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广州》右十央津

12、不一样的职场

　　上班第一天，悠悠没有一点兴奋。一是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二是对这份工作本没有抱有什么期待。
　　有另一个人力部门的人和悠悠做简单的入职培训。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女生，同样穿着灰蓝色的工作，黑色的皮鞋，就连脸上的笑容和说话语气，都和之前那位人力经理，如出一辙。
　　“徐老师，您好，今天由我先向您介绍一些入职须知的内容，然后再带您到您的工位上，认识部门同事~”她的普通话非常标准，没有口音，但口气有点重，“我说明白了么？”又是这句，我说明白了么。到目前为止，悠悠一共接触这家公司四个人，其中三个是人力部门的，这三个人每说完几句话，就要问别人一句“我说明白了么”。在一次简单的交流里，至少要不分语境、不厌其烦地重复这句话五次以上。他们把一种本是用来照顾他人感受的话术，变得像诋毁他人智商的脏话，还显得他们自己非常的古板僵化。
　　悠悠就差没有翻白眼，但还是努力做好表情管理，点点头。接下来的内容都是一些场面漂亮话，悠悠眼睛看着屏幕，灵魂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直到听到午间休息要做操，还要完成一个常达两百个小时的线上视频课程测评的时候，她醒了。悠悠瞪大眼睛，开玩笑似地吐槽还有这种操作。对方只是淡淡地说：“是的。”悠悠呵呵一笑，自己好像在对一个机器人说话，只能接受到一些标准的预设回答。
　　这位经理继续一丝不苟的，咬字清晰地讲述培训内容，为了显示自己的专业，她坐姿端正、腰杆笔挺、妆容细致、衣服平整，完全就像一个ai人一样。讲话语气、动作神态都客气又疏离，一口一个“您”、“谢谢”，一会一个鞠躬。悠悠不禁感叹，谁说东北人粗鲁的，这种礼貌级别，只在“日本是世界上最讲礼貌的国家”之类的文章中见识过。
　　讲着讲着，她突然卡壳了，悠悠一看，原来是ppt上有一些错误。经理神色有点难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对着一旁的下属说：“这个怎么回事，回去改一下。”语气也在一瞬间变得冰冷。正当悠悠心想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错，没必要那么严肃吧，经理又转过来面向她，满脸笑容地说：“抱歉，这个是我们的失误，太不专业，让您见笑了。”经理对自己过于的殷勤和对下属过于的严苛，让悠悠感到一点不适。
　　1个小时似乎事无巨细的培训结束了，经理把悠悠带到她的部门，引荐给一位中年女性就走了。这位中年女性是陈主任，看起来四十来岁，自然卷的头发没怎么收拾，穿着黑色的休闲运动服和运动鞋，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她开玩笑说东北现在只能靠帅小伙吸引人才了，把大家都逗乐了。其他人看起来都是四十来岁的样子，女多男少，只有一个实习生是96年的。大家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再没有说话了。钟院长有另外的办公室，但是最近出差不在。悠悠把每个人的微信都加上后，坐到主任给她安排的位置上安装电脑。她在桌底钻来钻去，发现少了网线，于是她问人力经理哪里领网线，等了许久没有回复，她继续问陈主任，陈主任给她找来一根快十米的网线，卷起来放在桌底能卷个7、8圈。装好电脑后没过一会，人力经理热情地来到悠悠工位：“徐老师，您需要网线是吧~抱歉这会我没找到呢。啊，您已经找到了？这个太长了呀，不方便吧！等我稍后给您找个短一点的哈~”悠悠表示感谢，但心里并没有指望她后面真的记得帮她找网线。
　　第一天上班，悠悠本想浏览一些公司资料、部门资料熟悉一下，但入职手续太繁琐，等她把该打印的打印完，该下载的下载完一天已经过去了。
　　第二天她还得跑去另一个地方继续办入职手续。在路上时，人力经理发来微信让悠悠拍一套职业照用来制作员工卡。悠悠放大照片注意到模板上有个金色徽章，问了才知道这是公司的徽章，要戴着拍摄，但没有给她。人力经理再次表达她的歉意：“啊抱歉，徐老师，这个徽章忘记给您了。现在您在公司么，我给您送过去。”“我在xx办入职手续呢，您帮我放桌上就行~”“等您回来找我吧，亲手送给您比较合适~”悠悠是个极其讲究效率的人，一次能交付好的事情为什么要磨来磨去呢，等她回去对方又出门了怎么办，她坚持说：“您放我桌上吧，也不会丢。”“不急，这几天我都在，您回来呼唤我就行，我给您送过去~”悠悠觉得很无语，再也不想回些什么。
　　刚入职两天，悠悠就发现这里的花架子很多，“专业”都是浮在表面的文章，真正的专业却远远没达到。入职手续和所需物品都没有交代齐全，光是培训一些漂亮话，对入职员工根本没起到帮助。她只能自己琢磨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的。员工卡不知道能不能进大楼的门，她微信上问人力经理。果不其然，开门的门卡要另外办。工作邮箱也还没有。人力经理一次次上演浮夸的道歉戏码，怪自己没有交接好。悠悠已经没了脾气，以至于后来送过来门卡又未经调试，无法开门的时候，她只是长叹一口气，做好了长期忍受这种效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