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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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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沅做了个梦。
画面很杂乱,出现人物太多,一醒来他就忘了,只是后背汗津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梦。
唯一能记住的便是季池那张脸。不过不是因为长得好看,而是因为对方脸上的表情太过冷漠。
第二天上学,程沅又写完一张卷子,蔫蔫地趴在课桌上。
李贸见好友被摧残成这样,主动发出邀请:“沅儿,要不要一起去买冰激凌?”
程沅虚虚地看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现在都十一月了,你怎么还吃这么冷的东西啊?”
“ 十一月怎么了,现在也不是很冷啊。”李贸挠挠头,看到他压着的试卷,恍然大悟。
他做贼似的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 我懂了,你是不是想追上季神的步伐?”
程沅纳闷:“什么?”
李贸还以为他在害羞,小声说:“ 放心,我都知道了,季神的保送申请表都已经下来了。他写的时候我路过不小心看了一眼,居然是江大,我还以为会选京大。南方耶,你是不是也想和他考一块儿去?”
程沅懵了,“ 保送申请表?”
李贸看他真不知道也是有点茫然,就和他解释了一遍。
听完后过了许久,程沅才缓缓回过神来,“ 哦,是这个呀,我知道这个。”
他眨眨眼睛,重新趴回桌上,默不作声。
其实也不算知道。
虽然季池早就和自己提过这件事情,但真到申请的时候,对方居然一点都没分享。程沅觉得不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心里还是浮起一丝浅淡的怪异。
他心情莫名低落下去。
自己好像真的不太了解季池。
李贸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成绩,心大地宽慰:“没关系的沅儿,江大是很厉害,但是我们可以看看那附近的学校啊。我看它隔壁的海大就不错!”
程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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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害怕鱼龙混杂的场所,但周末一到,他又开始往季池家跑。
不过这次程沅学聪明了,不搞惊喜那一套,老老实实喊人出来接。只是路过巷子时,亲眼目睹了一场家庭争吵。
而主角之一,居然是上次一直盯着自己的那个猥琐老男人。
“草你个臭婆娘!”
那男人明显没注意到他们,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放狠话,“快把老子的手机还过来!”
站在对立面的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妇女,发丝凌乱,提着一把扫帚挡在胸前,程沅隐约听到对方哭骂着“变态”、“恶心”之类的话。
程沅下意识抓紧季池,刚想说话,就听到玻璃酒瓶破碎的声音,随后争吵时就立马停了,变得非常安静。
屋檐下的两人发现了他们,齐齐望过来,画面时是说不出的诡异。
程沅对那男人有心理阴影,下意识往季池身后躲。
那男人看见程沅,神色殷切又激动,明显想走过去搭话,只是触及季池平静的目光,又迟迟不敢上前,最后朝他露出一个僵硬怪异的笑,惹得程沅一阵发麻。
而那女人带泪的眼眸闪烁着,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直接转身进了屋内,身影消失。
一场家庭闹剧就此收场。
季池眼皮微微一压,快速掠过那男人就收回视线,把玩程沅的手指,温声道:“走吧。”
复习的过程无聊枯燥,程沅本来就有心事,自然也没多专注。
季池也察觉到了他时不时的走神,批改完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后,放下了笔。
他轻摸程沅的脸,“怎么了?不开心吗?”
程沅是不会撒谎的性格,一脸愁容地扁起嘴,理直气壮地宣告,“我有心事了。”
季池若有所思,笑了笑:“嗯,说来听听?”
程沅张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有很多想问的事情。
比如,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想家暴?怎么你填保送申请表也不和我说一声?姚老师为什么整天都要说你坏话?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最想问的是,那天晚上在巷子里,你是不是把那个男生推倒了?
其实都是些颇为隐私和无意义的事,问出来未免显得小气了。程沅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此刻的犹豫扭捏让他变得不太像自己。
他努起唇,突然就开始生闷气:“我不想学习了。”
“为什么?”季池依然是好脾气。
“没有为什么,不想学就不想学,”程沅说着说着故意瞪他一眼,赌气:“也不想考大学了,反正我也考不上,我要睡午觉。”
然而季池却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来哄,而是表情微微一敛。
他不动程沅也不动,就梗着脖子瞅他,而对方的表情愈发平静。
程沅本能察觉到危险,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又挺直身板,给自己壮胆:“哼,我要去睡午觉了。”
他转身就要朝房间走去,却猛地被拉出,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跌入温热的怀抱。
“……你、你干什么?!”
“怎么了?”
季池顿了下,动作强硬,语气倒还算温柔,“怎么突然生气了?”
程沅嘴硬,“我才没有生气,我就是想睡觉。”
季池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明明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甚至没有带着探究的意味,却像是快把程沅看穿。
“是因为刚刚遇到的男人么?”季池问,“之前就是他?”
疑问句,却用了肯定语气。两人都知道说的是上次程沅被搭讪骚扰的事情。
虽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但程沅没说话,心有点慌乱,挣扎着退出怀抱,还不忘为自己找回面子:
“你不准我在这睡,我就自己回家睡。小气鬼!”
说罢,他在季池还没反应回来时一溜烟地跑出门口,逞强的模样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季池:“……”
他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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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程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当时就是莫名感觉有点危险,怕季池生气,虽然对方没有真正对他生过气。
而跑出来的结果就是,他后悔了,但拉不下脸去求和。
说实话,他甚至不太清楚当时为什么会生气,大概是坏情绪一时上头,觉得季池对自己不够诚实和敞开心扉。
……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
程沅回到家后就扑倒床上,时不时打开手机,信息列表却空空如也。
他忍不住泄气,开始想遍各种理由,为自己找台阶下。
终于,在他绞尽脑汁的思索下,想起来自己当时走的太急,把书包作业什么的全都落在了季池家。
“……”总算找到借口了。
程沅急忙忙点开聊天框,斟酌着话语,几番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没发。
以他的性格,有心事本就憋不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过去找人,顺便把内心的疑问全说出来,把烦恼都抛掉。
于是夜晚八点半,程沅灰溜溜一个人跑出家门,去找男朋友。
他订的网约车司机对这一带熟,很快就抵达目的地,停在街口。
再往前便是居民区了,虽然这里本就人烟稀少,但今天街口却安静少人到不像话,显得阴森。
大晚上的,程沅不敢自己走进巷子,怂到只敢站在街口路灯下。不过他又成功为自己找到借口,打算发消息让季池出来接。
只是一条信息还没发出去,他就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程沅忍着黑朝前走了几步,声音愈发清晰,前方还有模糊的身影,定睛一看果真是季池。
他没有再走近,而是紧紧贴着墙面,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
季池坐在墙头上,双腿自然下垂,手里的手机散发出微弱的光,看姿势还有些漫不经心。
而在墙下,也有一团蜷缩的人影,看动作像是蹲着或跪着,姿势略微扭曲,应该是受伤了,嘴里的求饶声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明显。
他听出了声音,是那个今天刚见过的老男人。
对方似乎是在自我反省,一直在自我辱骂,程沅神情茫然无措,还没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对方突然开始猛扇自己的脸!
扇耳光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如此诡异,同时那男人求饶的声音大了些,与清脆的声响交织,却也能让他听清一些细碎的片段,“我知道错了,求您、您大人有大量……”
对方看起来都已经四五十岁了,却卑微地跪在地上对一个念高三的学生讨饶,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程沅心里无端升起一阵惧怕,腿像被灌了铅一样不敢动,也不想动,只是心跳的愈发快,想退缩。
他不是傻子,再怎么想骗自己也能看出此刻季池才是属于上方的那一个,并且好像把人欺负得有点惨。
黑夜中,季池似乎是笑了一下,说:“行啊。”
对方的语气是程沅没听过的随意淡定,细听还能找出对着自己时才有的如沐春风。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他脑子不停割裂,像是要变成两个不一样的人,在分割他的理智。
程沅死死盯住自己熟悉的身影,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有些精神恍惚。
他很想跳出来开口阻止,而现实却只是细微地张开了嘴,毫无行动。一切只因施暴人是自己最亲密的男朋友,而跪在地上的人,也曾经骚扰过自己。
就在程沅挣扎的短短几秒钟,季池又开口了,居高临下地望着匍匐在脚边的人,语气慢条斯理。
“现在废掉自己一只手,能做到吧?做到了就放你走。”
那一刻,程沅连呼吸都停住了,从头冷到脚。
而季池的声音就像沾了毒的蜜糖,轻松随和,甚至还蕴着几分道不明的愉悦,却透出一种几近冷酷的残忍。
“做不到也没关系,我很乐意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