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蒋南歌

9、陈阳

　　隔天是周日。由于前一晚折腾的够呛，后半夜才到家，冯程程周日这天在床上赖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妈妈端到床前，吃了几口，又倒在床上继续睡。冯妈妈上午上了半天班，下午调休在家陪着女儿；冯爸爸还在小姨的餐厅帮忙，没有回来。
　　下午四点，冯程程正在卧床，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手机闹铃响了，是陈警官的电话。陈警官在电话里表示他下午有三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想来探望冯程程，以表歉意。

　　陈阳要来探病啊！
　　冯程程脑子反应过来后，一下子清醒了，连忙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
　　电话另一端陈阳的声音温柔而亲切，笑意盈盈，好像是穿越了时光，从十六岁那年奔向二十八岁的她而来。大概是因为连累无辜的冯程程受伤，陈警官良心愧疚，冯程程内心震动了！挂断电话，她马上给许佩瑶打了个电话：“瑶瑶，我的梦想快要实现一小半了！”
　　瑶瑶刚下课，正在和学生谈话，接到冯程程没头没尾的电话，惊讶地问：“什么情况？”
　　冯程程激动地说：“陈阳要来看我！”
　　瑶瑶一头雾水：“什么什么？你讲清楚点？”
　　冯程程丢下一句话：“我病了，男神要来我家探病呀！”于是果断地挂了电话，留下闺蜜许佩瑶凌乱在教学楼的操场上，手速快捷地发了个定位地址给陈阳，并写下了门牌号码。

　　冯程程一跳一跳地蹦出房间，对在客厅看电视的妈妈紧张兮兮地说：“妈妈，等会我同学要来看我，您准备一下！”
　　冯妈妈于是赶忙起身，收拾了一下家里的卫生，整理物品的摆放；冯程程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一下，懊恼地哀嚎一声，哎，要见男神的姑娘现如今跛了一条脚不说，在床上躺了一天，有点蓬头垢面，邋邋遢遢，于是快速地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换好了衣服，坐在镜子前，耐心地化了一个淡雅而精致的妆容，左看看又看看，直到自己非常满意了，才坐在客厅里等待陈阳的电话。

　　冯程程住的小区距离她工作的医院十五分钟车程，距离陈阳的单位接近四十分钟的车程。五点十分，有人按响了门铃，冯妈妈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特别精神的小伙子提着水果站在门外。冯程程扶着沙发站起来，一跳一跳地正准备跳到门口，高兴地说：“陈警官，你好！”
　　冯妈妈赶紧热情地把陈阳让进了屋子，一边责备地冯程程要注意再次避免受伤。
　　陈阳对着冯妈妈和冯程程，站在门口礼貌地问候：“阿姨您好，我是冯程程的高中同学，我叫陈阳，冯程程受伤了，我是来探病的。”
　　冯程程一脸笑容，站在妈妈旁边：“哎，你不必这么客气啊，现在你不是上班时间吗？怎么有空过来？”
　　陈阳放下水果，郑重其事地说：“你毕竟是因为我受的伤，于情于理，我应该来看望你。”
　　陈阳昨晚把冯程程送到电梯口，就转身回去了；冯程程到家后，跟父母说的是下夜班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伤了，因此，冯妈妈并不知道冯程程受伤的真实经过。这下子，听陈阳说起是因为他受的伤，惊讶而紧张地问：“程程，怎么回事啊？”
　　冯程程赶紧说：“妈妈，我和我同学有点事要说，我晚上再告诉你。”
　　冯妈妈一脸惊异地看着两个人，冯程程只好无奈地看着妈妈尴尬地笑着。
　　冯妈妈来回看了两人两眼，于是决定暂时不当着陈阳的面追根问底，笑着端茶倒水，洗水果招待陈阳：“听程程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啊，快点请坐！”
　　陈阳于是和冯程程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冯妈妈笑容满面地看着两人，心里在嘀咕，这么帅的一个男孩子，还是高中同学，难道是背地里谈的男朋友，不告诉我？冯妈妈藏起她的疑问，热情地说：“哎，程程的同学啊，晚上在家里吃饭啊，我现在去买菜。你们俩坐着聊聊啊，我就出门，程程啊，留你同学吃饭啊！”
　　陈阳赶紧站起来，说：“阿姨，我坐一坐就走，等会还有事要办！您先别忙了，我一会就走啊！”
　　冯妈妈客气地说：“那哪行啊，怎么说饭总要吃的。”于是，她赶紧拿起钱包和手机，换鞋出了门。
　　这下子家里只有陈阳和冯程程两个人，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但是又似乎微妙了一些。陈阳想了一会儿，开口说：“你身上的伤，好些了没，还疼不？”
　　冯程程腼腆地说：“休息了一天，其实已经好多了，都是皮外伤，没事的。”
　　陈阳说：“那你脚上的扭伤呢？能走路吗？”
　　冯程程用手够了够脚脖子，又试图抬了抬，龇牙咧嘴地说：“脚还有点疼，扭伤了，我用红花油擦过了，应该过一个礼拜就好了。”
　　陈阳这下子坐直了身体，定了定，委婉地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教你几下手法，你试着
　　在家多按几次，两天就不痛了。不然，够你痛十天八天的。”
　　冯程程一下子就安静了，她没有反对。陈阳打量着她的神色，就拿起了她的脚，脱掉了她的拖鞋，一只手托着她的脚脖子，另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药瓶子，倒了一些药膏在她脚脖子和脚背上，揉散了药，左几下，右几下，力道均匀地按了起来。冯程程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敢哭出声音来，也不敢叫喊，一只手扶着手边的沙发，一只手扶着陈阳的肩膀，强忍着痛。陈阳大概按了二十来分钟，才松了手，又为她重新穿上拖鞋，放下她的脚。
　　“这样好多了吗？”
　　冯程程低声说：“确实好多了。”
　　陈阳把药瓶盖上，叮嘱冯程程：“刚刚的手法，你记住了没有？你是学医的，这种推拿手法
　　应该掌握的很快。你按照我的方法，每天早中晚按三次，三天包好！”
　　冯程程心里一暖，说：“谢谢你今天特意来一趟。”
　　陈阳礼貌地回复：“你也是受我牵连才受伤，还谢我？你怎么跟你父母讲的？”
　　冯程程一笑：“我爸爸妈妈当然问了，我说我下班的时候，走的太急，下楼梯时不小心摔的，扭到了。但是你刚刚一讲，我妈肯定知道我在撒谎，回头又要被盘问半天。”
　　陈阳低头笑了一下：“忘了提前跟你套词，草率了！那你跟医院请了几天假？你这样明天肯定上不了班。”
　　冯程程答道：“我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加上下周末，领导批准我可以连休七天。”
　　陈阳看着冯程程，放心地说：“那我的心里的愧疚就减轻多了！”
　　冯程程打量着陈阳的神色，有点开心地说：“你怎么会当刑侦警察？你还会武术？”
　　陈阳随意地答道：“大学学的是法学，毕业后考了公务员，就进了刑警队。”
　　冯程程好奇地问：“你昨天打坏人的那几招，真厉害，你哪里学的武术？”
　　陈阳看着她纠正地说：“是跆拳道。我小时候在少年宫练过，大学时在学校学过，工作后，有在警队学。”
　　冯程程一脸的佩服，心想，真是厉害了！读书这么厉害，跆拳道也这么厉害。昨天打坏人的样子，像极了超级大侠。她忽然脑海中幻想出一副冯程程沦落街头被流氓欺负，陈阳大侠街头救美女的画面来。
　　陈阳顿了顿，结束话题式地说：“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办，就不打扰了！”
　　正在冯程程以为他要说再见的时候，陈阳又说了一句：“上次那个袭击者，送到警局后，以寻衅滋事行为，被拘留了十五天；导致你受伤，他需要赔偿你的医药费。你什么时间有空，我陪你一起处理这个事情。”
　　冯程程连忙说：“我的脚不要紧，也没受什么伤，赔偿就不用了。”是啊，陈阳都因为亲自上门道歉，又亲自为她疗伤了，还需要什么别的赔偿呢？冯程程望着陈阳笑的一脸愉悦的样子，差点让陈警官误以为她不是受害者，而是中了大奖，仿佛期盼着这样的事情多来两次就好了。
　　陈阳于是站起身，回之一笑地说：“等你脚好了，我慢慢再跟你说这个事。”于是看了一下腕表，又说：“现在真的该走了，还有人在楼下等我！”

　　等冯妈妈再次回到家，看到只有冯程程一个人躺在房间的床上出神。
　　她听到妈妈在问她：“你同学呢？”
　　“半个小时前，已经走了。”
　　妈妈八卦地问：“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冯程程白了妈妈一眼：“妈，您想多了！”
　　冯妈妈这下子虎着脸追究昨晚的事：“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后半夜才到家，还受了伤？”
　　冯程程只好解释：“昨晚我和陈阳在一起，哦，忘了告诉您，陈阳是个警察嘛，以前办案的时候，得罪了人，于是我昨晚就被打了。”
　　冯妈妈这下子就不仅是震惊了，而是惊吓。
　　冯程程立刻避重就轻地安慰她：“那个人也没把我怎么样，就是把我推倒了，我摔到了地上。不过陈阳马上就把他抓起来，还送警察局去了。妈，您不要这样一副表情！我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