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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为你找到了铁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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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到了,钟喜去买了两辆山地车,他想熟悉化县这个地方。去哪儿好呢?
“去上田吧。上田有个小温泉,还没被开发,有一小塘水,是在那里挖矿的人围起来的。这个小池很特别的地方,就是有两个泉眼,一个泉眼出热水,一个泉眼出冷水,在出冷水那边就肯定冷,在出热水的那边就肯定热,所以你只有在中间的地方才感觉适中。”
张宏伟介绍到。
“这个温泉在哪里呀?”
钟喜问。
“在你爸教书的那个乡镇还要去,是个农村,那个村叫上田,所以叫上田温泉。”
“大概有多远?”
“来回有90公里。”
“干脆我们在那里住一晚。”
钟喜提议到。
“刺激!好啊,我们去露营。带上帐篷。”
“露营不会有事吧?”
“那里有人在挖矿,有房子有灯有人住。我去过一次,应该没事。”
钟喜回去跟张春生的妈妈他们说了想去温泉露营的事,张春花也吵着要去露营,她妈妈忙喝斥说:
“女孩子家去参加什么露营,危险!别去!”
“不!我要去,有哥哥和宏伟哥在,不怕。”
钟喜一听,多一个人,又是女孩,不方便。
“我们只有两辆单车,怎么去?”
钟喜忙找理由。
“不!我就要去。你有钱,再买一辆。”
“我们只有两个账篷。”
“这有什么,再买一个就是了。”
“在外面,一个女孩子一个人睡,不安全,不要去!”
妈妈又一次阻拦了她。
“下次吧,这次没准备,下次等我们买了越野车,再带你去。”
钟喜又一次找理由推。
“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
张春花赌气地说。
“你怎么这么说话?”
张春花的妈妈怒斥到。
“下次吧,下次一定带你去,而且是开着越野车去。”
钟喜安慰着张春花。
“说话算话?”
张春花很不情愿地说。
“要不勾手指?”
钟喜反问。
“勾,怕你说话不算数。”
钟喜笑着跟她勾小手指,张春花却很不高兴地边勾边说:
“哼!我等着!”
钟喜以前就羡慕别人做驴友,现在借着张春生的身体,终于可以做驴友了。
骑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乡镇,坐在路边的小卖部里喝了一瓶冷饮,又继续上路。刚才走的是国道,是混泥土铺的,现在拐入乡道,依然是混泥土铺的,可以并排走两辆车。骑了大约十多分钟,进入一条坑洼不平的泥路,有两排的车轮印,中间隆起,人们叫它排骨路,因为像排骨。张宏伟说沿着水泥路上去就是水电站,在上面就天岭,天岭有个天湖,是六六年学大寨的时候开挖的,这里的水冬暖夏凉,所以天岭出产的农作物很优质,尤其是黄花梨,削了皮后24小时不氧化变色,雪白鲜嫩,明年夏天可以一饱口福。
时不时会迎来一辆大货车,货车上装着矿石,黑黑的,张宏伟说是铁矿石,一说铁矿石钟喜就来劲了。
“他们把铁矿石运到哪里去?”
“我们来的时候国道边不是有一个铁矿石粉厂吗?就运到那里去碾碎成粉。”
“他们卖给谁?”
“那我就不知道了。”
得去问问,说不定能解决华钢的原料供应问题。
骑了大约20分钟,终于到达目的地。感觉从天到地都是灰暗的,远处有一排只有一层的混泥土砌成的房子稍微白了点,人们就把它叫做白屋子,间隔开两三间,还有竖起的几根木头,顶端相互间牵着电线。落脚的平地搭有草棚,还有一间小卖部,看来开小卖部农民还是很有经商头脑的,能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小卖部,也说明来泡温泉的人多,还看到有鸭子在游玩。转过一个山凹就看见一个水泥围成的池子,中间有一个出口,三面都是高起的小石山,出口的前面是山谷,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光线很充足。一进去就看到有几个中年男人在那里泡着,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这里的矿工。钟喜和张宏伟放下背包,只穿短裤,下去先搓了搓身,游一游,再洗头。一股的硫磺味,不宜泡太久。
钟喜和张宏伟找了个平地搭好帐篷,和着矿泉水吃了点干粮,锁好山地车后,四处乱逛。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钟喜问张宏伟。
“有个同学是这个乡镇的,他带我来过一次。”
“是我们班的?”
“不是。”
“哦。”
钟喜用绳子绑着一个磁铁,在地上拖着。
“这是干嘛呢?”
张宏伟好奇地问。
“钓鱼。”
“开什么玩笑?你这样子别人不把你当傻子看就怪。”
张宏伟看到钟喜这可笑的举动,一时没想到他是钟喜的转世,完全把他当作与他同年的张春生。
“你别笑,等一下我钓给你看。”
自从从事钢铁行业后,钟喜养成了出门带磁铁的习惯。钟喜把磁铁专门往黑石头的地方拉,忽然磁铁向一块石头飞过去,马上就被粘住了。
“钓到了。”
张宏伟终于明白了钟喜所说的钓鱼。
“明白了吧,我这是用磁铁找铁矿石。只要有铁分子都会被磁铁吸过去,而且可以通过互相吸引的速度来判断含铁量。飞得越快含铁量越高,飞得越慢,含铁量就越低。”
钟喜解释说。
“长知识了。”
“你没做这一行,等你做这一行,你就会对这一行的原材料特别感兴趣,或者说特别敏感,就像你对打篮球很有手感一样。我们上去找人聊聊。”
前面站着两个男人大约三四十,身上的衣服像抹了一层油,亮亮的。
“大哥,你们在这挖矿呀。”
他们感觉钟喜在明知故问,其实他们也明白,钟喜是在找话题跟他们聊天。
“是。”
他们礼貌性地应答。他们在这个荒山野岭上挖矿,到了冬天还能看到一些人来泡泡温泉,有几分新鲜感。其他季节的时候,除了看到和自己一起挖矿的矿工,就是老板,要不就是拉矿的司机,偶尔也能看到有村民在走动。周围的山山水水,对他们常年在这里工作的人来说,不是风景,而是死物。现在有年轻小伙子找他们搭讪,那如同一潭死水被搅动了,如果有一个异性站在他们面前,眼睛都直了的那种状态是可以理解的。健谈,其实也是逼出来的,热情好客,其实就是新鲜感或好奇。
“一开龙就在这里挖了?”
两个矿工一听就知道钟喜对开矿很熟,因为一般人都说开洞,没有说开龙的,只有矿工们之间才说开龙。
“是呀。”
“挖了多少年?”
“十年八年。”
这时钟喜从兜里拿出一包红玫烟,递给他们。
“来,大哥,抽支烟,解解乏。”
他们看见新开封的红玫烟,拿在手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这里挖了这么久,感觉怎样?”
“有什么怎样,就是为了挣钱呗。”
“大哥,哪里人?”
“宜章的。”
“宜章属于湖南,是吧。”
“是的。”
“湖南郴州出产煤,你们怎么不在郴州挖煤呢?”
钟喜问。
“挖完了。田地都挖得耕不成,所以就出来打工。”
“这里的矿好挖吗?”
“挖石头,能好挖吗?”
“这里的铁矿石含铁量高不高?”
“听说挺高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管挖。”
年长一点的男人在回答钟喜。
“你们有多少矿工?”
“二三十个。”
“这么少呀?没人愿意来挖?”
“销不出去呀。”
还是那个年长一点的男人说,语气很平淡,显得他很无奈。
“什么原因销不出去?是不是杂质太多了?”
“不知道。要老板才知道。”
“你们挖了十年八年,是不是差不多要挖完了?”
“挖几十年都挖不完,后面这一条都是。”
他指的是前面延绵有1公里长的那座山。
“我们能进洞里面看看吗?”
“有人守着的,进不去。”
安全生产,闲人勿进!
这个常识钟喜是知道的,只是他还是要明知故问一下。
随后四周又逛了一圈,天也渐渐暗下来,不得不搭起帐篷,把山地车用铁链与大树铐在一起。原本打算一个人一个帐篷,但发现帐篷不小,两个人挤在一起也没问题,再加上天气比较凉,两个人一个帐篷相对安全一些,也比较暖和一些。张宏伟说:
“没问题。”
打开睡袋,躺在里面也睡不着,干脆在外面烧起篝火,拿出饼干和饮料,聊天。
“说说你的奋斗史吧!”
是男人,对挣钱都特别感兴趣。
“说华钢公司?”
“是。”
“以前我爸是在县里的钢铁厂上班,后来由于当地的铁矿的产量越来越少,钢铁效益也一年不如一年,随着铁矿场的破产钢铁厂也宣布破产。1990年我们那里撤县成立地级市,我觉得这是一个商机,一个地方要发展最先发展的就是基建,要搞基建就得需要大批的钢筋水泥。生产钢筋我们不懂,但我爸说可以直接用废钢烧溶变新钢,这个建议促使我大胆地要买下他们一个高炉。没钱就借,向亲戚朋友借,向银行借,也采用入股的方式,招收了我爸20多个钢铁工友就直接开炉了。一边收废钢一边炼废钢,同时与承包商和拆迁队签合同,让他们保证把废钢卖给我们。我们用这种方式经营了近十年,后来由于废钢越来越少,国家也越来越重视环保,我们的胃口也开始变大,想壮大发展,于是就走规范化。采购铁矿石,建烧结车间、焦化车间、转炉、高炉,买最新最先进的设备,出产量成倍成倍地翻,工人也越招越多,原来的钢铁厂厂房全部买了下来,还扩大了一倍。中国的钢铁企业很多,竞争大,还出现了供多于求,国家进行整改,要淘汰一些小型钢铁企业,我们华钢由于设备先进,壮大得快,没被整改掉。现在跟你说起来好像很轻松,但我每天工作却近20个小时。”
说完,钟喜叹了一口气。
“这样超负荷的工作,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顶啊,你要想在竞争中站稳脚步,不被别人吃掉,什么都要比别人快一步”,“哎,后来不就是出事了吗?感觉心脏有点疼,不舒服,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张春生的妈妈喊我‘儿子’。后来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转世投胎了,只不过是,不是投胎在婴儿身上,是投胎在一个成年小伙子身上。拥有的记忆却是钟喜的记忆。”
“你的老婆不是来找你了吗?”
“她来找我,没有说认我,也没有说不认。也许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这也太突然了,也许你们都需要一个过程去适应。”
通过这么一番交谈,张宏伟感觉自己也成熟了一些,性情不再那么浮躁,稳重了一点,思考问题也全面一些,知道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通过张春生的事让他明白:有一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什么时候去看看你的华钢公司?”
“等他们完全接受了我再说吧。明天我们回去的时候,顺便把他们的矿石粉带一些回去,我要把它们拿去华钢公司化验,看看他们的含铁量高不高。”
“又可以去见你老婆了。”
“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我。”
“会好的,兄弟。说说你们的罗曼史吧。”
钟喜不想扫张宏伟的兴,不仅说了他们之间的罗曼史,还讲了他以后的打算。漫漫长夜,张宏伟就这么在倾听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