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蒋南歌

11、你最美的样子

　　一顿饭吃下来，冯程程全程非常开心的样子，可能是情绪具有感染力，在她的熏陶下，陈阳也特别开心。冯程程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高中毕业后的故事，参加工作以来遇到的趣事，陈阳洗耳恭听；她又兴高采烈地不断问着陈阳一些问题，陈阳也跟她说了不少警队有意思的事情。
　　几杯酒下来，陈阳还好，冯程程已经有些醉意。冯程程兴奋地说：“陈阳，你知道吗？高二刚开学的那天，我正在搬教室，我记得那天你在篮球场打球，结果篮球飞出来，砸中了我的脑袋，我当时脑袋被砸晕了一个下午！”
　　陈阳陷入回忆，思考了一会儿，又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歉意地笑着说：“对不起！”
　　冯程程和他碰了一下杯子：“你当时已经道过歉了！”她喝了一口酒，又说：“大三的时候，我和陈亦杰去了北京，当时亦杰找到你，你还在餐厅请我们吃了一顿饭来着，你记得吗？”
　　陈阳这下记起来了，肯定地说：“记得。那次跟陈亦杰来找我玩的女孩子，是你？”
　　冯程程懊恼地叹气：“好过分！”
　　陈阳再次地笑着表示歉意：“对不起，我当时没留意！”
　　冯程程又倒了一杯酒，陈阳担忧地说：“别喝太多，会醉的！”
　　冯程程眼波流转，漫不经心地看看周边环境，又看看杯中的红酒，最后目光看向陈阳，巧笑
　　嫣然地低声问：“虽然过去的时光里，你对我不曾留意，但现在能在上海重遇，还能坐一起吃饭喝酒聊天，也是很难得的缘分！”
　　陈阳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喝了一口红酒，点了一下头，算做回应。他看到冯程程喝完了杯中的酒，用手捏捏自己的脸颊，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笑了：“你想说什么？”
　　冯程程一鼓作气地说出了所有心里话：“那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吗？从高中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很想认识你。”
　　陈阳微笑着不说话，看着冯程程，一副你继续说，我正在听着的表情。
　　也许是心情的作用，也许是环境的奇妙，冯程程说了好长一段话，她觉得自己在陈阳面前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内心似乎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走近陈阳的世界，也没有想象中难。
　　这天晚上，冯程程真的异常开心，其实酒并没有让她醉，是这份多年来心愿达成的快乐，让她有些陶陶然，快乐不已。
　　“其实我是踩着重点高中分数线的尾巴，才能和你上了同一所高中，你在重点班，我和亦杰在普通班。高中的时候啊，我是很自卑，性格又很怯懦，因为自己太过于普通了，又觉得自己又笨又呆！忽然意识到身边的人都超级厉害，而我脑子里空荡荡的，性格又很别扭，不敢跟人交往，身边只有瑶瑶一个好朋友。那时候就认识了你啊，你总是那么的自信开朗，万众瞩目，又那么的聪明，每次都考得那么好。我记得那时候，你总是会上台演讲，然后我就在台下看着你，心情可激动了！所以就老幻想，如果有一天，我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然后，就一直努力啊，高考终于考上了211。所以，你一直都是我的标杆啊！”
　　冯程程讲完了这一大段话，长吁了一口气，眼光亮晶晶地看着陈阳，心里在说：因为你一直是我向上的引力啊，所以一直很想和你做朋友啊。但是这句话现在有点难以说出口。

　　陈阳的心理防线逐渐消融，血液在身体里潮涌。此刻，他忽然想起上次和冯程程，许佩瑶初见面时的一句话：嗨，都“老熟人”。
　　“我大概没有你说的这么好，客观来讲，每个人都是多面的，也许你看到的那一面，只是积极阳光的一面。再说，其实你也很不错啊，你有自己的追求与梦想，读到了医学博士，工作做的也很出色。当一个好医生，治病救人，也是很了不起的人生理想！所以，完全没有必要羡慕别人，你自己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是的呢，冯程程忽然意识到，经过多年的努力，在常人眼里，现在的她也是一个很优秀的有知识有梦想的独立女性了吧，可是今晚的陈阳有些往日不一样的动人，大概是听到他讲的故事：“但是，我今晚又发现你另一面，你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陈阳笑着举杯：“互赞环节！”

　　吃完了晚餐，走出餐厅，冯程程感觉今晚的夜色正好，提议不如散散步吧。
　　两人都喝了几杯酒，但是都没有醉。和陈阳并走在上海市区的街头，看着人潮流动，这其中有许多靓丽的面孔，冯程程忽然感觉人生真是不可思议，这个繁华的都市每天都上演着不同悲喜剧情，而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融入。大概是夜色太过迷人，冯程程一味沉浸在夜色中。
　　陈阳看着眼前的冯程程，心念触动，于是感慨地说：“由于工作性质，我见过很多残酷的事情。记得有一次，我去上海市监狱办事，途中遇到一对母子俩半路招手，请求我载她们一段。一路上，那位大姐告诉我，她是去看她的弟弟，她弟弟二十一岁时，还在读大学时候，由于年轻气盛，一时激愤伤了人，造成对方重伤，被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冯程程好奇地问：“因为什么事？”
　　陈阳继续说：“他姐姐当时谈了一个男朋友，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才发现男方居然是有老婆有孩子，他跟他姐姐从小感情很好，一时气愤，冲动之下，就去打了对方，结果下手太狠，导致对方腿骨骨折，腰椎也骨折了，瘫痪在床，所以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他姐姐后来再也没有嫁人，就带着那个孩子，等着她弟弟；她弟弟在监狱过了十多年，经过减刑，就快要出来了。这些年，她觉得最对不起的，除了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弟弟。他弟弟本来可以有很光明的前途。”
　　“所以，程程，放下仇恨的人，更智慧；选择宽恕他人的人，更幸福。”
　　陈阳看着冯程程，冯程程报以一笑。

　　经过此晚，冯程程决定要鼓足勇气，以后要主动与陈警官联系。一般是这样的：
　　冯程程：早安，陈警官！
　　上手术台之前，冯程程又回复一条：今天估计有两台手术。
　　陈警官不忙的时候回很简洁地回复：加油。

　　陈警官：沈大军的家人已经联系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见见家属。
　　冯程程：明天我调休，下午两点。
　　陈警官：好。

　　于是，在陈警官的带领下，冯程程见到了沈大军年近七十的老母亲，和未成年的女儿。由于当事人的谅解，沈大军只被关了八天就放出来了。沈大军的母亲老泪纵横，拉着陈警官不住感谢，又拉着冯程程的手千恩万谢。
　　被袭击一事，救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