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这世上的喜爱多简单呢?你让一个人高兴了,他自然就会喜欢你。”那是若栖母亲说的话,作为一个女奴,能养大自己的儿女,已经足够证明她的智慧了。
在若栖小时候,她就开始教若栖如何得人喜爱。
“蜜蜂和蝴蝶就差一对翅膀,人喜欢蝴蝶,因为它的翅膀漂亮,人喜欢蜜蜂,因为蜜蜂勤快,能给人甜头,所以要让人喜欢,要勤快,要漂亮,还要会给人甜头。”
若栖抬眼,无知懵懂中几分柔媚,轻轻一笑后低下头,远空疏云,若栖确信,她会成为淳南最尊贵的女人,她在意的人再也不用卑躬屈膝,至少在淳南,他们可以自由自在,他们可以随心所欲。
而此时的琉璃在睡觉,她睡得很沉,打着小呼噜,一旁的安溪只是笑笑。
“姑姑这样没关系吗?”小侍女问道。
“没关系,让她好好睡吧。”是啊,这个女子从来不是为了什么而生,她不用为了继承权位去学人情世故,也不用为了讨好夫君去学精致美丽,因为她是安公的独女,她生来就有自己的封地。
所谓高门贵女的教导和礼仪,不过是让她们把自己最美的姿态变成习惯,教养过无数贵女的安溪看着琉璃,心中非常清楚,安琉璃从来不是安国的公主。
对一国公主来说 ,无数的礼仪只是基本,她们的一颦一笑都有宗族的女师指点,该怎么笑,该怎么走,该怎么生气,都是学问。
而安琉璃,只是安公的女儿,她要做的承袭的从来不是公主位。
小小的呼噜声甜甜的回音,安溪摸了摸琉璃的发,肉乎乎的小东西便往她那边钻。
“这世上有太多太多贵女,可琉璃,约莫只有这一个吧。”安溪笑着把琉璃搂进怀里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女人有女人的智慧,而琉璃,对此一无所知。
“琉璃啊,若有一日,你喜欢一个男子,你要为天下委屈的女子复仇,好吗?”安溪笑着在熟睡的琉璃耳边说道。
“姑姑,你在说什么?”一旁的小侍女不解。
“我在说琉璃。”安溪垂着眼,笑看着怀里酣睡的琉璃,“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美。”
对琉璃,多少人有恨,有怜,也有爱,安溪可以无微不至的照顾琉璃,可是安溪不愿教琉璃如何成为一个妻子,如何去爱与被爱。
琉璃已经有了高贵的出身,权势名利皆是与生俱来,可母债女偿,这世上总得有人承担后果,在感情中永远天真到残忍的琉璃,会亲手毁掉自己的幸福,会亲自偿还她母亲亏欠的一切。
看着洞外的雨加雪,少年抱紧自己的狼,这一次他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至少可以躲避风雨。
闭着眼,少年做了一个梦,就是那个糟糕的梦惊醒了少年,冷雨渗入土洞,即使是裹着皮毛,他亦冷得发抖。
这世上什么是最好的?
少年不知道。
他撸了撸小狼长出过冬的粗毛,对他来说,回到栀南山,约莫就是最好的。
栀南山是他和老道士的住处,栀南山的北边有一处沼泽,被称为漵暮漪,那里有漂亮的水鸟照影,有无边的芦苇吹絮,水底是的盈盈生辉的明珠,水边是斑斓美丽的野兽。
那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风景,是他必须回去的执念。
雨不止落在一处,安国大营中,将军守着雨夜看着地图。
“你要我死,我何尝不想你死?”将军喃喃,冷眼看着地图,君王与将军,君权与军权,本来就是永远的博弈。
“君上,二殿下已被淳南王押入淳南王宫。”一旁的的谋士低声道。
“淳南王宫?”将军抬眼看向谋士,“哥哥怎么会被抓进去?”
“是二殿下自己的决定。”谋士垂下头,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自己的主上已有死志,作为士,需忠勇,可是他真的还不想死,他成为谋士只是想自己的志向得以实现,为了过上好日子。
可是如果将军死了,那么为了名节,为了家族,他都必须追随将军。
“我知道哥哥自来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左右不了。”将军低笑着抽出宝剑。
谋士登时后腿了两步,是不安,是惊惶。
“灭了泠国,够不够淳南放出我哥?”将军挥剑斩了谋士身旁的案几。
谋士立时摇摇头,“不能,安王会让淳南王杀了二殿下。”
“那我灭了盛国大军后死了,那个人会放过我哥吗?”将军又问。
谋士摇摇头,“将军必须灭了盛国大军,保住泠国,王都那位必然不敢轻举妄动,二殿下亦会安然无恙!”
将军眯起眼思考,“你似乎已经想好了计策,那你就说出来吧。”
“将军,咱们只要拖,拖到世子将我们的人带回安国,大军皆是祖地老兵,安王的军队却都在泠国,在将军手中,安王岂敢乱动,便是安王有心,淳南王也不敢。”谋士成竹在胸,没有军队,哪里还算王?!
“我早已嘱咐我儿,直接带军回西峰。”将军捻须看向谋士,“安国烧了泠国过冬的粮食,那么安国也应该想办法补上。”
“将军仁爱。”谋士俯首。
“有了冬粮,泠国就没必要拼死一搏,那么我只需要打退盛国,让盛国和安国一起帮泠国的过冬就好。”将军叹息着靠在椅子上,“那我明日就得退军了。”
“将军?”谋士有些不解。
“人心我不想懂,但是战局我懂。”将军放下长剑,闭着眼靠在榻上,一身盔甲簌簌作响,“盛国大败,若是我军急急退后,他们反而会急追,我只需设伏,回首一击便能将盛国大军困于眼前荒城,连屠城的恶事也可以让盛国为我来做。”
谋士细细思索片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就这样定了,明日你传令练兵,我带一支部旅绕到城后,等盛国大军追过去了,你带军回到这里,我们便可包夹盛国大军。”将军越说越困,眼看就要睡着,放下心中大石,人自然困倦,何况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怎么能让自己因疲惫坏事。
“那安国那边……”谋士急急提示。
“呵,我女人在,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将军已经开始扯呼噜,对于自己的妻子,他自来是绝对的信任。
此时将军的妻子杨氏正在照理自己的农田。
“君夫人,将军让人带书信回来了。”一个小婢送上文书,即使安王阻拦,但是扛不住将军每日给自己的夫人写情诗,终究是不得不送过来。
“上邪?”君夫人看了一眼婢女送上的情诗便继续劳作,除虫,拔草,施肥,浇水,平日里如何处置,今日便也是如何。
杨家的贵女,不喜琴棋书画,也不爱舞刀弄枪,她只喜欢种地,对她来说,不论心里有多少难过的事,弯下腰,面对着土地,她都能得到莫大的安慰。
那时候一直放浪不羁眼高于顶,号称绝对不要娶老婆的将军,被人摁着上门提亲,结果进门就看见了种地的杨小姐,顿时高兴得不行,立时就抢走了杨小姐。
二人成婚后,杨小姐没有生育,依旧日日种地,闲暇时便纺纱,有人说杨小姐无法生育,有人说将军不能人道,终究他们夫妻都不在意。
后来将军有了一个孩子,带回家中,杨小姐亦视如己出。
至夜,君夫人拿出那份书信,细细看着。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夫人低声读着信。
“你说你活不了多久,因为你只懂战场上的事,我说过,你不用怕,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夫人抚着信上的字迹,“当初出兵我就已与你说了利害,王上就是要你拿出自保的兵力,你胜了,王上也会找个筏子除掉你,可是你说不可为自保而使安国败,如今,你留下这几个字又有什么意思?”
夫人将短签放入枕匣,低头吹灭了烛火,抱着拿一匣子短签,在黑暗中睁着眼想事情。
想什么?
当然是想怎么把那个任性的男人活着弄回来!
多年夫妻,她比任何人都心疼那个男人,他看似纨绔,实则赤诚,他善战,善兵法筹谋,但是对人却天真又幼稚,一个会因为夫妻吵架气得自己撞头的男人,能有什么心机呢?
夫人抚着匣子低叹,“这辈子也就你了,下辈子我挑个乖巧些的。”想到这里夫人又是笑,能在井田中把一族贵女抢走,这般胡来的将军,怎么可能让她下辈子嫁给旁人。
而且有的东西,终究是要还回来的,当年的事,也该好好算算了。
“后宫不过前朝的缩影,”夫人坐起身,一旁的侍女立刻跪地听命。
“告诉杨家,一个他国女奴宠冠后宫,我丈夫却在沙场苦战,”夫人深吸一口气,低笑道,“杨家要不要直接投降泠国?!”
所谓贵女,就是连接夫家与娘家的纽带,让两个家族共荣互助,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平衡,该给夫家什么,该给母什么,既不能算清,也不能不平。
“杨家讨要我和我夫钱财多年,若这次杨家不帮我,那就莫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