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街心共舞 ...
-
熏戎六部以月黎为尊，各部围绕望月城而立，呈众星拱月之态。从前与月黎关系最为亲密的灵蛇族原本在紧挨望月城的东侧，后来月黎换了王，灵蛇族也在其打压下不断东迁，成了熏戎最靠近雍州的部族，恰巧为傅衍他们混入熏戎提供了便利。
大军停在灵蛇部外，傅衍和顾卿华、鲲落、商文雍则换上灵蛇族的装扮跟着湘陵君往望月城赶。
“没想到竹幽阁的花魁居然是灵蛇族的王子。”傅衍饮着当地最负盛名的牛乳茶感叹道。
不再穿着轻薄纱衣的湘陵君仍着了一身红衣，懒散斜倚在车窗边，长发编成小股再一起扎成马尾，将近妖的面容尽数展露。眼尾上挑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少了些妩媚，多了点邪肆的俊美。
但他一开口，就立马变回那个娇气妖娆的花魁，“傅公子是不是觉得我这身份多少能配个贵妃当当？嗯？”
说着还轻眨了下左眼，抛过去个勾人媚眼。
傅衍一脸真诚：“这个不是我说了算。”
“没错，”顾卿华扣住身侧人的手，挑起胜利者的笑容，“我说了算。”
除了湘陵君外的几人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儿，但他不明白，只当顾卿华在趁机宣誓主权。轻轻努了努嘴，他往前凑了凑，隔着桌子光明正大的对傅衍说悄悄话：“我听说你们中原人最讨厌妒妇，他这样，就不怕失宠？”
傅衍沉默片刻：“或许，宠是他给的。”
湘陵君不悦地皱起眉，刚要劝他两句就被身侧的鲲落踢了一脚，“收收妖气，说正事儿。”
“哦，”湘陵君缩缩脖子，当真坐直起来，不再挑着嗓音说话，“之前我们灵蛇族已经造了不少势，可惜没太大说服力，只有鄂正族愿意恭迎王子，他们的兄弟族只是观望。但你们一连两败月黎大将后，不只是这两族，连之前跟着伪王的那些狗腿子里，也有人起了不一样的心思。现在望月城四处都有游街的，等围城的消息传过去，肯定能开启月邑。”
月邑是部族不满月黎王的带领，自下而上的挑战之所，需要六部过半的族长同意才能开启。而一旦开启，月黎王就只有迎战这一个选择。若是被挑战者打败，王位自然交予，这是熏戎千年传承下来古老又血性的传统。
不过月黎族之所以能成为熏戎六部的统领者，实力自然强悍，且在旧王带领下曾攻下雍州七城，故而月邑许久未开启过。但如今月黎在上榆连败两次，统帅还都是王族，不得不让其余五部之人质疑现任月黎王，开启月邑也只是时间问题。顾卿华就是要借着这混乱的东风，将鲲落送上月邑，成为新王。
一行人入了望月城，便往灵蛇族秘密聚集的院落赶去，沿途果然见到不少代表不同部族游行的人。
傅衍眼尖，一连看到两队和湘陵君服饰类似的人，垂眸思忖片刻，问湘陵君：“你们族派了多少游行的？”
他托着下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傅公子还不清楚吗？灵蛇族的大军几乎全在这城里城外。”
傅衍“嘶”了一声，“也都明晃晃的穿着灵蛇族的服饰？”
湘陵君点点头，又摇摇头，“大部分都装成了月黎本族的模样，不过游街的都没有改装。”
傅衍摇头道：“这样不行。你知道哪个部族最唯利是图，哪个部族最好战、看不上攀关系吗？”
湘陵君愣愣的又点了下头：“那必须是衡萦跟猎狮啊，两族虽都支持伪王，但互相看不上，现在还经常为了点地盘打架呢。”
“好，就利用这点拱火，”傅衍唇角勾起些得逞的笑意，“你派一队游街士兵改换成衡萦族的模样，专挑猎狮族密集的地方跟人吵架，往死里维护伪王。”
鲲落不由轻笑出声：“看不出，傅公子还会这么做。”
傅衍谦虚：“不得已而为之的小手段罢了。对了，这个带队人，就辛苦靖王殿下您来做，如何？”
突然被点到的商文雍一愣，有些莫名的看过去：“我？为什么？”
傅衍投以真诚又信赖的目光：“你有天赋，是个好苗子！”
商文雍蓦地被他一夸，有些意外，但很快便被惊喜淹没，他亮着眼睛不太好意思的抿唇浅笑：“既然锦衣这么看好我，我定不负所托。”
“为什么不让我去？”顾卿华有些不开心地捏了捏傅衍的手心，他好久都没跟自己说话，精力全分给了对面这三个人，现在还当面夸商文雍那绿毛鸡，实在是让人心里不爽。
商文雍又轻笑两声，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傅衍安慰他：“傻孩子，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差事？你没他会拱火。”
商文雍：……倒也不必当面就说出来。
等到院落分好房间，顾卿华理所当然的跟着傅衍进了同一间房。
这儿的条件比上榆好很多，不需要再用大氅铺床，但顾卿华扫了眼里头的石凳，“唰”地就把大氅铺上了，还不忘殷切让他坐下感受。
傅衍：“……那以后，就别用这个给我披身上了。”
顾卿华面上笑着说“怎么会”，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一会儿出门买个新的大氅。
草草用过晚膳，顾卿华就约他到外面转转。
傅衍本是爱玩的人，但现在正值关键时刻，他不想让自己的玩心耽误正事，便十分矜持识大体的拒绝了他的建议。
顾卿华幽幽开口：“这怎么是玩呢？我们要时刻注意外面形势，商文雍不是拱火去了？不看看有没有效果？”
傅衍当即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对！”
两人沿着月黎城最热闹的星河街慢悠悠的往前走，月黎族人善歌舞，当街就有拍鼓唱歌的艺人拉着过路的看客起舞，和帝京全然不同的热闹。
傅衍不由弯起唇看他们表演，突然想到什么，忽地回过头看顾卿华，却见他眼眸半垂，眸底落着火光，将温柔光芒只投向身侧的人。
傅衍耳朵热了热，扯过他的袖子：“别看我，看表演。”
顾卿华轻声应道：“没你好看。”
傅衍垂下头，露出两只红耳尖，“在外面不要这么明显。”
“好，”顾卿华门口应下，“那我偷偷看。”
“噗通，噗通。”
心脏又开始加速了。
傅衍有些羞恼，这人怎么这么会撩啊，都跟谁学的！
跳舞旋转的人拍着腰鼓转到傅衍跟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他听的一愣一愣，不由求助的看向顾卿华。
顾卿华心领神会，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人在邀请你一块儿跳舞，你想去吗？”
“我不会啊。”傅衍有些局促道。
身前人又拍着鼓叽里呱啦一顿，顾卿华尽职尽责的翻译：“他说今日除夕，在星河街北极星的位置跳舞，来年一年都会有好运。”
傅衍讶异开口：“今天居然是除夕？”
“嗯。”
拍了拍脑袋，傅衍叹道：“果然是老了，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胡说，”顾卿华有些用力的捏了捏他的手心，“才二十来岁哪里老！你不过是太忙了，忽略了而已。”
“马上奔三了啊。”傅衍幽幽感慨，整个人看起来都突然没了精神。
顾卿华抿了抿唇，忽地拉起他走入被人群围着的中央，“来跳舞。”
傅衍猝不及防被他拉过去，人群中顿时爆发一阵喝彩，哪怕听不懂言语，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他下意识想逃开，可顾卿华紧攥着他的手，根本无法抽离。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陪他瞎跳。
鼓点声越来越急，顾卿华动作也逐渐加快。完全卡在节奏上的动作利落漂亮，配上他猎豹般矫健有力又不失美感的身姿，傅衍看着，忽地就想起了“矫若游龙”一词。
傅衍本就不善舞蹈，加上走神，一会儿工夫就踩了顾卿华好几脚。他忍着笑，干脆将人抱起来，灵活的带着他旋身而舞。
这时候又有许多人加进来一起唱歌跳舞，气氛顿时热络不少。傅衍也来了兴致，还把从电影里学来的扭扭舞教给顾卿华。两人对着在脸前划过剪刀手，都被对方的模样逗的哈哈大笑。
等他实在累得跳不动，顾卿华便揽住他的腰，半抱着将他带出人群。
傅衍靠着顾卿华的肩慢悠悠的往僻静些的地方走，仰头望着天上弦月，没来由傻笑：“我好久没玩的这么开心了。”
顾卿华眼睫微动，轻声道：“我也是。”
“他们还送了一对木雕的小挂饰，刚好可以挂在你的新刀上。”
“好。”
“对了，”傅衍忽地直起身子，眼眸瞬也不瞬的望着他，“熏戎，侵占过雍州七城，你看到他们不会恨吗？”
顾卿华想了片刻，认真摇摇头：“熏戎之所以攻击、侵占，归根究底是因为粮食不够，度不过冬天。若他们年年鲜草肥美，衣食无忧，应该没多少人会愿意去杀戮掠夺。我无法完全原谅那些沾着九州鲜血的王族铁骑，但对这些普通百姓，我也同样做不到恨。”
傅衍怔怔看了他半晌，眼睫有些濡湿，那个原文中暴戾残忍的男主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血有肉，有温暖有柔软的顾卿华。他不由微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阿然。”
顾卿华眸光微暗，低头吻回去，细细辗转，轻柔如浅触一片羽毛，生怕再伤到他。
街角光火明灭，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地面，长长的，似乎要延伸到永远。
不远处更鼓声响起，烟花骤放，又是新的一年。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街心共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