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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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猝不及防的从天穹落下，昨日还一片晴朗澄澈的天转眼就变了颜色。灰蒙蒙的云厚厚堆积着压下来，间或夹杂一两道银白的闪电。
傅衍撑着把绘了青竹的油纸伞轻步走向凉亭，踏过的地方泛起一圈波荡出去的涟漪，很快便混在雨滴的水洼中。
“殿下好雅兴啊。”傅衍收了伞，走到商文雍身侧，一同沿着涟漪遍布的水渠眺向远处。
商文雍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傅公子怎么有空来找我？你那……表弟，不是看你很紧吗？”
傅衍揣起手，面色板正：“是个成年人了，要有自己的生活。”
商文雍不由笑出声：“这话怕是不敢让他听到，否则，”他顿了顿，细长的眼眸微眯，“肯定会耍小孩子脾气。”
傅衍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来办正事儿他怎么会耍脾气？
“坐，”商文雍倒了两杯花茶，“一会儿有点心送来。”
傅衍坐到他对面，手指轻轻点在杯壁：“春猎是不是快到了？”
“嗯，还有半个月。傅公子若是有兴趣，可以在王府多留些时日，我带你去。”
傅衍挑了挑眉：“不担心剿匪的事吗？”
商文雍看着他的眼睛，忽地笑开：“有你们帮忙，何惧匪患。”
他用了“你们”而不单说顾卿华这个奉旨前来的御前监使，看来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恰时有侍女捧着食盒进入凉亭，将一屉屉精巧的小点心摆在石桌上后又匆匆离去。
傅衍抬眸扫了眼空荡的凉亭：“王府的下人都这么耳聪目明吗？不用叫来吩咐，就能帮主子办事。”
“傅公子说笑了。”商文雍抬手随意挥了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找我的原因了吗？”
“殿下知道我是个生意人，”傅衍捻起一块紫苏糕，“想跟殿下谈个买卖。”
商文雍细长的眼微弯，眸色温柔：“愿闻其详。”
“我可以帮你清除匪患，让诬害你的人自食其果。帮你，成为下一任靖王。”傅衍声音很轻，碎玉般落在雨帘里，却又字字如道道惊雷，在对面人心里炸起一片轩然波澜。
“傅衍，”商文雍长眉蹙起，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以后这种话，万不可说。”
“能做到的事，为什么不敢说？”傅衍又咬了一口紫苏糕，笑得人畜无害，“别告诉我你不想，不都把自己亲哥的腿搞断了？”
商文雍定定看着他，眸中映着飞快闪过的细密雨丝。半晌，他垂下眸，用手拢在额上遮住大半眼睛，低低笑道：“我还以为，传闻中那个锦衣公子根本就不存在。没想到——”
他微微抬眼，眸底隐有笑意：“只是看起来善良清雅罢了。”
“我本人也的确是这样。”傅衍腼腆笑笑大言不惭，原文的锦衣公子干过什么事儿跟他傅衍有什么关系？
商文雍唇角漫出些笑：“说吧，你要怎么办成这三件事。”
傅衍挑眉：“商业机密。再说做生意只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管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是我唐突了，”商文雍歉意低了低头，“不过锦衣还没告诉我，你开的价。”
“爽快！”傅衍自动忽略他的称谓，“我想要沉砂山。”
“好。”
“那些山匪，也归我。”
商文雍有些讶异地看向他：“你要这些人做什么？都是些不入流的泥腿子。”
傅衍理所应当道：“青壮劳动力啊！”
“即是如此，”商文雍弯起眸，“好。”
“你也不能干涉我在做的事，不能轻易上山，不能阻碍我带这些人进出梁州，还有……”傅衍掰着手指数，顿然觉得商文雍安静的有些过分，便停下来，不太确定的问：“这些，都没有异议？”
商文雍摇头：“锦衣给我的，比我要付的多许多。”
傅衍比了个大拇指：“格局就在这儿！明日我会让阿然把你和世子聚到靖王面前，共同商讨剿匪事宜。世子竭力主张征伐时，你就提出招安。”
“好。”顿了顿，商文雍又问，“你如何确定，大哥会按你预想的去做，我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驳斥大哥呢？”
“他不先开口也没关系，你就说杨鸣素有侠义之名，即便为山匪也从未做出危害百姓之事，他之所以与王府对抗，不过是想为女报仇。”傅衍慢悠悠道，“说到这儿，你哥自然会按我的剧本往下走。”
“看来用这种腌臜事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果然是他。”商文雍讥讽勾了勾唇，“若不是你们来，恐怕这还能成为我丧命之因。”
“所以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他想在剿匪中或借杨鸣之手，或亲自悄无声息的杀了你，你就反过来这么杀了他，很公平。”
商文雍深深看着他：“知我者，锦衣也。”
傅衍摆手：“不敢当。”
“不过我很好奇，你本可以和大哥去做这笔生意，为什么选了我？”
“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你觉得哪个更好？”傅衍微侧过脸看着外面如垂珠般的雨幕，“再说，他做的事，我不喜欢。”
商文雍颔首：“原来锦衣公子，也有一颗侠义之心。”
傅衍腼腆：“毕竟我善良清雅。”
商文雍没忍住笑出声来。
“对了，有没有办法救一个人？年纪约有五十，左脸上有块红斑，被世子绑走近半年了。”傅衍起身问道。
商文雍跟着起身：“我尽力。”
“这可不仅是帮我，”傅衍眯了眯眸，“也是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
“明白，”商文雍垂眼，犹豫了片刻道，“大哥的腿，不是我蓄意为之。去年，是他在我的乌骓马上动了手脚，我不过是让他自食其果而已。”
傅衍有些奇怪，他给自己解释这些干嘛？
懒得多想，傅衍拎起先前被竖着靠放在凉亭一角的油纸伞，“哗啦”撑开：“那我便先回了，殿下明天按我说的来就行。”
商文雍向前一步：“不如一道？”见那双如含秋水的眸疑惑地看着自己，他又补充道：“我，没有带伞。”
傅衍了然，方才为了跟他说话，商文雍屏退了周围所有人，现在凉亭附近就剩他俩了。
不过，他转了转手中的伞，实在不认为可以够两个大男人共撑。
“我的伞太小了。这样，”傅衍冲他安抚一笑，而后气沉丹田，“伞来！”
清澈又悠长的余音荡在漫天烟雨中，还没完全消失就有机灵的仆从抱了伞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地给商文雍递上：“殿下。”
商文雍瞬间黑了脸。
傅衍满意了，弯起眼笑道：“那我就先走啦！”
说完便执伞跳入雨幕中，脚步轻快如舞。刚走到最近的一处拐角，就被顾卿华一把拉住胳膊。
傅衍没防备，差点摔进他怀里。
“你怎么在这儿？”傅衍惊愕道，“怎么还没带伞在雨里傻站着？”
顾卿华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伞，朝他的方向微微倾斜：“你交代的事都办完了，所以过来等你。”
至于伞嘛，他倒不是一直都没有，不过看到商文雍需要，又听见傅衍那声“伞来”，便把伞塞给了最近的仆从。
他慢悠悠的并肩和傅衍行着，伞下两个人的气息交错，不时有衣角互相擦过。偶尔傅衍的肩头也会碰到他撑伞的臂膀，但，也只此而已了。
顾卿华有些怅然，觉得这伞还是大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伞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