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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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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已经被向琴打扫过了,赵严伩把行李箱中的衣服拿出来,只是临时一挂,又从衣柜了找了赵严书以前的衣服出来给周运穿。
是套运动装,料子偏硬,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我弟的衣服,等下吃了面后消化一下,我烧水给你洗澡。”赵严伩把衣服递给他,周运没接。
嫌衣服了又,赵严伩眉头不经意间轻蹙,到了自己的地盘,一个眼神竟透出了大家长的威严,“没有别的给你挑了。”
周运摸摸鼻子,不敢跟他对视,边又坚持道:“我要穿你的衣服。”
闹心,他的衣服对周运来说大了些,松松垮垮的穿出去不像话,不想给他爸看见他跟周运过于亲密,当年要他爸接受这笔钱也花了他不少心思。他爸没见过那么多世面,压根就不知道男的跟男的还能在一起,赵严伩又不是天生的,怎么能因为钱就去做那种事,那跟…那跟出去卖的又有什么区别。
他爸当年甚至连腿都不愿意治了,就为了让他走一条该走的路,可人有时候就是不得不向生活低头,他妈的病情不动手术就等不起了,赵严伩把他妈搬出来劝他爸,最终一家子都在现实面前低了头。
这世道就这样,缺钱的是他们,用人钱的也是他们,所以没必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赵正升跟向琴从始至终就没对周运有任何意见,他们只是无奈,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儿子少了选择的权利。
“这套衣服我弟穿之前是我在穿的,他个子窜得快,也没怎么穿过。”赵严伩把衣服搁到床边,随周运爱穿不穿。
四舍五入穿的还是赵严伩的衣服,周运心里气顺了,向琴适时敲了门,不等人开门,就冲里说道:“面我放桌上,你俩赶紧吃,别坨了。我跟你爸再去买点肉,晚些时候回来。”
他们是没想着还会有客人来,赵严伩也没说,就怕准备的饭菜简陋了,给儿子掉面子,所以商量着再去买一些。
赵严伩去屋外端面,面条是他妈手擀的,比一般面条要粗,看上去很筋道。他把面递给周运,说:“吃吧。”路上吃那么少,该是饿了。
周运接过瓷碗,碗大,碗口也大,周运端着都嫌沉,这碗可比他在家吃饭的碗大了一倍不止。
“吃不完。”周运看着碗里的面发愁,再好吃的面他也吃不完这么多,这得好几两了吧。
“吃不完剩下,垫垫肚子就行了,晚上他们还要做一整桌,你…给个面子吃一点。”赵严伩都能料到,依他妈那好客的性子,今晚的饭菜一定会很丰盛,吃不完又要剩下明天吃了。
周运点头,筷子挑起面的时候还能闻到那股香油的味道,这油磨的太纯正了,只滴了两滴,就香气扑鼻了。
是真的吃不了多少,周运吃饭的时候赵严伩就在一旁坐着,垂头看手机,这里没信号,赵严伩只是翻着备忘录随意的划,更多的像是陪周运坐着,就那么简单的陪着。
“吃不下了。”周运把碗递给他,赵严伩接过碗去洗。
水龙头没在厨房,他们家地理位置不好,山里头路断断续续的,引水没那么方便,水龙头只能装到家门口,孤零零的杵在外头,像个不肯回家的顽皮孩子。
赵严伩蹲在地上洗碗,溅出来的水花打在他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裤上,留下斑斑点点。周运站在他身后,募地心生怜爱,想揉揉他的头发,心里是这么想的,手上也是这么做的。
作乱的手覆下来后,赵严伩顿了顿,周运手总是那么凉,“别闹。”赵严伩说他。
周运随即蹲到他一旁,吃饱了面上添了几分活力,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说:“要不把爸妈接过去住吧?”
赵严伩莫名其妙的扫他一眼,直接道:“接哪?那是我爸妈,跟你有什么关系?”
又是这样,说话夹枪带炮的,周运瞪他,没接话。
洗罢碗来到院子里,偏西的位置有一口大水缸,砖瓦烧的,搁以前很常见。周运探头下去,缸内干干净净的,没有生青苔,便心生疑惑地问:“这缸里不是吃饭用的水吧?”
“烧洗澡水用的。”
周运提起的心被放了下去,知道喝的水不是从这个钢里舀的,他就放心了。
当初建院子的时候,倒是建了盥洗室,也就只是一间房子,没水叫人头疼。
赵严伩提水桶到炉灶旁烧水,天然气也有,买来都搁置了,他爸还是喜欢烧柴,劈的整齐的干柴堆在厨房一角,整整齐齐的。
柴火烧开,溅出噼啪的火星子,把周运吓了一跳。
“回屋等着吧,烧火会有一股烟熏味。”赵严伩坐在小板凳上,视线还聚焦在炉火上,攒动的火苗舔舐着锅底,他太久没生火了,好像把火给烧大了。
周运没动,直直的站着,惹的赵严伩回头看他。
“自己待着无聊。”周运底气不足的说,没信号,也没带书,他不想自己待着。
赵严伩没搭理他,来之前都告诉过他这里没他想象的好玩了,就是不听。
“你要在家待多久呀?”周运没话找话。
才来就呆不住了,赵严伩用眼角余光看他,他面容被火光映得扑朔了几分,没从前那不由分说的气势了,这人怎么就能说变就变呢。
“嗯?”周运被他看的心慌。
“待一周,你不想住我明天找车送你回去。”赵严伩扭头,手上柴火被引燃,他都没留意,干脆丢进炉内,火燃的更旺了。
“我没不想住,我只是问问。”周运踢了踢脚下的木柴,顷刻鞋子便脏了个彻底。
赵严伩烧了整整一大桶水,提到盥洗室让周运先去洗,他还要烧自己的。
周运进到盥洗室,墙壁四周贴了瓷砖,白莹莹的透着股阴冷,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日头偏西,房子都不暖和了。一桶热水一桶冷水,要自己兑温水擦洗,连个蓬蓬头都没有,赵严伩是真不骗他,这里条件太简陋,来过一次就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他心里腹诽着,一边又要趁水还热赶紧洗。
毛巾是干净的,周运用之前凑上去闻了闻,没有赵严伩的味道,应该是新拆的。那套运动装也是,只剩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儿了,都没有赵严伩的味道。
他潦草的穿上衣服,又拐回了厨房,去找赵严伩。
赵严伩还在烧水,见他湿着头发过来,提醒道:“我屋里还有新毛巾。”
周运有些扭捏,堵在门口说:“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不是已经给你了…”赵严伩说到这儿也愣住了,是了,内裤。两人面面相觑,周运才洗过澡,颊边飞过红晕,当真是不好意思了。
“穿我的吧。”赵严伩起身去房间给他找,不是新的,洗了几次,干干净净的。
周运低着头,耳垂泛过瑰色,一声没吭的接过来,手指蜷缩的厉害。赵严伩走的时候把门也给他带上了,狭小空间霎时安静,周运倒在床上滚了两滚,这才慢吞吞的换上。
赵严伩习惯了这样的洗漱方式,小时候条件更艰苦,没见识之前倒不觉得,苦也习惯了苦中作乐。他洗完澡,赵正升跟向琴也回来了,手上还提着鲜活的鱼,忙着去厨房做饭,没跟他多说。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没让他忙活,老两口围着炉灶有说有笑,赵严伩回了趟屋,周运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的很端正,头发半湿着,也不知道擦没擦。赵严伩拿过毛巾,纠结片刻,又放下了,想让他再睡会儿。早上起太早赶车,舟车劳顿,困也正常。
厨房里还在忙活,赵正升在杀鱼,向琴炝锅,辣椒香味儿腾起,赵严伩站在她一旁,给她打下手。
“能吃辣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赵严伩摇头,“少放点吧。”
向琴了然,手中的朝天椒换做了绿油油的菜椒,潇洒下锅。边颠勺边说:“你妹妹周末会回来。”
“我知道,她跟我说了。”赵严伩尝了口辣椒炒肉的咸淡,觉得正好,他妈做饭果然从不会叫他失望。
“你也是,带人回来怎么不跟我们说?”向琴数落他,不懂事。
赵严伩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多说。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么说?
赵正升在一旁,突然掏了个红包出来,递给赵严伩。
想来红包也不是给他的,赵严伩捏了捏红包的厚度,皱眉道:“爸,用不着。”
赵正升拍拍他胳膊,催说:“出去吧,别碍事。”
被赶了出来,赵严伩再回卧室,周运已经醒了,正坐在床头发懵。
“我做噩梦了。”周运呆滞的看着他,睡乱的头发翘起一缕,当事人还不知道。
“梦是反的。”赵严伩敷衍他,说罢把红包递到他跟前,语调平平道:“我爸给你的。”
周运眼前一亮,伸手要接,赵严伩却没松手。“怎么回事?给我的,你松手。”周运拍他手背,啪的一声,干响,也不疼。
赵严伩松了手,想说他爸这笔钱给错了,周运这个时候接不合适,可他爸的心意,又不能被他自己给糟践了。
周运跪坐在床上,飞速数过,两千整,不少了。
“谢谢爸爸。”周运把红包揣裤兜里,怕赵严伩来抢,还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又没拉链,赵严伩看着他幼稚的举动没说话。
天渐黑一整桌菜才上齐,不过四个人吃饭,赵正升跟向琴弄了满满一桌菜,五荤三素一道汤,码的桌子都显得小了。
入席,四人围着四方桌,一人坐一边。食不言,可周运到底是头一次来,太冷淡了也不好。赵正升寡言,赵严伩话也不多,全靠向琴说。
向琴没问太隐私的问题,也就是问了周运家里人的情况,说到周保泰,赵严伩执筷的手僵住,周运眼尖的瞧见,给转移了话题。
向琴想给周运夹菜,夹着鸡肉的筷子都伸到半空中了,半道又拐了回来,起身去厨房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充当公筷,往周运碗里夹,眼见碗内山起,赵严伩劝道:“妈,够了,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
“也是,乖乖看着吃哈,你叔鱼做的好吃,以前差点当厨师,你尝尝喜不喜欢。”向琴不死心的推荐赵正升坐的鱼。
黑鱼刺少,周运给面子的多吃了些,吃到最后速度都慢下来,没人再动筷了他才停。撑死了。
赵正升烟瘾又犯了,离席去外头抽烟,赵严伩跟着他,父子俩蹲在门槛外,一人手里夹着一根烟,亮起的烟头在黑夜中像颗闪烁的星星。
烟雾被山风吹散,赵正升眯了眯眼,粗嘎着嗓子问:“都好吧?”
赵严伩掸了掸烟灰,简短道:“挺好。”
夏初的风温柔,不远处树叶簌簌作响,虫叫声显得这夜更静谧。
“没事早点回去吧,别在家多待了。”赵正升望着远处,漆黑一团,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别个哪住的惯。
“嗯。”赵严伩什么也没解释,向琴出来叫他俩的时候,这烟才停。
没有娱乐活动,洗漱过后就直接上床了,周运能闻到赵严伩身上那股淡淡的烟味儿,劣质香烟的味道让他面露不喜。
“少抽点烟。”周运说。
赵严伩耷拉着眼皮,爱答不理的样子,关了窗子后才去床边。他家只有三间房,他爸妈一间,他跟赵严书一间,赵严玉一间。不能去住女孩子的房间,只能跟周运住一间。
“去睡里面。”赵严伩眼神示意周运往里去。
周运识相的往里挪位置,这张床着实大,床一大就显得屋子小了。
关灯上床,窸窣的声响,一人一条棉被,在这寂静的深夜,连呼吸声都被放大了。
赵严伩背对着周运侧躺,有些认床,没那么容易睡着。
周运才睡过,更是睡不着,想跟赵严伩说说话,“明天要早起吗?”
赵严伩没应。
“在这里待一周要做什么呀?”
依旧没人应。
周运叹了口气,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才安静不过一刻钟,赵严伩就被周运窸窸窣窣的声响给吵得睁开了眼,床板随周运动作发出咯吱的细微声响,太安静了,所以什么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你在做什么?”赵严伩语气不善。
周运提裤子的手不动了,被凶后有些委屈,放轻的声音漂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偏软,“内裤大了,老掉。”
一片沉默。
周运靠他近一些,赵严伩为了拉开距离,已经躺在床边了,侧躺的姿势让他退无可退。周运额头抵在他后颈,闷声道:“我好想你。”
人都在跟前了,想的又是哪档子事呢?
喉间溢出的呻.吟让周遭空气倏地变得潮湿,黏腻,叫人忽视不掉。
赵严伩反手推开他,沉声道:“不想睡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