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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沸腾的华钢食堂 ...

  •   钟喜背着装有铁矿石和矿石粉的背包搭上了去省城的车,然后再从省城转车去新江。他没打电话给唐玉华,是为了给她一个意外,也是为了测测她对自己的态度。
      来到他一手创建的华钢公司,一切都那么熟悉。虽然几个月没来,但也没有半点改变。路上遇到的员工,虽然有的叫不出名字,但看上去也眼熟。钟喜知道自己换了形,如果贸然叫出他们的名字,他们肯定把他当疯子看。
      走到总部大楼门前,看到门前多了两个保安在站岗,这两个保安倒没见过,这个岗位也是新增的。
      “请问你找谁?”
      其中一个保安礼节性地问。
      “我找你们唐总。”
      “有预约吗?”
      “没有。”
      “那不能上去。”
      “我打一个电话可以吗?”
      “打吧。”
      钟喜掏出手机打了过去。唐玉华看到这个号码意外又惊喜。
      “你在哪啊?”
      “在楼下,被你们的保安拦住。”
      唐玉华很想说我下去接你,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妥,就改口说:
      “你等着,我叫秘书下去接你。”
      钟喜理解她的处境,也不抱怨。过了两分钟,看到他以前的秘书赵娟款款地向他走来。
      “张先生,唐总叫我下来接你。”
      “谢谢。”
      钟喜一边跟着赵娟向电梯走去,一边找话聊:
      “赵娟,你今年28了,进公司已经有五年了吧。”
      “你认识我?”
      赵娟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又高又瘦的高中生模样的小伙子,但听声音又不像他这个年龄应该具有的沉稳。
      “你是1995年由财会部副部长赵莹莹介绍过来的,对吧?”
      “是。”
      “赵莹莹是你堂姐。”
      “没错。你跟唐总是什么关系?这么了解我。”
      “以前有关系,现在没关系。”
      这栋楼总共六层,办公室在五楼。当赵娟推开门的时候,唐玉华也站了起来。
      “赵娟,你去泡茶吧。”
      “好。”
      “泡碧螺春。”
      钟喜快速答到。
      赵娟心里犯嘀咕,碧螺春是钟喜老总最喜欢的茶,这个小伙子怎么知道这里有碧螺春?唐玉华见赵娟疑惑,补上一句:
      “就泡碧螺春。”
      唐玉华坐在钟喜的对面,看着钟喜已经有了些血色的脸,还有那充满着青春气息的身体,欣慰地笑到:
      “但还不够,还得再强壮一些,毕竟是太瘦了。”
      唐玉华在心里对钟喜说。钟喜也端详着唐玉华那已经变得消瘦的脸,尽显老气。变化最大的是她的发型。以前她爱留披肩长发,从结婚到他去世前,发型都没见改变过,现在却改成疏髻。
      “怎么变发型了?”
      “事情多,留着长发总是碍事。”
      “以前就不碍事?”
      “以前什么事都有你顶着,我闲着。现在?我差不多成泼妇了。”
      “员工们总是刁难你?”
      “不是质疑我的能力,就是制造些事端,有的甚至公开跟我唱反调。娘了个腿的,恨不得一个两个都把他们开除掉。”
      这可是以前没见过的愤怒像。
      “需要我回来帮忙?”
      钟喜试探着问。
      “你把身体养好吧,别又来个英年早逝。害我背上克夫的罪名。也不知道你的记忆能维持多久。””
      几个月不见,唐玉华的性情大变,简直换了一个人,说话快言快语,又犀利。
      钟喜听到这话,感觉唐玉华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以为是临时的记忆迁移。
      “等下我带你去车间走一走。”
      钟喜听出来了,是试探他的记忆能回忆多少。
      “我和我的朋友去那里的一个小温泉玩,发现那里有铁矿石,我把它带来了。你把它拿去检测中心去检测一下,看看含铁高不高。”
      钟喜把带来的矿石和矿石粉从包里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打开给唐玉华看。
      “赵娟,你把这些矿石和矿石粉叫人拿到检测中心去检测,叫他们快点出结果。”
      “是!唐总。”
      “在招待所去开两间房。”
      “是!唐总。”
      “我们去车间走一走,看看他们用什么眼光和态度待你。”
      女强人的雷厉风行已经在唐玉华身上开始展现出来了,强加在女人身上的女强人形象,其实都是逼出来的。唐玉华说完就站了起来。
      “现在就去?”
      “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你想等着开迎接大会才去?”
      变了!变了!整个人的性情全都变了。钟喜在心里暗暗叫到。
      “丈夫才去世几个月就找小鲜肉了。”
      “寂寞难耐呀。”
      “小鲜肉肯定是看上她的钱。”
      ……
      员工们看到唐玉华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张春生向他们走来,都投来异样的眼光,而且还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虽然说的不大声,但他们的耳尖,还是听到了。
      “小强,3号转炉试行得怎么样?”
      钟喜问。被叫小强的30岁男人听到有人叫他,以为是唐玉华总经理跟他说话。
      “这2000立方的大转炉真现代化,出产量七千吨。这个高效率让我们能够稳稳地占领中国六分之一市场。”
      “仪表、电气、机械设备联动试车怎么样?”
      “一切正常。”
      “转炉本体与氧枪冷却循环系统呢?”
      “正常,有效,无漏水。”
      “氧气、氮气控制系统试车怎么样?”
      “正常。”
      “除尘系统联动试车正常吗?”
      “正常。能满足转炉冶炼除尘要求。”
      小强像回答考官问题一样,回答得严肃认真。
      “小强呀,你做作业长有两年了吧?”
      小强这时才注意到叫他的是一个高中学生模样的小伙子,而且还叫他小强,他睁大眼睛露出十分疑惑不解的眼神,然后又望望唐总,唐玉华没做理会。
      “电炉虽然比较环保,但唐总告诉我电炉的成本要比转炉高,所以我就决定花了近两个亿去投资了这个2000立方的转炉。是从德国进口的,在当今世界里面来说,这个设备是比较领先的,但还不是最领先。只要大家努力干,会迎来世界最先进的设备。相信我们,一定会实现的!”
      钟喜说着一般员工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说话口吻却以自己是老总的口气在说,还扯上唐总。
      “他是……唐总,能冒昧的问一问吗?”
      小强小心翼翼地问唐玉华。
      “你感觉他是谁,他就是谁。”
      “我感觉他是谁?——”
      小强一边观察着,一边又着磨着。听他说话的语气,口气,声音,还有神情,像是钟总。不会吧?他已经去世几个月了。即使投胎也不会投得这么快吧?一个顶多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是钟总呢?钟喜也看出了他的疑惑。
      “小强,你的老婆生小孩时顺产,但贫血,休克抢救,我还给她输了200CC的血呢!现在身体好点了吧?”
      他老婆在四个月前生小孩,由于贫血休克了,吓得医生护士团团转,刚好那时钟总去医院检查,知道了这个情况,二话没说,就输了200CC给他老婆。他当时还说,一定要好好努力工作,报答钟总。
      “你是钟总转世?”
      钟喜没回答。
      “我还要到其他地方去看看,要注意安全生产。”
      这是钟总的说话口吻。小强已经十分断定了,他就是钟总的转世。
      “钟总——”
      钟喜没有应他,只是笑着看了看他,然后转身就走了,走在唐玉华的前面。
      钟喜和唐玉华去了高炉车间,焦化车间和烧结车间,没去人事部,但去了员工食堂。
      他们一进食堂就看到有几张圆桌的人,低着头一边吃一边在非常专注地议论着什么?由于太专注连唐玉华他们进来都没人发觉,但他俩还是听到了,他们在热烈讨论的话题。
      “你们知道吗?今天唐总带着一个小伙子来车间,那是钟喜的转世。”
      “怎么可能?转世也是转世为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是个成年人?”
      “是的,他连给我老婆输了血都知道。”
      “也许是别人告诉他的呢。”
      “是真的,我有一次上班忘了拉大门前,给钟总看见.。他提醒我,现在他说出来,不是钟总谁知道这件事?”
      “我也觉得是。有一次感冒了,连站都站不稳,钟总看见了,连忙开车送我去医院急诊室,时间地点都没错。”
      “关键啊,工作上的一些事,他能对得上。比如说高炉曾出现过漏水现象,煤气泄漏,但没造成人员伤亡。皮带断过,差点造成安全事故。开天车的李明上班打瞌睡,扣了他半个月的奖金。这些都对得上号,而且这些事故出现后,他都到场。你说不是他又会是谁?如果一件两件可能是蒙的,但件件都对得上号,那就不是蒙的。”
      “你们说唐总会认他吗?”
      “那可不知道。可能会吧,不然她怎么跟他一起到车间去。”
      “哎呀,唐总。”
      终于有人发现了唐玉华,个个都齐刷刷地站起来人叫“唐总”。
      “你们慢慢吃。”
      唐玉华礼节性地回应。
      “你们继续讨论,言者无罪。”
      张春生用钟喜的说话口吻对他们说。
      等钟喜和唐玉华走远了,他们又议论开。
      “你不觉得这个小伙子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很像钟总吗?只是形象反差太大,太嫩了。”
      再说钟喜和唐玉华,他们来食堂并不是来吃饭。钟喜也明白是唐玉华在考验他拥有多少钟喜的记忆。
      “承包饭堂的是我的表叔,今年43岁,叫何志林,是六年前开始承包的,承包费用每年交十万。”
      唐玉华没作声,但心里默认他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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