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揣进天地间》谷胱甘肽

85、晚宴（2）

　　海岸灿烂，人声不息，一片灯火通明，蔓延到细沙绵腻，随风淡去，沉海清静，远灯观望。夜辉流淌在天际，被一道道海浪擦淡，送来的花团又在夜晚被带走，归还长空。轻浪翻涌，将新沙送回沉海，将海声送到耳边。

　　忽而站定，将身前人拉入怀里轻拥，鼻吸缠绕在脸侧，慢磨在唇间轻点，在一切都恰到好处的瞬间，像是忽而想到什么一般，云航向后仰身，撤开一步，一手轻拽上陆谨行的衣领，一边轻念到：

　　“姐夫……”

　　不明意的轻笑勾在嘴边，柔发被风带着慢舞，浅金的发丝泛起几抹星辉，不留任何机会，云航直接转过身去继续沿海漫步，牵着的手却从未放开。

　　山石不歇，海风不眠，越退越远的浪潮离岸而去，脚步轻踏在细沙上，留下一片印记。深海不语，却召唤着人驻足静立，浪花卷成云絮，海声低吟婉转，不看山川，不辨天海，只等风吹，只等风来。

　　陆谨行将云航拉过，从背后将他环抱，一手轻托起云航的手掌，一手将一个小皮筋轻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送了又丢，丢了又送，各种各样的原因，无可奈何的原因，无需多说，也不必言说，彼此也都明了，云航惊喜地摇了摇手腕：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陆谨行一笑：

　　“姜糯给我的。”

　　“让我送给女朋友。”

　　开过多少次的玩笑，再吹打在耳边，依旧还是会掀起满心波澜，这深不见底的遥海一汪平静，实则也如同自己的内心一般，波涛汹涌吗？抬起手腕，凑近去看，几朵小花串在上面，可爱又好看，云航不禁心软轻声道：

　　“说的倒好听。”

　　不轻不重的话语听起来总是别有一番意味，陆谨行凑去云航的耳边，不禁笑起来：“那你要不要听我解释？”

　　“不要。”

　　平淡的声音坚定果断，不掺杂一丝考虑，也根本无需考虑。云航转过身去望向陆谨行，银河淌落的星辉分予他的眼底，泛起的都是柔光，与之相比，夜色不过如此，沉海也不过如此。云航抬手轻拽上陆谨行的衣领，一边凑上前去：

　　“你人都是我的了！”

　　“还解释什么？”

　　不由避退的深吻直接覆上，碾带着所有的强势与攻占，是热烈，是宣誓，是所有情感的出口与活路。

　　不懂俗爱，不经俗爱，也不问俗爱，炽热滚烫的感情就生长在心底，不掺杂旁骛，没有一丝瑕疵，爱意早已凌驾于生命之上，深入灵魂之中，世上没有什么可以与之比拟，世上没有什么能够超之跃之，那些细细碎碎、点点滴滴的过往旧事根本不称为瑕疵，因为不够资格，因为还不足以，哪怕是身披罪恶，脚踏血河，爱意，从来无罪，向来抵挡八荒。

　　热息轻悄缠绵，在夜晚无声，风浪轻吹，海也不歇，翻涌且热烈。

　　海浪在岸边来来回回，翻涌徘徊，浪花走远，二狗追去，潮水铺来，二狗又跑开，往往复复，不知海深，不知天晚，不知疲惫。

　　牵着的手垂落在身侧，随着海风吹来轻摆摇晃，带起手中的牵引绳，跟着一同摇曳，像是思量了许久，又像一切都恰好只是巧合，陆谨行静静地说到：

　　“让二狗以后住在温赫铭家里吧，住的吃的条件都不会差，也能陪着姜糯。”

　　或许是曾经的别墅已经不在，没了能够尽情飞奔的草野，或许是宿舍的条件不适，也不合规定，或许是人们都太忙碌无心照料，或许说得再多再多，都不过一句“自顾不暇”囊盖得全面，一句难言的“自顾不暇”，是无人敢想的以后，是无人再敢窥探的未来，都无需多言，彼此都也明了。云航也点点头笑到：

　　“正好二狗和姜糯很合得来。”

　　几声轻吠骤然滑过，唤醒了深睡的海滩，二狗不住地小跑打转，满眼的急切焦虑，抬起头来愤愤不平地瞪向陆谨行和云航，奈何心中苦，道不出三五。

　　或许二狗它不懂得，它什么都不懂得，正因如此，才活得明白。

　　烈风偶然惊起远海的巨浪，拍打在沿岸的礁岩沉石上，散起一片晶莹的白花，落回海中，销声匿迹，无影，也无踪，在辽海中央掀起的风声，却依旧回荡在心间，死寂，也汹涌，云航转过身去，倾向了陆谨行的怀中，轻声叹到：

　　“以后不许再那么危险了。”

　　月色也浓，溢出了天边，投落深海，星光坠落，在人间迷失，途遇了青山绿川，便驻足洒落一片，身前有人相拥，远处有风轻吹。

　　“好。”

　　陆谨行抬手抚上了云航的柔发，全是温柔。

　　海也无声，浪也无声，万籁无声。

　　店铺静立在长路两旁，家家卷起门帘，铺口无门无窗，店内的景象敞敞亮亮，悉数显现在人们眼前。风铃高挂在门口，海风不歇，轻灵的脆声能飘响一天，首饰挂件满堆在篮筐之中，密密麻麻的绳色让人无从挑选，丝巾服装被勾连在衣架上，挂了满墙，摆了满地，海货小吃装成一箱箱、一袋袋，各式各样，堆放在货架之上，桌椅排开，柜台宽敞，炉灶就随性地安置在门口，热雾腾绕，烟火气盛，一片肉香鱼香弥散开来。偶过车辆，人们漫步，在海岸的长街上，从一个路标走到下一个站牌。

　　满墙挂着绚烂的长布，一排一排，轻轻垂落，货柜摆在店铺中央，层层堆叠，随性凌乱，全部都是彩布。门前轻布，随风飘摆，一款绣着浪花的床单映入眼中，云航很是中意。

　　一辆敞篷拉货的旧车忽而停到了店前，灰漆暗淡，泥垢满布，车尾流落一片灰尘，人们纷纷望去。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踏着黑亮的马丁靴踩落在了地面，白灰的皮草披在身前，妆容浓艳，五官精致。

　　姜榆走到陆谨行面前，扬起嘴角缓缓道：

　　“好久不见啊！”

　　“陆陆！”

　　一头柔长的金发散落两肩，随风飘摇，掀起一阵香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