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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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沅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季池了。
不远处的人太冷漠太残忍，与记忆中温柔体贴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不对。
对方这个模样自己也是见过的，只是甜蜜编织的美梦沉溺太久，让他忘记了最初与对方相处时的战栗与惶恐。
而现在的场面，跟半年前校园墙边撞破的那一幕诡异重合了。
那个男人最终选择了自己动手，只是身体疯狂抖动着，幅度大到在黑夜中也那么突兀，显然是下不去手。
毕竟有谁能对自己下得了狠手？
既然自己不忍心，自然会有人乐意帮忙。在程沅和那个男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池突然从墙头跳下来，落地后微微俯身。
只是那么一瞬间，不远处就响起一阵惨叫。
程沅吓得脸都白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立马拿出手机报警，可情感上却让他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身离开。可现在，他偏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僵硬的像个雕塑，左右为难。
那男人的惨叫显然取悦了季池，他大发慈悲地吐出两个字，“滚吧。”
那男人如获大赦，阿谀几句就忍着痛麻溜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滚了。
而对方站起来的那一刻程沅才恍然发现，对方身上似乎是沾了血。
他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揪住，就像溺水的人都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而就是这点细微的动静，让原本转身要走的季池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去。
程沅没想到自己会暴露，微红的眼睛睁大了，表情呆愣，根本没有承受撞破场面的勇气。
季池以为是季振鸿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字里行间都藏着狠戾，“滚出来。”
程沅吓到抖了一下，不敢出去，而是想跑。可偏偏他步伐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都暴露在路灯下。
……完了。
程沅开始后悔自己偷偷跑出来了，好想好想哭，但又怕惹怒对方，只能小声呜咽着。
看清来人，季池表情渐渐变了，身体猛地绷紧。
心知肚明的场景，两人无言对峙了许久。在一片寂静中，只有程沅极低的抽噎被无限放大。
程沅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只是想来找季池和好的，却被迫撞见了对方的另一面。
那从未熟知的，令人害怕的一面。
季池紧紧绷着唇，已经僵硬的脚刚朝前迈一步，程沅就下意识缩了缩，慌忙往后退。
于是他停住了步伐。
“……过来。”
季池的声音很沙哑，话语中的冷漠也消散了，似乎也怕吓到对方，音量放柔了许多，“程沅，过来。”
程沅唇色尽失，当然不会过去。他仍是在自欺欺人，期望一切都是假的，小声哽咽着：“你、你刚刚真的把他的手弄断了吗？”
“……”
理智告诉季池应该否认，就算不依靠程沅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对他来说忽悠一个人本来就不是难事。
他只是觉得好可惜，程小少爷以后要把自己当成吃人的洪水猛兽了。
季池说：“是。”
果不其然，程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这样是违法的，会、会坐牢的……”
“所以呢？”
季池收起了表情，语气倒还是温温柔柔的，干脆利落地朝他逼近，垂着眸：“你要报警抓我吗？”
从未被对方这么对待过的程沅愣住了。
这样的季池太陌生太令人生惧，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对方曾经对自己的好会不会全是假的，只是戴上了一层完美的面具。
直到对方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他终于回过神来，往后倒退几步，硬生生憋住眼泪。
“你、你要杀我灭口？”
这话是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说完他就后悔了，但没想到却意外的有效，因为季池猛地停住了，僵在原地。
但不过三秒，对方还是动了，直接站在他面前。
季池有些自嘲地扯扯嘴角，稍稍用了点力气，捏起那张天真到不谙世事的脸，看清了对方的表情。
程沅毫无疑问是紧张的，那双澄澈的眼睛已经通红，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而眼眶打转的泪珠维持着半掉不敢掉的模样，脸颊还有泪痕。
季池手指蜷了一下，一点一点帮他擦掉眼泪，语气更加温柔了，不答反问：“程沅，你觉得呢？”
…我觉得？
程沅的表情一片空白。
“现在亲我一下吧。”
许久，季池才低声说：“亲我一下，就放过你了。”
不知为何，程沅从他辨不出喜怒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
他没有任何动作，主要是还没消化过来，其实比起害怕，他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期间季池就一直这样望着他，眼眸的情绪如同浓稠到化不开的墨。
程沅眼中还闪着泪花，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一眼，哭腔还未完全褪去：“真的？”
季池却没有说话。
程沅想装鸵鸟，又意识到不行，努力朝前靠近了一点，像只笨拙的企鹅，傻乎乎地仰起头来。
以往两人接吻，都是季池主动稍多。因为对方比他高不少，总会俯下身来并成为主导方，久而久之程沅也习惯了这样的接吻方式。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对方不愿意低头时，一个吻会变得那么艰难。
明明是季池提出来的亲吻，却又不肯配合，程沅没办法了，只能努力踮起脚尖，磕磕绊绊地贴上他的唇。
第一感觉是好凉，像是在吻冰。
当惯了被动方，程沅没什么接吻技巧，只能拼命回忆当初接吻的感觉，照葫芦画瓢，像只小猫一样轻轻舔对方的唇，青涩的不行。
因为害怕，他动作很慢，无厘头地亲了几分钟，才终于想起下一步，对着对方的唇瓣轻轻吮了一口。
季池喉间发出很低的一声闷哼。
程沅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刚好自己也累了，便小心地退开了一点，不料对方却突然发狠，强硬地把他摁回怀里。
“呜……”
地位瞬间颠倒了。
季池的动作是异于往常的凶，像一只无讲道理的狼，直接撬开唇瓣探进去，强势掠夺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唇齿相撞的触感在彼此不平的呼吸声中变得更加黏腻。程沅眼睛还挂着泪，茫然无措地仰头，挣扎着想退出来，只是最后一切行为都化为低细的轻吟，被迫吞了回去。
渐渐的程沅意识也成了一团浆糊，身体软下来，有那么时刻还以为这只是最普通的一天，而他的男朋友给了个甜甜的吻，为这普通的一天赋予意义。
亲吻结束后，他像以往那样紧紧环着季池的腰作支撑点，明明是被人欺负着，却十分乖顺地呆在对方怀里，满脸通红，喘着气。
他的唇也比之前红艳了不少。
季池说：“要回家还是待在这里？”
这句话让一切神游的意识回归，程沅猛地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僵住了。
季池自然也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却没有任何动作，垂着眼开口问了第二遍。
迟来的混沌终究是如浆糊一般扰乱了程沅的思绪，他脑子一团乱，结巴：“回家、我要回家。”
“嗯。”
季池牵着魂不守舍的程沅走到路边，“司机有没有来？”
程沅摇摇头。
于是季池直接伸手去拿程沅的手机，捣鼓了一会儿，重新俯身望他，轻柔道：“我帮你约了车，很快就到。”
程沅愣愣地与他对视，感觉好像哪里不对，搅着手指委屈地哦了一声，想离对方远点又不太敢行动。
夜色中，季池低不可闻地叹气，主动松开了他。两人并肩站着，彼此无言，气氛十分凝滞。
车很快就来了。季池还是没有控制住，对待珍宝一般吻了程沅的额头，如同一场盛大的妥协。
他低声轻喃：“沅沅，别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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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沅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踏出房门半步。
这种行为对他来说非常反常，阿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程家人。程母自然担心的不行，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回来。
铃声响起时程沅才刚睡着没多久。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了，透不进一点光。昨晚他在地毯上埋头哭了好久，现在眼睛都是红肿的，嗓音也很虚弱。
面对母亲的关心，程沅撒了谎，含糊不清地说是因为学习太难，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如果放在以前自然是没人相信。但程沅最近确实很努力学习，所以程母也被糊弄了过去，甚至忧心忡忡地问他要不要请假出国玩几天。
程沅摇摇头，小声说：“妈妈，我想睡觉。”
程母很心疼，叮嘱了好久才挂了电话。
然而电话挂掉后，程沅已经睡不着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就只睡了两三小时，脑袋昏昏沉沉的，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季池。
程沅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微信上有红点，是季池昨晚给他发的消息，他没有看到。
干吃汤圆：睡前记得喝牛奶，晚安。
程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装成没事人一样，努力地吸吸鼻子，不知道回什么，干脆关上手机扔到一边去，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整整一天他都没有联系过季池，处于自我逃避的状态，只可惜躲不了多久，因为很快又到周一。
程沅这两天根本没睡好，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不过是一个周末，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刚踏进教室时，刚好与迎面走来的季池对上目光。
程沅眼神躲闪，慌忙避开了视线，匆匆走回自己的座位。
过了一会儿，一盒温热的牛奶放在他桌前。
季池伸出手想探探他额头，温声问：“是不舒服吗？”
程沅心一跳，猛地往后仰，季池的手僵在半空。
他也发现自己小题大做了，表情有点尴尬，微微抿起唇：“没有，我就是没有休息好。”
“嗯，今晚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季池的手重新搭上去，明明感觉到了程沅的紧绷，却神色自若地去摸他的脸，力度很轻柔。
又是这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态度，让程沅茫然无措。就好像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他神情有点不自然，低下头去：“我这几天都想休息，不想补习了。”
“好。”
程沅小声说了句谢谢。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彼此先分开冷静几天，但没那个胆子。
而且季池的态度太熟稔太自然了。自然地说话，自然地哄人，哪怕程沅不搭理他，对方也依旧温柔体贴，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程沅觉得，这个人真的太坏了，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心软。
就这样过了三天，双方再次吃完一顿气氛窒息的午饭后，程沅主动提出来：“我想去走操场消食。”
季池自然不会拒绝。
选择大中午走操场的人寥寥无几，现在是午休时间，整个校园都安静不少。
程沅被季池拉着手走，表情犹豫又纠结。期间季池都没有说话，像是早就洞悉了什么，等他主动开口。
又走完一圈，程沅终于鼓起了勇气。
他停住脚步，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打他？是因为他之前调…调戏我吗？”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程沅有点羞耻说出调戏二字，澄澈的眼睛看着季池，还蕴着一丝道不清的委屈。
“确实有这个原因。”季池也停住了脚步，嗓音很轻，“但也不全是。”
对于他来说，剖析自己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不破不立，他不想程沅为此烦恼不开心。
“什么意思？”
“沅沅，我就是这样的人，天生坏种，喜欢戏弄别人。”季池语气温和的不像话：“那天在学校围墙上，你不是也见过吗？”
程沅想摇头否认，只是小脸愈发白，张张嘴：“你……”
原来季池一直都知道自己看到了。而他居然还傻乎乎地以为对方没看清自己，又或者是早就忘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打他们？他们欺负你吗？”
“没有，我看他们不顺眼。”
因为看不顺眼就打人？
程沅的看起来快哭了，眼眶渐渐湿润：“那、那你之前说的，你妈妈的仇人不许你交朋友什么的，也是骗我吗？”
季池顿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信了这么久，“是。但仇人确实是真的。”
“……”
两人无言沉默了良久。
过了很久，程沅终于再次动了动唇，低细如蚊：“…可是我害怕。”
“什么？”季池没听清，但声音略微艰涩。
“可是我好害怕，怎么办？”
程沅拉住他，带着细弱的哭腔：“打人是不对的、是犯法的，你以后不要打人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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