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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归有(3) ...

  •   经过鹊怜先前那么一番,效果确实好了不少,至少现在的鹊缘宫还能走得过人。她独自漫步在宫中,摘了几粒小果解馋,倚靠在梧桐树旁,将果儿抛向空中,稳当地用嘴接住。梧桐树上的赤艳绸缎与绿枝交错,光景费力地从缝隙中偷闲,换来在地上的一丝欢愉,光影斑驳,绿叶婆娑,红缎飘飘,好不恬静。
      “劳烦碧鹊仙姝!”
      这句话在脑中久久不能消沉。
      久久不能。
      有什么好求的,姻缘本是天注定,人各有数,怎可是任凭他人决定的。鹊缘宫的工作也就只是找出有缘之人,帮他们创造机会,替他们寻得良机,总需靠自己。要是真的可以因为月下老人的一番操作便可以相知相恋、结婚生子,那同死尸有何区别。也正因为这般,月下老人从来不会让两个无缘之人硬生生地绑在一起,这样任谁都不会快活。
      “要是感情真的那么简单,我早就求仙上给我随意找一个人嫁了,何须痛苦......”鹊怜望着红缎,望着望着,眼眶便红了,眨眨眼,几滴晶莹落下,砸在衣上:“好疼好疼......”感着感着,便寻着周公,闭上了眼。

      移花国处,突然雷声作响,震得苍术险些从桌上跌落。
      外边的天色暗淡了下来,确实也该迎来黑夜了。
      赤芍寻来几段枯木,专心的钻着木头,室内不算太冷,也没有风袭:“北玄太寒了,这木头用不得。”赤芍便又起身去黑暗里翻腾,弄来了两块石子,敲打一番,偷偷用了法术,一场火便升了起来。
      虽说火小,可是在黑夜和寒冷交错之中,这便是最后的一缕光,丝暖虽比不上万寒,但也算得上满足。
      苍术也挪了过来,挨着火烤着手,自从入北玄来也是真的乏了,走了多少路程,他自己都数不清楚,迷迷糊糊的,困意便从暗里生出,一个哈欠,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沉沉的,怎管雷声如何,也丝毫没有阻止他朝着赤芍倒去。
      赤芍一惊,这边倒是得了一个神清气爽,他看向腿上的苍术,火光隐隐的映在后者的脸上,勾勒出了俊秀的五官,鼻俊如峰,眉如倒山浓,深沉的呼吸声在寂静里格外明显,脸蛋和火光明晃晃地跃着,让人看着就想戳一戳。
      “仙上,您饿了吗?要不我去外边看看有什么吃的吧。”雪魅轻声道。
      赤芍摇了摇头,用手捂住苍术的耳朵,道:“不必了,你也早些休息吧,等明日东升时,再去不迟。”
      天微微透出光亮,火苗顺应退了场,雪魅朦胧的睁开双眼,看见赤芍正稳稳当当地坐着,紧闭双眼,闭目养神,双腿还如同昨晚一般盘着,一旁的苍术酣睡正舒。她正要起身,赤芍便也醒了。
      “仙上您饿了吗,我可以出去寻些。”雪魅立马问道。
      赤芍摇了摇头,无意中动了动腿,长时间这般想必也开始发麻了。
      “哇,这一觉真是舒服。”苍术也逃离了梦乡,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望着正对面的雪魅,接着又看向正在揉着大腿的赤芍,不解风情道:“两位休息得可好?”
      雪魅用手遮住嘴巴,笑道:“我倒还算舒坦,赤芍仙上的话...”话才说到一般呢,便被赤芍截了胡。
      “动身吧,时候不早了。”说完便要站起来,谁知腿的麻劲让他一下没有能够站稳,整个人踉跄的很。
      “怎么,睡了一觉,人就老成这般站不稳了?”苍术调侃道。
      赤芍没有打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站稳了脚跟,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率先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雪魅,今日我想去四方神印看看。”赤芍道。
      晨间的寒风就是要比下午的更加刺骨很多,况且里面也是生有火的,怎么也比外边舒适些,一股风打在赤芍身上,不由自主的抖了几个寒颤:“多亏进北玄时寻来的衣裳,要不然真不是常人可以顶得住的。”
      说话都吞云吐雾。
      “仙上为何要去四方神印?”雪魅检查了殿内的内容是否打点清楚后,将门关好。
      苍术在原地蹦跶着,不停摩擦着双手,实在太冷了。
      “先前不是听你说那名将军曾在那里自刎陨落,便想着事发如此突然,定时他在四方神印时看到了什么,要不然按一个正常人来说,突如其来的自尽,怎么也说不通。”赤芍看向苍术,把自己的袍子脱了下来,向后者披去。
      “那你呢?不冷吗?”苍术将全身裹了起来,暖和了不少。
      赤芍没有说话,周身被灵力所包围,全然没有寒流渗透进去。
      倒也是,月下老人的灵力浓厚,在仙界实力也算是数一数二,化去一些形成一个屏障暖暖身子不算什么稀奇事。可孟婆正如他自己所言,从来没有太专注修炼过,最多就只会把玩母亲先前留下来的佩剑,灵力微薄得很。
      “雪魅,带路。”

      北玄之地的四方神印位于曾经的桑芜国。
      桑芜国算是北玄之地的老人,要论历史,他可比移花早得多,桑芜曾被称为将士之国,里边的人物除了黄发垂髫,女工妇孺之外,皆是习武参军之人。桑芜国很重视对四方神印的看守,祖祖辈辈皆是如此,宁可放弃书塾上学,也不会少一座练兵堂。北玄之地天气恶劣,没有办法种植食物,所有的食材都是由外包商队运进运出,有时风霜大了,国君宁可自己饿了,也不会少将士们一口热粥。就这样一直活着,按照这个模式生存着,守着四方神印的将士换了一批又一批,看雪的老人也随着时间在更替。
      有一天,这片荒芜的地方上又多了一批人物,他们寻得一处难得的盎然,建立了移花,那个时候,移花和桑芜很是交好,桑芜出力,移花出物,如同男女情愫,一人顾外,一人顾内。北玄之地也因此又多了一份人间烟火味,这么看来,也没什么难熬的。
      曾经伫立的四方神印,如今已经破碎,散落在地上,只剩地基那一段还在死死支撑。
      雪魅触景生情,就在神印一侧,她还同着将士们举杯共饮,绕火而欢,如今再看却已是物是人非。
      她双膝下跪,朝着四方神印的遗迹磕了三个狠头。
      “四方神印破裂,不仅仅意味着善恶失衡,还诉说这驻守仙君的陨落。想必那时移花天气剧变,北玄苦处寒冬,应是玄武元神消散,灵力溃散造成的。”赤芍走进四方神印,蹲下拾起一块残骸,用灵力试探着:“没有丝毫灵力。”
      “玄武?就是之前晟星云官提到的四方神印镇守者之一?”苍术问道。
      “不错,正如西白的金庾便也是镇守者。”赤芍起身绕着四方神印打量着:“嗷对了,你出逃魂魄的任务如何了?”
      “收集不少了,路途之中也寻回了些许。”苍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而后又开始迟疑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收集魂魄的?”
      赤芍笑道:“拜托,你当你的断念剑是一把破铜烂铁,毫无功德的小剑?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用它,当然知道你此次下凡要干些什么。”
      这时石碑后突然传来一声喷嚏声。
      苍术和雪魅立刻警觉起来,唯独赤芍一人没有太过在意。
      “何人在那!出来!”苍术呐道,可是那人却没有反应,再喊一声:“你要不出来,我就过去捉你啦!”
      仍是没有回应。
      苍术只好召出断念,一步一步朝石碑走去。
      “阿术把剑收起来,后面那位!你也可以出来啦!”赤芍突然道。
      那人还真就出来了,这是一位小妹,个子矮矮的不算高,身披麻衣,瘦骨嶙峋。她朝三人摇摇晃晃地行了礼,却闭口不言。
      赤芍来到孩童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扶在后者的肩上,语气十分轻柔道:“你是谁呀,从我们从大殿出来时就一直跟着我们。”
      小妹认为赤芍是个好人,这才磕磕巴巴地说起话来:“我...我家...我家先生有请各位。”
      “你家先生又是谁啊。”赤芍用食指在他的鼻上划过,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诸位...同我前去...便知。”小妹拉起赤芍的手,就往方才他们过来的地方走去。
      至于为什么一个孩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苍术雪魅竟没有发现,或许是因为小妹并没有恶意,且他们深刻的认为,北玄之地没有生人了,这才放下心来。
      又论赤芍为什么可以发现这名孩童,便无从探究了。

      不久之后,他们又回到了移花,小妹领着他们再次返回到大殿之中。
      “这里不是我们昨夜驻足的地方吗,你带我们来这里是作甚?”苍术走在最后边,踢着地上的石子。
      小妹明晃晃的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崭新的,与先前他们找到的枯木钥匙截然不同,可是对比起来又大致相同。他将钥匙交到赤芍手中。自己跑去木雕那处,把宝石取了下来。
      原来,在宝石之下,有一尊极暗的锁眼,正好匹配的就是这把钥匙,也正巧是那个枯木钥匙的锁眼。
      “我怎么没想到,木头钥匙,就是用来打开这所大殿内唯一一个带着木头物件的东西。”赤芍恍然大悟,又问:“那你可知道暗格下面那个圆环和皇座后边的墙是什么吗?”
      小妹直言:“幌子。”
      竟是幌子。
      不过也对,要是有心之人来到此处,也肯定不会在意这木雕宝石下极暗的锁眼,而是完全将注意力放在金银珠宝之上,发现了钥匙的人,也只会专注那个圆环和后边的墙,认为墙后之物才是钥匙起作用的地方,根本不会想到那把枯萎的钥匙是用来开木雕的。
      巧。
      把钥匙插入,木雕锁住的墙开始移动,显露出来的是一条漆黑的隧道,隧道里没有火,什么都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小妹牵着赤芍陷了进去,雪魅和苍术紧随其上,接着,这堵墙便又重新锁上了。
      几个人一个人牵着一个,生怕谁走丢在这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眼前,终于显露除了一丝光点。
      越来越近,越发清晰,就连气温也逐渐升高起来。
      就像。
      就像是来到了春天。
      这里,是另一方天地。
      小桥流水,绿意盎然,桃花满满,酒香肆意。这里人们正在劳作,孩童悠然自得。
      三人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在北玄,一墙之隔,竟有两种天地。
      而且这里的风景气候像极了一处别人话中的世界。
      小妹仍旧拉着赤芍的手,一直向前,直至来到一间私房。
      里边只有一位白发男子,他正一个人,独自下着一盘棋。
      “先生先生!我人给您带到啦!”小妹说完,便撒手跑远了。

      这名男子缓缓的将头看向三人,看到赤芍时,先是惊愕,转瞬间,却又热泪盈眶,颤颤巍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抖一抖地走向赤芍,缓缓询了句:“曲怀兄?”
      赤芍心中一颤。
      如若记得不错,眼前这人,应是移花国曾经最年轻的外姓国师——贺长安。

      埋荒岭处。
      嗔门将正对着铜镜妆发,独自一个人摸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打理着。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魔族也在梼忺的掌控下,正在重新培养实力。
      东青、西白两国吸收的魔气滋养着一名又一名的魔族士兵,而北玄先前的魔气存留,形成了一轮血月,以此供给着魔族士兵们修炼。
      梼忺望着空中的赤盘,心中困惑。
      北玄之地分明没有魔族势力残存,为何产生的邪祟之气却比东青、西白两国的还要浓厚,浓厚到足以形成红月。
      至少现在梼忺是没有感受到的。
      嗔门将走到梼忺身旁,一同望着天上那一轮,什么话也没有说。

      北玄,到底经历了什么,自刎,毒花。
      移花,桑芜到底为了什么兵刃相向,是什么促使他们从交好直到破裂,或许只有幸存者,明了者,才会知晓一切。
      可,他又是否愿意告知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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