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和他相像 ...
-
虽然顾卿华话说的贱兮兮的，但并不是没有道理，傅衍决定还是照他说的做，当然，不会明白简单的太顺着他的意，不然他尾巴更要翘天上去了。
换了身稍微薄一些的春衫，傅衍和顾卿华乘轿撵进宫。宋昭里宣见他们的地方在御书房，跟在内侍总管身后过去时，傅衍不由好奇的四下打量，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内宫。
身侧顾卿华借宽大袖袍遮掩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以后多得是时间看。”
走在最前面的内侍总管面上浮起些讥诮，还真以为自己立了大功会格外得陛下青睐呢。再回过身时，他脸上的讥讽之色已尽数收敛，欠了欠身，他笑道：“二位在此稍候片刻，容奴通禀一声。”
傅衍浅笑颔首，待他转身进去，视线不由又飘忽游走起来。
顾卿华觉得好笑：“这么喜欢这儿？”
“也不是，就是想看看……”
“傅大人，傅公子，陛下请二位进去。”内侍总管堆着笑从里头出来，傅衍没再说下去，随着踏入御书房。
宋昭里正坐在小案前和自己手谈，眉心刻着常年积累下的“川”字，捻着黑子半晌没动。听见动静才抬起头笑了下：“不用行礼，你二人是大周之功臣，朕要好好奖赏才是。”
傅衍浅笑应下，看清宋昭里模样时不由一怔。自封皇商后，他就没再见过宋昭里，没想到不过几年，对方就老了这么多。倒不是说脸看起来有多老，主要是神态看起来格外衰颓，像是在权色中浸淫过久，又像是见证了自己一败涂地。
宋昭里倒是没怎么把视线放在傅衍身上，他看了顾卿华一会儿，忽地招了招手：“过来，看看怎么破这一局。”
顾卿华依言上前，偌大御书房只闻落子之声。
半柱香过后，宋昭里将手中的棋子一丢，玉质棋笥里传来“丁零当啷”声，他有些感怀的笑了笑：“我输了。”
傅衍敏锐察觉，他竟然没有以朕自称。
顾卿华只颔首淡淡道：“微臣侥幸。”
宋昭里又看了他一会儿，似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人，片刻后才又笑：“你很像一个人。”
话落，傅衍的心简直能提到嗓子眼，难不成是易容太少被看出来了？可顾卿华相貌与先帝并不相似，更多像他那位鲜少被人知晓的母妃，宋昭里应当认不出啊。
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傅衍扬唇露出些怀念的笑来：“还是陛下眼光独到，幼时家里人时常说我和阿然长得像。”
端坐在桌案前侧对傅衍的顾卿华不由拿眼尾扫他，摩挲着掌心的棋子勉强压下唇角，明明长相天差地别，他还真是敢说。
宋昭里也将目光分过去些，来回扫了两人几眼，摇头嗤了声：“朕是说他像极了年轻时的朕，而且你俩，现在可半点都不像。”
傅衍笑容不改：“男大十八变。”
宋昭里悠悠笑了声，又开始谈起当年。不知是上了岁数，还是因一生夙愿被别人率先完成的落差，他话格外多。唠叨的让傅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局里人替换掉了，那这还搞什么，直接来出退位让贤拉倒。
想到这儿，傅衍不由翘起唇角，那场面一定很和谐。
不过很快，宋昭里就打破了傅衍的一丁点幻想，开始把话往收回兵权上引。顾卿华本来也没打算跟他争手下那些不能完全收归己用的兵力，毕竟之前坑走燕霜寒的神策军就足够了，三言两语便把兵权和继军之职卸了。引得宋昭里不由夸赞，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给他升了个徒有名头的一品官阶后，并没有将他监使之权收回。
回去时顾卿华谢绝了轿撵相送，只让宫里人将赏赐的玉器金银抬到府上，自己和傅衍慢悠悠的沿小路往回走。
“前有杯酒释兵权，现有下棋收兵权，”傅衍笑着感慨，“宋昭里居然还给你留了点实权，挺让我意外。”
顾卿华低低出声：“或许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傅衍愣了下，“的确，感觉他对你态度并不像是非要你死，反倒有几分惜才之心在里面。”
顾卿华唇角勾出自嘲的弧度，片刻后才道：“他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像年轻时的他。那时候，他是真正的将军。”
夕阳柔和的光线在他侧脸打上一层暖色的光晕，幽沉眼眸中跃动着被河水倒映的碎金，带起难以细辨却引人探究的情绪。傅衍微仰头看他片刻，伸手握住他的，无声的安抚。
顾卿华反手握回去，“到今日，我大概是明白他当初为何要那么做。他和先帝政见不合，数年争论无果后便走了错路。他以为他做了皇帝就能改变九州，将熏戎彻底驱逐出去。刚继位那会儿还有些血性，御驾亲征，”他话音一顿，轻嗤了下，“可结果呢，不还是没做到。”
“但你做到了，”傅衍声音很轻，“他被权力泡昏了头脑，但你不会。”
末了又用力捏捏他的手心补充道：“你和他一点都不像。”
“我知道，”顾卿华声音带了点笑意，“我和你像。”
傅衍耳尖一热，错开他的目光解释：“我那是怕你露馅瞎说的。”
顾卿华却不让，一手捧住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我是认真的。”
“知、知道了。”傅衍拂开他的手，“快走吧，去万宝阁。”
他先前差人送来的紫色晶粉不知道查出什么端倪了没有，虽说不用查也知道不是宋昭里就是代子衡的手笔，两人都不无辜。但他就想弄明白，这当中他们分别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出乎意料的是万宝阁并没查清这东西的来历，只是诡谲少见，兴许是什么花，应当是周边哪个小国特有的。傅衍失望只表露了一瞬，便让他们继续查，心不在焉的自言自语：“说不定还真得指望靖王。”
顾卿华默默靠到他身侧，不经意道：“他没有御令私自出兵，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且立下大功，但功不抵过。再说，从宋昭里的角度看，他还打破了杀我和燕霜寒的局，是过大于功。事后又称病拒绝召见，应该刚回梁州就被宋昭里派人盯死了，哪还指望得上。”
一番话说的有条有理，几乎让人听不出里面的酸味儿，然而现在的傅衍对他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甫一听就察觉出里面不一样的味道。
但傅衍没有挑明，故意逗他，蹙了下眉讶异道：“不能吧？他都有本事躲过宋昭里的眼线带兵从梁州赶到上榆，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来？我倒觉得他能……”
“傅衍，”顾卿华咬牙打断他，“你为什么非要查清这东西的来历？”
“好奇啊，”见他面有不虞，傅衍才收起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主要也想知道，谁是直接凶手。”
“好，”顾卿华声音依旧很沉，带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帮你查，一定，会在那个绿毛鹦鹉之前查出来。”
傅衍一愣，旋即控制不住的笑出声，这也能争起来？
两人又随便转了转，见万宝阁一切运转正常，便不再逗留。刚走出去，就被两股礼花“嘭”的撒了一身。
傅衍不得不皱眉挥着乱飘的金箔彩纸，回帝京时“走红毯”的怪异感又来了。没等他细想，就听赵景南和齐楚元扯着嗓子嚷：“恭喜傅先生和老傅平安归来！
“两个憨货。”顾卿华不由轻笑，洁癖如他倒也没反感这些细碎难清理的纸屑。
“哟，齐胖瘦了不少啊，当得起个风流倜傥的小侯爷了。”
“我呢？我呢？”赵景南忙不迭凑过来。
傅衍笑嘻嘻的把他脸推开，毫不留情道：“还是一副肾亏样，回头到我的济世院多抓点药。”
傅衍和他俩笑闹着，不经意抬眼却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纪松闻。瘦削的青年依旧沉默寡言，从前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却多了些柔和浅笑，见他望过来，恭敬称了声：“傅先生。”
傅衍笑着应下，转头看向齐楚元，故意眯起眼拷问：“我记得今日不是学府月假的时候啊，你怎么把学霸也拐下山了？”
“这可冤枉我了！”齐楚元双手合十摆了摆，一脸坏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和老纪都顺利结业了！不过他是从文渊阁出来，跟我不一样。”
顾卿华不由感慨：“这么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那可不是！”一提这个齐楚元就刹不住闸，说着还忍不住想冒眼泪，“我就跟个苦行僧似的，天天在里头关着，学府里老纪管我，回府我爹揍我，这些年兄弟我实在是难熬啊！”
说着还真情实感的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傅衍忍俊不禁：“走吧，请你们吃饭喝酒听曲儿，好好放松放松！”
齐楚元一拍手：“正有此意！”
傅衍便和他们一同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顾卿华并没跟上来，回头望了望，却见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傅衍以为他觉得累不愿意去，正想开口让他先回府，又见他大步流星跟了过来，自然走到身侧和自己十指交握。
“你刚刚怎么啦？”傅衍低声问道，以他对顾卿华的了解，对方先前的表情绝对是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可能要麻烦寒池姐。”顾卿华唇角隐隐翘起。
傅衍看着他勾着灿烂笑意的脸有些怔神，忽地想到，当初他让宴寒池去烧苍灵草堂时，也是这么叫她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和他相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