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斩魄刀每天都在失宠》怀光长纵

9、第八章 关于和解

　　两人从暮色四合战至夜色沉冷，终于以鬼苑与冰刃各堪堪压紧双方命脉为结局。
　　这场惊天动地、本来最开始只是雪昭单方面发泄下被鸽百余年的愤怒，后来打着打着，居然演变为两个一向秉承Vongola传统拆家艺能“动口不如动手”的、不靠谱的最后啥都忘了、只记得全心沉溺其中，为爽快酣畅全无顾忌而战（拆家）的战斗。
　　——终于接近尾声。
　　战平。

　　过招时雪昭刻意用以围护庭院，避免真的拆了云雀宅的坚冰，如今潮水般褪去。
　　悄无声息，二人收手对视时，那股子都能将空气冻结的剑拔弩张之意也已平息。
　　沉默蔓延。
　　早先无话不谈的挚友此刻重逢，却各自踌躇着俱是不知从何开口。
　　深知不知火心性，“抱歉”二字足以道尽这人的一切歉疚与自责，雪昭长叹一声。
　　时光所铸就的、持续近百余年的隔阂经方才一战，也恍如冰雪般逐渐消融。
　　以她对她的了解，必然是无心之失。
　　想必得知失约时，她也不比被留下的自己好受到哪儿去。
　　如此看来，这种迁怒本就毫无意义。
　　这样想着，雪昭开口，语气缓和些许，如同玉石相击：“不过此世百余年……你进步倒是很大，竟未用一招鬼道？”

　　因挚友消气而长舒一口气，不知火简单的将虚圈时间流速不同的原理概述一遍，向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的雪昭诚恳认错。
　　即使得到她写满“果然如此”的眼神后，她烟青色的眼也不住闪烁，再想说些什么时，已被对方截住话题。
　　“你既能找来，是已见过如今的九代目Timoteo了？”
　　“是。”
　　“也知晓Vongola——”
　　“是。”
　　“……”
　　“……小昭，辛苦了。”
　　蓦地，头上传来一阵温热，雪昭讶异抬眸，迎上唯一存活于世的挚友那双眼，看得出她还是不擅长如此温情的行为，揉头的动作生疏笨拙得让人想发笑，发起者却仍是极力的想表达安慰。
　　二人相触面积不过巴掌大，暖融热度确跨越百余年时光长河，终于真真切切、实实在在落在了这对最佳拍档身上。
　　……多么久违的温暖。

　　自百年前，此世仅存的一位位友人相继离去，留她孤身茫然四顾，无所适从。
　　她本欲追随而去，却因最最最信服亲近的首领Giotto弥留时一句：“小昭，帮我看着吧，我们的Vongola。”，而忍痛咬牙，独活于世。
　　她不愿却不得不代替伙伴守护家族，从出现在人前的家族成员——简称“秘密武器”，到转为被雪藏成仅有Vongola每代首领才知晓的、不可告人的存在，被当作异类恐惧着、揣测着。
　　眼见家族理念不断分崩离析再重建，越发与当年他们建立Vongola的初衷背道而驰，这一切，她越看越无趣，却也越瞧越悲哀。
　　虽说偶然来此地，捡到了云雀恭弥，阴差阳错成了他的监护人，也算是因他而再次建立的与人类的羁绊。
　　——但那段想忘却又不舍得、不敢忘的缘和人们，只能寄存在故友斯佩多与埃琳娜亲手教她酿制的酒中，一年一坛，长长久久埋进她行经过的冰川之下，好比再无法诉与旁人听的沉重念想。
　　思念如老酒，日益醇厚。

　　此刻酒坛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打翻，不知火燃尽熟悉到陌生的面孔牵连拉扯着过往种种昔日欢喜、今时悲怆，排山倒海疯狂涌来，将她淹没。
　　雪女本是没有眼泪的，因为眼泪会在未逃离眼眶时冻作冰絮。
　　此刻却有不易察觉的冰絮散落在雪昭冷白的发间，一闪即逝。
　　……真的是，久违了。

　　霜雪化云雾，樱红簇簇抖落，即使大半被方才的刀光斩碎，零落成泥辗转作尘，却有香气如故。
　　情谊亦如故。

　　见挚友垂眸不语，不知火张张嘴，奈何笨嘴拙舌，和同样不会安慰人的鬼苑措辞良久到底还是没想出什么体己话，只记起了王悦那句“队长有令，你回来就可以带薪休年假喽，去现世好好玩几年也完全～没问题哦？”。
　　她脑中浮现出了不久前偶遇的稚嫩面孔，以及自己的承诺，终于开口：“我已掌握时空术法，可……暂居此界，陪你喝酒。”
　　一开口就爆了个猛料。
　　“这次竟不急着回去么？”果真，对此欣喜非常，雪昭缓缓露出笑，双掌合十，既往不咎，“一言为定。小燃来的巧，酒正是时候。”
　　外庭樱花树下，有异香丝丝缕缕爬入鼻间，醇厚勾人。

　　不知火对雪昭一手师承昔日贵族恩爱情侣的酿酒技法早有耳闻，只是先前的义骸劣质非常，味觉嗅觉并不敏锐，只能尝到极细微的香醇。
　　开发局更新的义骸倒是高级得多，对酒香自然敏感的多。
　　无利不起早。
　　不知火被雪昭指挥着挖坑，挑酒，掩埋，让干啥干啥，怀揣着补偿心理与隐藏很深的酒鬼灵魂乖乖巧巧，忙得不亦乐乎。
　　白日纵酒，快哉快哉。
　　喝不到酒闻不到香的鬼苑目瞪口呆。

　　酒确确实实是好酒，入口绵长，唇齿留香。
　　景也是好景，粉樱垂坠，月影横斜。
　　不知火雪昭二人就着满庭香对酌谈笑，许久未有的酣畅战斗后酣畅对饮，着实舒爽不已。
　　也不知时隔多久，宅门“吱呀”一声敞开，毛茸茸的白团子欢叫着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个半大少年，凤眼轻挑，步履神态却是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他站定，环视周围，触及雪昭衣摆处极细微的刀痕时眼神陡然一厉，不得了的凛然杀意锁定目标、直指不知火：“我回来了。昭，有客人？”

　　这孩子，就是号称“第二个绊住小昭”的人类？
　　不知火饮尽杯中酒，目光淡淡掠过挚友方才谈及多次的、名为“云雀恭弥”的小小少年，不着痕迹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如她形容，气势不错，真真是个当大佬的好苗子。
　　只是……
　　锋芒太盛，过刚易折。
　　同她是一类人，大抵气场不合。
　　所以说，果然还是小太阳更顺眼些吧。

　　鬼苑：“我倒觉得那孩子只是单纯的缺根筋——毕竟是目前唯一一个敢亲近你的幼崽，要么脑子坏了，要么就是真有什么问题。”
　　不知火：“……闭嘴。”
　　“欢迎回来，小弥，她是我先前提过的友人，不知火燃尽。”接住热情的小萨摩云团并熟练顺毛，雪昭自觉为两人做起介绍，“小燃，他是云雀恭弥。”
　　“你好。”
　　“嗯。”
　　雪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是吧？就这？！

　　奈何两人都不是自来熟的性子，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后，喝酒的继续喝酒，洗手的接着洗手，气氛归于尴尬的沉寂。
　　夹在她们之间的雪昭又从不擅长这种需要寒暄的场面——
　　开玩笑。
　　她身为雪女的高冷和自尊还要不要了？！
　　……遇见这两个冤家，当然是不要了。
　　唉，做妖好难。

　　雪昭轻咳一声，目光扫过钟表时才惊觉每晚固定的夜宵时间已到。
　　她揉揉云团，放任它自行活动后扬声询问径自回里屋的小少年：“小弥，想吃什么？”
　　屋内安静的擦拭浮萍拐的云雀恭弥闻言，自然的回应：“寿司。”
　　彼此间熟稔亲近的程度一看便知。
　　将此情此景尽收入眼底，不知火不动声色，单手捻起盘中下酒的肉干，注意力很快被左手异常柔软的触感吸引。
　　是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