都不行吗？”
　　“不行。”段尚依冷淡地应着，徐安见她这么冷漠，便决定逗逗她，她微微一笑，两眼放着光，故作震惊地叫着：“啊，你男神怎么一个人在这？”
　　“男神？”段尚依一惊，她连忙转过身去看，果然谢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
　　“啊，我想起来了，他历史没过呢！”徐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差点忘了，他是二趴啊。”段尚依扶着额，有些尴尬。
　　“喂，段尚依，现在知道丢脸了吧，不瞒你说，我们几个都觉得像你这种人，应该找个.....不那么像流氓的。”
　　段尚依深吸一口气，“是是是，”她一手拍在徐安肩上，一本正经地应着，“这种话，等我撞死在南墙的时候，我一定会听进去的。”
　　“哇，谢谢你还能给个机会听话啊！” 徐安有点无语，直接甩开她的手，径直走向涵美楼门口。
　　段尚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像流氓吗，完了，真的跟那个人是一样的吗?
　　“叮叮叮！”进考场的铃声忽然响起，段尚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缙，希望你这次能过，她想着。
　　段尚依刚放下包准备进教室安检，就看见自己身后有一个高大身影，她下意识地转过头，那人正好摘下口罩，她皱着眉想了几秒，这才回想起来，这不是咱们学校校草梁望舒吗？
　　段尚依探着头望向正在接受安检的梁望舒，这家伙......白得发光啊，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周宏致。
　　段尚依刚走进教室，就听见身后一堆人在那议论梁望舒：
　　“这是不是之前传跟孟司语的那个梁望舒!近看好帅啊。”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他跟孟司语谈过吗？”
　　长得帅就是容易惹人讨论啊，段尚依刚想感慨，就想到了周宏致那张嘴脸，等等，那家伙总是露出忧虑的表情也是因为自己被议论吗？段尚依是写小说的，想的自然多，她一下想到周宏致因为身世被议论，一下又想到周宏致因为那软弱的性格被欺负，结果越想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各位同学，要在自己的照片下签字！”监考老师递了张挂满照片的纸给她，段尚依刚签完字，就瞟到最后一排有一张熟悉的脸，是那天的学姐。
　　“这概率比二趴还要低啊。”段尚依挺直了腰，要不是马上要考试了，她一定会回头去望那两个人。
　　“叮叮叮！”考试结束铃响起，监考老师一发出可以离开考场的信号，段尚依就赶紧拿着自己的东西快步走出去，“我一定要告诉阮夏他们，这真的很离谱。”
　　孟司语朝着段尚依远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还喜欢那个混蛋呢？”
　　说实话，孟司语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在她还是高一的小学妹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称为“校花”、“高一颜值天花板”。
　　想想当初明明有那么多帅哥去追求她，她偏偏不长眼地看上了谢缙。
　　和段尚依一样，她也觉得谢缙很拽很帅。
　　或许因为她是言情小说狂热粉丝，她总以为谢缙就是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嚣张跋扈却温柔深情的男主。
　　可主动去找他的时候，她才发现谢缙不仅是一个颜控，还是一个中央空调，更是一个自大却没有任何实力的烂人。
　　她曾经也和段尚依一样，自带滤镜，总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谢缙，结果就是把自己折腾得要死要活。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孟司语就果断提出分手，奈何谢缙却不甘心了。毕竟校花做女朋友，这本就让他更加狂妄自大，如果分手了，他不仅丢了面子，在这个学校也不好混下去。
　　谢缙就在她的隔壁班，平日难免会碰到，于是刚分手那会儿，她就看着谢缙对她每日死缠烂打。现在好不容易升高二，她以为他会成熟稳重一点，结果还是每天玩乐，不学无术，总想着找一个美女做女朋友。
　　“我们不管她？”朋友在旁边询问着。
　　孟司语看着段尚依拿着一堆糖果准备走到谢缙面前时，她只是抬头看着那棵挂着羽毛球的树。
　　为什么要去管她？小女孩受一下挫折也没有问题啊，这样以后就能更好地看清男人。
　　孟司语叹了一口气，她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给别人撑伞。”
　　没办法，她也不想看到一个好好的姑娘被谢缙这种不务正业的混小子带坏，于是，她抬眸望向乒乓球桌，没有感情地叫了一声：“谢缙！”
　　话音刚落，附近的人都朝她望去。
　　谢缙贸然转过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全然不顾他对面正准备发球的程屿岸和孤零零站在乒乓球桌的段尚依，一溜烟儿跑了过去，“怎么，之前还一副不理人的样子。”
　　“帮我拿一下树上的球吧。”她冷冷地应着，余光瞥见程屿岸挪了挪脚步挡住段尚依，或许，这样她就会死心吧。
　　“我天，你知不知道，我那考场都有谁，梁望舒和那个叫谢缙帮她捡球的学姐诶！话说，他们谈过吗？怎么这么多人说他们配啊？”段尚依背着包快步走向地铁站，她刚出学校就给阮夏打了电话，她刚想继续说下去，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段尚依突然顿在原地，她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人，她把手机放在耳边，“我先挂了，之后再打给你。”
　　“啊？喂！嘟——”
　　她望着眼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沉默了半晌。
　　“怎么把电话挂了？”裴玉嘴角勾起几个弧度，喉结上下滚动着，轻声问着，“丫头，这么不想见到我？”
　　“怎么穿得人模狗样的，相亲啊？”段尚依带着颤音回避了他的问题。
　　裴玉盯着她看了许久，忍不住笑了笑，同样回避了对方的问题“我听你哥说，你初恋是我啊？”
　　“你听他在那放屁。”段尚依突然生气起来，音调也拔高了起来。
　　裴玉一下失了神，他没有笑了，沉默了几秒又道，“吃饭没，你裴哥请客。”
　　“滚，我脖子还疼着呢。”段尚依恶狠狠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