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看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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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将顾卿华和傅衍安置在府中一处清雅小院，特意撤了周遭无处不在的眼线。原因无他，这位年轻的御前监使像一把锋芒暗藏的剑，匹利无双又进退合度，若非逼不得已，他不愿与之为敌。
傅衍对他这贴心的安排很满意，随意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衣摆在风中如堆云散聚。
顾卿华在给他煮茶，水雾氤氲沾湿了眉眼，寒夜般低沉泠然的声音似乎都柔和了许多：“所以你只是在套他的话？”
“不然呢？”傅衍将自己荡的更高些，“他们这俩兄弟实在奇怪，真要争王位怎么会用这么小打小闹的损招。商文雍也是，虽对兄长并没多少尊敬，但真扯到了，又一副假里假气的好弟弟模样。”
顾卿华斟好茶，端着茶盏站到秋千一侧。傅衍便脚尖点在地上停下秋千，从他手中接过茶盏。被风吹的的有些发凉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手背，像是滑过一滴轻软的水珠。
顾卿华不动声色地将手往袖中缩了缩：“或许商文渊就是要让他觉得，这些并不能威胁到他。趁他放松，再一击致命。”
傅衍啜了口茶，轻叹一声：“至于么？商文渊本就是世子，地位高他一层，何必做成这样。”
顾卿华不可置否，他没有兄弟，也自认天赋过人，从未想过有人敢与他争。不过设身处地想想，他应该也会很讨厌商文雍。
“还有一种可能！”傅衍猛地从秋千上跳下来，“商文渊的腿！”他记得原文中商文渊到死都还是个正常人，从来没听说他瘸了腿。
“我会去查。”顾卿华轻声道。
“不行，你查太引人注目，还是我来。”
顾卿华不由轻笑：“那我做什么？”
傅衍随意环视了圈院子，“喝茶看书修身养性，顺便想办法见到这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世子殿下。”
“好。”
“能取得他的信任最好。”
顾卿华眉梢微挑：“你要选他？”
傅衍并不惊讶于顾卿华的敏锐，但他也没打算直接讲出自己的想法。毕竟，顾卿华很讨厌那个人来着。
盛着天光云影的眸子一弯，他笑：“一切都是未知，你知道我的，不到最后不押注。”
“嗯。”顾卿华应着，蓦地又想到什么，眉目间翻过些许浓墨般纷繁的情绪。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问：“那我呢？”
“什么？”傅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这样不到最后不押注的自己当初为何选他。
“当时的我……”
那么弱小，那么无力，像只被凛风劲雨吹的乱七八糟只余一丝色厉内荏的烛。随便一个人都能碾碎他最后的光火，随便一个人都比他好，可傅衍偏偏选了他。
顾卿华低敛着眉，将这些未能明言的话连同细小的脆弱都掩在沉默中。
有风拂过，撩起一缕傅衍垂在肩上的墨发。他随手往后一拢，露出亮晶晶的眸子，笑意狡黠：“这还不简单，因为你是最特别的例外啊！毕竟我独具慧眼，看得出你是——”
他顿了顿，似是在想什么形容词。可搜罗了一圈，发现那些华而不实的语句都没办法去形容顾卿华，只得用最简单的话说：“是很好，很好的人。”
傅衍一连用了两个很好，生怕没法把顾卿华从这短暂的脆弱情绪里拖出来。
日光透过树荫投下的光影微动，顾卿华抿了抿唇，极轻又极郑重的“嗯”了一声。他不会让傅衍失望，无论是哪个方面。
“走吧，”傅衍笑吟吟地拉起他的袖角，“在搞事情之前，先去感受下上饶的风土人情！”
说是感受风土人情，不如说是来尝当地特色。
顾卿华随着傅衍慢慢走过长街，身上的官袍换成了和他同色调的月白，衣袍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交叠。两人并肩行在一起真宛如九天而下的璧人，引不少路人侧目而视。
只是身量高些的那位，看向身侧人时眼角俱是温柔，扫向周边人时却是如寒冰凛冽。路人缩缩脖子，不敢再多望。
傅衍“咔嚓咔嚓”的咬着梅姜糖人，下巴一扬：“咱们去那边茶楼坐会儿。”
“好。”顾卿华应声，陪他一起走入那座人声鼎沸的茶楼。
里面惊堂木一敲，说书人断在精彩之处，得意洋洋地捋了下山羊胡：“且听下回分解！”
堂下顿时一阵嘘声。
傅衍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往来的人，这个说书人刚走，又来了个年轻些的登了八仙台。
“话说这杨鸣杨大侠，当年也是杀恶徒斩霸强的英雄豪杰，如今竟成一贼寇，落在沉砂山，不免引人唏嘘……”
顾卿华眉梢微挑，看向对面一心听书的人：“你……”
傅衍回眸，食指竖在唇边，勾着笑：“嘘。”
顾卿华立时明白，会心一笑不再言语。
底下说书人还在讲着杨鸣早年的英雄事迹，话锋一转，忽地开始斥责他的落寇之行，言辞之激烈顿时引来不少人反驳。偏偏这说书的不认错，阴阳怪气的反呛回去，三言两语间挑的茶楼里火星四起。
傅衍做出一副惶惶的样子，拽着顾卿华的袖子，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从茶楼离开。
直到行至城郊一处僻静的湖边，顾卿华才忍着笑意问：“演开心了？”
“哈哈哈！”傅衍直接放声笑起来。
顾卿华无奈揉了揉眉心：“那些人还没走远。”
“没事儿，”傅衍浑不在意的在湖边柔软的草地上坐下，“在坊市间人多眼杂，他们敢偷偷跟着。但这儿四下无人，半点隐蔽都没有，他们早就在可能被发现的上限外圈停下了。”
“以这个距离来说，”傅衍伸手给他比划，食指和拇指贴近，余下三指直立，指尖微微上翘，像是张开喙的孔雀，“他们能听到的笑声只有这么一点，也还算的上斯文。”
顾卿华盯着他在月光下莹润如玉的手，眼角眉梢含着淡笑：“你还会在意那些人的看法？”
傅衍羞涩一笑：“那不是为了维持体弱多病要照顾的形象。”
“那个人是你找来拱火的？”顾卿华在他身侧坐下，并没有嫌弃粗糙带灰的草地。
“这哪里是拱火，”傅衍扭头看着他严肃纠正，“这叫抛砖引玉，百家争鸣。”
顾卿华不由低笑，肩膀微颤：“好，那你引出什么玉了？”
傅衍将双手支在身后，惬意地向后靠了些：“杨鸣是个厉害人物。从前沉砂山上没有山匪，他上山半年，就将沉砂山及山脚的镇子变成了他的领土。近来更有往外吞并扩张之势，哪怕是梁州的王对其也无可奈何。”
“我可以杀进去。”顾卿华认真道。
“别闹。”傅衍刚准备说要是自己打算用这么简单的法子处理问题，早就让他率军上山了。张了张口，蓦地想到了他可能是想要求夸奖，话音一顿，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不过我很小气，不想让你就这么轻易的帮靖王解了燃眉之急。”
顾卿华的心绪被很好的抚平了，轻轻”嗯“了一声。
上扬的尾音被温柔夜风吹到傅衍耳畔，像一声亲昵的呢喃。
傅衍身子一僵，连忙把这个荒唐的想法丢出脑海，别开脸轻咳缓解自己的尴尬：“而对于杨鸣占山落寇的行为，上饶人似乎并没有太多不满，反倒还挺支持。从他们和说书的对战时的只言片语就能听出来，他成了山匪后也并没有为害一方，甚至带着沉砂镇过的更好，侠义之名不减反增，不觉得很奇怪吗？”
顾卿华没有回答，皱了下眉问：“冷吗？”
“不……”傅衍刚说出一个字，带着顾卿华气息的温热外袍便轻轻笼在了身上。
顾卿华还伸手替他拉了拉领口，生怕有半点风从那冷白的脖颈处吹进去。
傅衍：“……”
他不是真咳。
“好了。”顾卿华眸底映着不远处的湖光，似是那双幽深的黑瞳也成了夜幕下的静湖，令人沉溺。
没等傅衍出声打破那点暧昧旖旎，顾卿华率先道：“为了维持体弱多病要照顾的形象。”
“……”傅衍的话堵在嘴里，只能闷闷发出声“哦”。
“你想说杨鸣成为山贼这件事不合理吗？”顾卿华自然的接上他之前的问句。
“嗯，得查查他为什么这么做。”傅衍仰头看着墨蓝天穹上缀着的繁星，点点银白交织挥就一幅神秘又浩瀚的画卷。
“可以从李庄入手。”顾卿华看着他因扬头露出的线条流利的脖颈，冷玉般的青筋掩在薄薄一层皮肉下，脆弱又有力的跳动着，诱人扑上前，用齿尖轻轻碾磨。
顾卿华喉结微动，发出的声音有些哑，“他一个粗人，能有这般功夫，多半是有杨鸣指教。”
“那就这么办！”傅衍语调欢快，“你知不知道天上的这些星星除了星宿之分，还有星座的说法？”
顾卿华摇头。
傅衍干脆拉着他一起躺下来看着星空，不时伸出手给他指下方位。
远远地趴在树梢监视两人的近卫中，有年纪小些的不解地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年长些的没好气道：“奶奶的，我哪知道！”
又是披衣服又是看星星，看得他这年近三十还没和人拉过手的光棍肝火都起来了！
要是有下次，他宁可去臭烘烘的马厩洗马，也不要在这儿牙酸。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看星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