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思》召十三

8、温暖

　　好冷啊.....
　　世界是一块透明的冰，除去中心的泥土，内里全是流动的液体，每一次行动都会产生微弱的波纹，巨大的阻力使每一次行动都力不从心。零度的世界没有花草，那些存在于遥远的蓝色星球的生物无法在这里生存。
　　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生物。从我有意识起，这个狭窄的世界就是这样冰冷，可长久的生活没有使我习惯，那丝阴冷渗入骨头缝，我只能承受。
　　可我该是人的。
　　在我残存的印象里，天是广阔的蓝，地是深厚的黑，天地间是一年四季，更迭不息，我想那一定是无比温暖的，否则为什么我一想到现状，就觉得难以忍受。
　　我也曾努力改变。我奋力游到世界边缘，世界的壳有着易碎的美感，能否生存的念头被我抛掷脑后，改变的渴望充斥我的心脏，我用尽全力将双手砸向冰壳，作用力将我向后推了几步，冰壳却纹丝不动，甚至一点声响都未发出。我又凑上去，一鼓气锤了七八下，可在我一次又一次不甘心的查看中，不得不承认，连一道裂缝都没有，冰壳依旧光滑如初，我泄气的抱住头。
　　手掌擦过我的耳朵，我缓缓将手移到眼前，动作显得十分僵硬--手指间长出了蹼。
　　我突然意识到，我再也不能算是人了。没有人会长出蹼，没有人可以不用呼吸，没有人可以不休息，我再也回不去了。
　　自那以后，我沉寂了。
　　时间像金币一样撒在我眼前，我随手抓了一枚，翻了翻，瞧了瞧，又百无聊赖地扔向旁边。我开始计数，从遇见一颗飞星开始数，直到遇见下一颗飞星。我抓了一把泥土随手一撒，再慢悠悠地数它所形成的小颗粒。
　　………………
　　周围液体变得浑浊，正当我想再抓一把泥土时，却摸到了一个凹坑。我的动作停滞一瞬，倏地我转过身，疯了似的开始用手刨土。
　　缕缕鲜血混在浑浊里，像废墟里开出的红玫瑰。寒冷钝化了我的痛觉，我只兴奋而机械的刨土。
　　............……
　　微弱的光亮从上方传来，我身处逼仄的黑暗中，明知上方只有液体，明知自己不会呼吸，却仍想上去呼吸新鲜空气。
　　我脑子里的齿轮缓慢转动几下：什么时候才能到呢?无尽的黑暗似在吞噬我，指间的蹼磨破后又长出新的，我抬起头，又沉下去，我依旧选择黑暗。
　　............……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的手掌，仍能而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热量，我怀惴着莫大的希望继续着。
　　.............……
　　四周的液体早已蒸发，我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我感觉身体里的水分也在蒸发，可我不想停下。
　　.............……
　　我仍在继续，脱水使我的嘴唇开裂，眼前发黑，可我不想停下。
　　我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