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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是我培育出的花 ...

  •   黑色的奥迪A8平稳的驶进地下车库,车库很安静,郗蘅在驾驶位坐了好一会。

      她没有回郗家老宅,因为不愿意去看外公的脸色,而且,大概今晚秦开显也会去老宅表明立场—郗蘅更倾向那是“献媚”。

      这里是她的公寓,是她自己的地盘,至少能让她得到一夜安宁。

      然而,等她推开门,发现母亲郗安琳坐在沙发上,眼神空茫地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灵魂出了窍。连关门的声音,她都好一会才意识到。

      “妈咪。”郗蘅心底升起一阵疲惫,意识到自己又猜对了。

      “你总算回来了!”郗安琳脸上写满了担忧,迎过来仔细打量女儿:“我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温助理说你心情不好,一个人去了俱乐部。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吗?”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忧虑:“我刚从老宅那边过来。你二伯今天在老宅吃了晚饭,和你外公聊了很久。”

      郗蘅脱下外套,唇边勾起讥讽的弧度:“他倒是孝顺。”

      “阿蘅!”郗安琳语气严厉一瞬,随即缓和,“那是你伯父。”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在丈夫去世以后,女儿都对秦开显的看法逐渐恶劣,尤其私下里,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今天没有回去,你外公很不高兴。”郗安琳看着女儿毫无动容,叹气道:“你二伯还劝你外公,说你的提案很好,只是风险太大。阿蘅,也不只是他们反对,公司董事几乎都反对呀。”

      郗蘅坐在母亲对面,只是哼笑。

      “如果你二伯真的有坏心,那为什么不让你冒险呢?你做成也就罢了,如果失败,那不是对他更有利?”郗安琳再次坐下,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儿,“他就事论事,也是为了大局考量,你不是不识大体的孩子……”

      “妈妈,”郗蘅无奈的看着母亲,“你有没有想过,秦开显这么做,是将希和视为囊中之物,所以他怕我为希和带来损失,他觉得赔的都是他的钱。”

      “你不要总是把人想的那么坏。”

      “你又为什么把他想的多好呢?”

      郗安琳意识到想要扭转女儿的看法很难,但她还想试一试:“你二伯一直是你爸爸的支持者,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坚定的支持你爸爸。我不想让别人说我们,说你过河拆桥。”

      “……他,和他背后的秦家,支持的是爸爸。”郗蘅盯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去击穿母亲尚存的幻想,“可爸爸已经去世了。外公喜欢玩平衡,这给了秦开显,或者说给了秦家错觉,让他们以为可以鸠占鹊巢。”

      “看着吧,今天我动议失败,明天就会有人推举秦开显做总经理,明年就要取代你做总裁。”

      郗安琳的眼圈红了,整个人缩在沙发里,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为难,看起来柔弱可欺。

      郗蘅狠了狠心,没有安慰妈妈,提起了一件旧事:“前年年初,我们参加华商总会的晚宴,有人当着我的面说,希和的顶梁柱就是秦开显,如果没有秦先生,郗家要怎么办呢。”

      女儿的目光刺痛了郗安琳,她颤抖的手指着自己:“你这是怨我吗?怨我无能,我没法扛起希和!”

      “……我没有怨你。”郗蘅想起外婆临终前,说很后悔把妈妈养成这样。但事已至此,怨有何益。

      “可是还有你外公。”郗安琳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底气的说,“就算你的担心有道理,你外公总能压住你二伯。”

      她看着女儿,试图从郗蘅的态度里汲取一些信心,但她的女儿只是苦笑一下。

      郗蘅感觉很累,语气疲惫的问:“您是打算在我这休息,还是回老宅?”

      母亲离开了,郗蘅躺在浴缸里,心里像是堵着块大石头,她摆弄着手机,下意识拨通了霍澄的电话。

      霍秘书接电话的速度一直很快,响铃两声,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晚上好,BOSS,乐意为您服务。”

      堵在心口的石头小了一些,郗蘅饶有兴致的问,霍澄在做什么。

      霍秘书坦诚的告知老板,自己在查阅凯旋集团的资料,发现凯旋最近有人事变动,“因为财报表现不佳,董事总经理徐家栋引咎辞职,现在有消息说,一直在北美负责业务的徐家晴小姐会返港接任。”

      “之前和我们谈土地收购的不是徐家栋吗?不知道即将接班的徐小姐,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阿Jean她是个好商人。凯旋在北美的业务,她接手以来,一直发展的很好。”

      霍澄意识到她们认识,也对,同为豪门千金,近水楼台也不奇怪。不像自己,如果没有幸运女神的青睐,不可能会认识郗蘅。

      “阿澄?”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郗蘅喊了两声,才听到霍澄回过神似的:“哦哦,我在听。”

      “不要看的太晚。”居然已经快凌晨了,郗蘅有些歉意,“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

      这天晚上,很多人都会失眠,尽管原因各异,但失眠最严重的,恐怕是郗安琳女士。

      次日清早,郗女士顶着遮不住的黑眼圈,出现在了希和大楼的专属电梯前。

      “早上好啊,安琳。”

      秦开显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主动上前打招呼,态度亲切又不失分寸。

      “二哥,早。”

      郗安琳看着眼前这位风度翩翩、与亡夫有几分神似的二哥,心里那点因女儿而起的疑虑又动摇了。她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温和有礼的绅士,与女儿口中那个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的野心家联系起来。

      郗安琳先进电梯,秦开显落后一步,站在郗安琳两步外,随意闲聊。

      秦开显体贴地询问了她的近况,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郗蘅“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赞许,言语间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走出电梯时,秦开显话锋一转,笑着说:“对了,这个周末港岛那边有个祈福法会,据说是请了高僧主持,很是灵验。我要陪你二嫂一起去的,你要不要也去散散心?听说求姻缘特别灵。”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郗安琳一眼,“阿蘅也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让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忘了考虑人生大事。”

      一听“求姻缘”,郗安琳顿时来了兴趣,女儿二十多岁,身边连个交往对象都没有。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怀上郗蘅了。

      “真的?那好!”郗安琳立刻答应下来,“我也没什么事,正好同二嫂一起去香港看看。”

      秦开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嘴上却依旧是关怀备至:“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秘书沟通行程。”

      上午十点,希和集团的高管例会准时召开。

      会议室的气氛透着不同寻常的紧张,正如郗蘅昨晚预料的那样,秦开显的人,从会议的开始,马上发难了。

      几位副总裁和部门总监轮番发言,看似在汇报工作、分析当前经济形势下的困境,实则句句不离集团需要一位强有力的、经验丰富的领导者来掌舵,带领大家走出困境。

      矛头虽未明指,但那“经验丰富”、“稳重”、“深得人心”等词汇,无一不在暗示着秦开显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终于,一位追随秦开显多年的副总按捺不住,将皮球踢给了坐在总裁位置上的郗安琳:“郗总,您看现在集团面临的挑战这么大,各项业务都需要强力整合和推进,是不是应该尽快明确一位总经理,来具体负责日常运营管理?”

      话音未落,另一位副总立刻附和:“是啊,郗总,如果现在要决定总经理人选,我们都认为,最佳人选,当然是秦总。”

      秦系的突然发难,让会议室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郗安琳身上,等着她这个名义上的公司总裁表态。

      这简直是逼宫,财务副总林岷的脸色难看,反对郗蘅冒险是一回事,但眼看着秦开显“谋朝篡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郗安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早年她就因为不熟悉业务,在类似的会议上被下面的人联合起来坑过好几次,留下了足够的心理阴影。

      这也是为什么她宁愿做个象征性的“图章总裁”,很少参与实际管理的原因。此刻,面对着咄咄逼人的下属和那一道道充满压力的目光,她紧张得手指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坐在她身旁的郗蘅眼神一冷,正要开口。

      “哐当——啪!”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骤然打破了会议室的僵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坐在郗蘅身后,正在进行会议记录的年轻人,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摔碎的玻璃杯和溅了一地的水渍。

      “对不起!对不起郗总!我、我不是故意的!”年轻人弯腰去收拾玻璃碎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歉意,仿佛真的只是意外犯错的年轻秘书。

      突如其来的意外,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打断了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副总们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好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郗蘅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年轻人,她怎么来上班了?自己刚才怎么没发现,进来做会议记录的是霍澄呢?不过这家伙反应真快。她清了清嗓子,神色自若地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各位的心情我理解,集团面临的挑战确实很大,需要强有力的领导和高效的决策。”

      郗蘅没有理会推举秦开显的提议,直接转向身后的霍澄,“霍秘书,把刚才关于尽快明确董事总经理的意见,以及需要尽快决定的几个问题,详细记录下来,整理成备忘录,会后呈报董事长审阅。”

      她一句话,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抛回外公那里,化解了母亲的窘境。

      “好了,”郗蘅的目光扫过全场,“现在让我们回到正题,继续讨论如何应对当前经济危机下,集团各业务板块遇到的具体问题和解决方案。”

      会议室的气氛重新恢复了正常,讨论回到了业务层面。秦开显坐在那里,脸色有些阴沉,也没有再说什么。

      散会后,秦开显却像是算准了时间,在通往专属电梯的走廊尽头,偶遇了准备离开的郗蘅和霍澄。

      他拦住郗蘅,脸上又挂起了那副语重心长的表情,看着郗蘅:“阿蘅啊,今天会上的事情,大家也是心急,为了公司好。”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讲起了历史典故:“你知道中世纪那个卡诺莎之行吗?年轻气盛的罗马帝国皇帝,因为不听话,跟当时的教皇发生了冲突,结果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地跑到卡诺莎城堡外,赤着脚在雪地里站了三天三夜,跪求教皇的原谅。所以说啊,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还是要多听听老人言,尊重经验和权威,不然很容易栽跟头的。”

      郗蘅还没说话,站在她身后的霍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开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悦地看向霍澄:“你笑什么?”

      霍澄带着戏谑的意味:“副总,您这历史故事讲得真好,特有教育意义。不过,这故事,您不能只讲一半啊。”

      她眨了眨眼,继续说道:“我记得后半段,那位不得不低头的亨利四世,回去之后厉兵秣马,卧薪尝胆了好几年。后来带兵南下,把不可一世的格里高利七世赶出罗马城,最后客死他乡。”

      霍澄笑的挑衅,目光直视秦开显开始愤怒的眼睛:“您看,一时的低头不算什么,世界终究还是属于更有能力、更能抓住机会的年轻人。您用这个故事来鼓励我们郗总,真是用心良苦,就是稍微委婉了点。其实您直接说,看好我们郗总会君临希和就好了嘛,我们都懂的!”

      秦开显脸色发青,拳头攥紧,偏偏他没法嚷嚷“我不是那么想的!”“谁要鼓励她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差点没背过去。秦副总怎么也没想到,郗蘅身边这个总是笑嘻嘻的年轻秘书,居然这么会胡搅蛮缠。

      “你,”秦开显指着霍澄,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伯,”郗蘅适时地开口,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谢谢您的鼓励和教诲,我会好好努力的。”她拉着霍澄,转身走进了电梯,“先走了,您忙。”

      电梯门缓缓合上,秦开显铁青的脸,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

      刚才还一脸戏谑的霍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用夸张的语气模仿道:“年轻人,要多听老人言。”

      而后她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吐槽:“他那手腕上戴着菩提手串,西装领带上还别着十字架领带夹,这算什么?中西结合,还是信仰多元化。是不是还要在衣服上画满符箓啊,我看他真是亏心事干多了。”

      郗蘅扑哧一笑,目光在霍澄身上流连,心情霎时好了起来。

      霍秘书穿着质地很好的墨绿色衬衫,挺括的黑色正装西裤,脚上是同色切尔西短靴。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流畅紧实的线条。

      小霍的身形高挑秀颀,眉眼间带着超越了性别的清隽,整个人英气又不失文雅。今天的穿着,与她身上那种成熟又带着两分孩子气的特质相得益彰。

      郗蘅突然想起了四年前的冬日,在机场,她看见的是穿着旧夹克、牛仔裤,眼神疲惫的高中女生。

      时光荏苒,当年那个落拓瘦削的小姑娘,成了如今神采飞扬的霍秘书。

      郗蘅很有成就感,就像一盆别人以为养不活的花,经过精心养育,在养花人的手上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彩。

      只是……走出电梯的郗蘅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停下,眉头微微蹙起,疑惑又好笑的问:“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给你放假了吗?”

      霍澄一脸“糟糕被发现了”,再想想她几乎全年无休的工作态度,郗蘅忍不住感叹:

      “你就这么爱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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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角色没有道德模范,有自己的道德观和行为准则;主角俩都不是完美人设,性格上各有各的问题。 主线是最佳拍档好伴侣携手争权夺利的故事,有很多灰色地带,小情侣谈恋爱。支线会有一些家长里短,诸如此类。 整个故事本质架空现代,但涉及的时代背景,对应现实位面,是上个世纪90年代至今。 她们要权力和利益 谁不给,就把他踢出银河系!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