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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行动 ...

  •   水落无声,滚卷了满珠灰沫,在墙角消沉,燃烧有声,喷灯处一片火光,厂房空旷,回声四散,铁械冰凉,粉末翻涌成看不见的微粒,消散在空气中。楼梯无栏,踏落有声,点在心间,爬上便是爬上,失足便是离亡,容不得意外。铁台之上,转椅依旧,一身长裙落脚,开叉直上腰胯,在完美的身形之上又浓勾了几笔妩媚妖娆,萧意平一边涂抹着指甲,一边眼也不抬一瞬地说到:“李哥来了!”

      尽管带着口罩,一阵无比刺鼻的甲醛味道依旧骤然直冲,引得满心厌恶,李祈站定远处,不禁质问:“别告诉我,萧老板要穿成这样去。”

      笑意扬在嘴边,萧意平满声温柔:“真不好意思李哥,我不便奉陪,今天怕是只有你一个人去了。”

      李祈笑道:“萧老板不愧能把生意做大,我下山打虎,您坐等吃肉?”

      涂完了最后一个指甲,将刷子放回,萧意平起身望向身后:“我也不闲着啊,李哥,我这不是有些事情需要和许老板谈一谈吗?”

      池边站定两人,目色凶冷,滑轮的一边连着铁闸,一人带着手套将铁链紧拽,绳索将周身缠绕,下面正是一片血色的池水,垃圾脏腐,油汪恶臭,许言旧正被直吊在半空。

      闻声望去,钩上之人清醒,面色冷淡,陌生不识,也不愿旁听,也无趣旁听,李祈便默然离开,独行惯了,左右不爱同旁人共事,麻烦又碍眼,正好如愿,各自欢喜。

      随着萧意平轻轻摆手,控锁之人骤然松绳,却不再拽紧,悬挂的高度恰好,再加上油水的缓冲,坠落之人不至摔死却也足够煎熬。猛然下落,另一边厂房的景象骤然落入眼中,却来不及观看,来不及睁眼,整个人便瞬间拍落水中,周身泛滥一阵麻痛,一片恶臭,悉数灌入脑海,从眼眸鼻腔,从嘴角耳边,从上到下,从外到内,触碰着不知何物的柔软,触碰着池底积落的陈年腐肉,足够将人操磨致死,徘徊在窒息边缘,绳索又被骤然拉紧,许言旧再次被拖上半空。

      萧意平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幅佳作:“许老板,听说您有不少故事,不知道想从哪一个讲起?”

      双手被紧紧捆绑,满目卷带的脏物淤水无法抹去,紧闭着的双唇不想让口中流落一丝污水,那就别开口言说,嘲讽也好,冷笑也罢,就默不作声,许言旧被吊挂在半空,就如同死人一般。

      等到一片无声,一片死寂,控锁之人便再次放手,骤降拉起,又是一片无声死寂……

      等得早已厌烦,耐性消耗殆尽,萧意平坦言:“最后一次了,许老板,想想清楚,不然咱就换更刺激的玩法了!”

      伴着话音落去,那磨割多时的粗绳瞬间断裂滑落,双手在一瞬间挣脱束缚,许言旧猛然翻起,一手拽向悬挂的铁锁,一手迅速甩出久藏的片刀,划破空气,一道刺响,直直穿入了控锁之人的喉咙,绳索瞬间飞落,许言旧再次落向水中。池边两人这才发觉危机,抬起机枪便对向了池水之中,须臾之间,争夺生死,容不得一丝耽搁,容不得一丝迟慢,哪管周身陷于油泥,哪管周身困于腐物,许言旧猛然冲破水面,拖着乱缠的铁锁,一手撑上池边,伴随着弹雨落入池水,伴随着一片血水疯扬,整个人瞬间翻出,滚向地面。

      迅猛的速度无人能及,没人能做出反应,许言旧横甩一腿,站在面前之人瞬间倒地,被做成活筛子,弹孔连片,成为一道天然的掩体。侧躺在地,猛然起身,一把扫起地上的机枪,许言旧再次扑向了池边,避开了又一阵弹雨。

      忽而,山林轰然响起的枪声隐现,围绕在厂房四周,不远不近,不大不小,凶猛狂烈。

      厂房与铁屋之间的闸门骤然降下,将两边彻底隔开,一边迅逃离,萧意平一边俯身怒吼:“全都收拾干净!快!”

      颤怒的声音撕裂,伴随着另一边不歇的枪声,回荡在厂房之间,不及一声令下,枪声四起之时,厂房之人便早已开始行动,文件资料悉数倒落汽油,流水长台瞬间拆卸,玻璃制瓶全部丢入破碎机,一盘盘的成品废物,不管多少,不论份量,连盘带物丢落通连河口的坡道,那奔腾涌流的昆河,将它们全然吞没,不沉不飘,无尽无源。

      池壁破败,掀涌而起的血水四溅,一片枪响混乱,忽而之间,封闭的墙层被撞裂而开,铁门倒塌,连带着四周皮片,轰然砸响地面,层土泛滥,迷扬满空,警声霎时四起,新起的枪声接连成片,将旧一层枪响悉数吞没。

      还有密室可藏,还有暗道可躲,脚下还有路逃,命还不能够亡,殊不知早已是瓮中捉鳖,早已注定了算出的结局。长裙拖累,绊脚难行,还没望到长流的昆河,便全都落定。忽而才觉,也真可笑,也真悲哀,忙碌半生,两手空空,看不上眼的庸碌之人,竟逃过一劫,不放在眼中的一介鼠辈,才真下得去手,恨得了心,反观自己,引狼入室,不破自灭,一败涂地。

      升起降落,一次又一次,早已将厂房录尽,早已将证据全然收下。

      ……

      狂躁野曲在音响之中尽情循环,酒味肆意漫延,暗色朦胧,沉灯昏落,冷气欲将燥热覆盖,开大了一度又一度,却仿佛杯水车薪,酒桌沙发,吧台长椅,舞池周边,四下皆是闹声,昏灯照不醒欢脱迷醉的人群,冷风吹不开拥缠挤闹的人群,闻不到铁械的冰凉,嗅不到危机的气味。

      后台的办公间里,纸张翻乱的声音弥散满空,资料文件堆满长桌,放着的茶水滚烫又凉,也无人去喝,于栖和吕盛坐在茶几边上,翻查筛选着历年的出入账目,苏止又将一袋尘封的档案开启,图纸悉数被倒落,光是一个伪造的公印,便设计出了几千张的图纸,真真假假,散混其中,到头来谁也分不清楚。

      酒吧之事,诸多不便,安置的摄像头寥寥无几,监控的图像在门上的屏幕显示,目光瞟落,后巷一片漆黑,却忽而晃过几抹人影,吕盛立马起身:“有情况。”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后街,忽而一人为首冲近,直接将保安放倒,人们接连而上,不过数秒,后门瞬间便被旁人全权控制。

      不曾发生暴力冲突,也不会在这里发生,酒吧根本无需设置过多防御,雇佣得也只是普通安保,却不曾想,当下危机四伏,苏止不禁问到:“这是谁的人?怎么敢在市里就随意动手!”

      事发突然,满心错愕却依旧需要理智,依旧需要冷静,危险降临,致命处却在于不明因果,来者不善,却为何而来,连对方的目的都难以知晓,又怎能逃出困境,千万般茫然,目光忽而流落面前这一桌文件,于栖立马反应过来:“是为这些而来。”

      三人即刻起身,迅速将房屋各处、开启或尘封着的所有文件纸张悉数归整至一处,倒落瓶罐酒水,打火机抛下,一炷火苗瞬间烧成了一片。

      一群人踏着急促的步伐冲入,还未走进办公间的大门,一片燃烧的余味便飘散漫延,直刺入鼻,比晌午那一阵甲醛气味还要惹人厌恶。还是晚来一步,还是相差一分,已然知晓那些重要文件已经被烧成黑灰,些许恼火涌上心间,于隔墙之内的火光一同燃烧,但也无妨,也不白来,李祈转而说到:“把汽油枪拿来,前后门守死了。”

      闻声几人立即上前,将办公室防盗门的猫眼拆卸,手持着汽油枪对准圆孔,猛烈喷射。巨大的冲力涌出,推挤着汽油瞬间呲散,落了满屋,溅在沙发地板,溅在人的发梢,溅在酒精火苗之上,三人无暇反应,门皆堵死,毫无退路,火潮瞬间四散漫延,窜涌而上,烧着地毯,爬上酒架,电线电路抛出星点火花,断梁砸落,扑起乱火,映入人的眼睛,烧尽了绝望。猛烈推撞的高门不做任何回应,没有一扇明窗能望见外面的夜色,衣物难撑,发丝成烬,火噬着皮肉,层层烧入,层层腐蚀,将双眸焊死,将耳边围剿,将心水融化,黑烟弥漫,将鼻肺撕杀,将咽喉堵塞,哪管血肉横流,哪管嘶吼烈吠,哪管倒地扑腾,就疯一般地燃烧,欲将房间的一切燃烧殆尽,不留一丝余灰。

      火光肆意烈烧,不懂人情,不懂世故,就无法无天地狂窜,将满屋的纸张活活烧死,活活逼死,黑烬爬满白纸,早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那整齐印刷的字迹,都知痛知痒,就那样一分一秒地煎熬,一分一秒地崩溃,直至无声。

      蔓延的火光爬行渗出,将能烧得烧烂,将顽强的掠过,长廊早已满洒汽油,不愁火熄,但怕不够。烟灰飘散,火意延展,后台传出的急火将昏灯照明,将冷气碾压,终于将迷醉沉沦的人唤醒,终于知怕,终于回头,疯一般地推挤逃散,疯一般地嘶吼惊叫,桌台掀翻,酒水倒落,四下霎时一片狼藉。

      火烧着墙砖,烧着楼台,流露几抹长光,将夜空照得一片压抑,黑烟四起,飘绕在半空,被风吹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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