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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从话筒那边飘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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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吗?”
想到钟喜是个公司总裁,肯定会有很多秘密,他不想去偷听别人的隐私。
“不介意,正好可以向你证明,现实生活中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那我就见识见识。”
钟喜把电话拨通,久久没人来接,宏伟听了不耐烦,
“不会忙得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吧?”
“可能正在开会,也有可能在厕所。不过她会听的,因为这是个陌生电话。她想到可能会是个人投诉电话。”
果然在响得差不多要自动挂机的时候她接了,也许她在想:这个电话响这么久,有不接电话不罢休的阵势,于是她接了。
“你好,哪位?”
熟悉的声音中带有了几分沙哑,礼仪式的问话,还有那异于平常的平静语调让人猜到了她的落寞。
“玉华……”
“你是谁?”
“润东好吗?”
“你是……”
“听声音——,听声音——,慢慢听——,慢慢辨——,声音像谁——,玉华——”
“谁在恶作剧,我要报警。用录音来吓唬人!”
“不是。我寄生在一个高三男生的身上,拥有的是钟喜的记忆。你现在在我办公室吗?在我办公桌右边的最下面那个抽屉里有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枚胸针。白金做的花边,镶嵌着13克拉的钻石作眼”,钟喜怕她不相信,很急促地介绍到,“本来是想我们15周年结婚纪念日送给你,今天刚好是我们15周年结婚的纪念日。还是赶上了,只不过用另一种方式。”
钟喜从话筒里听到拉抽屉的响声。
“有吗?”
钟喜小心翼翼地问。
“有。”
听语气,玉华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今天是多少号?”
唐玉华很冷静地问。
“2010年10月19日。我们相识在1991年10月19日,当时我正在收废钢筋,你被我门前的钢条绊倒了,你愤怒地说‘好好的青年,什么不干干收废品’,‘靓女!别认为收费废品没出息,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会把废钢筋进去,亮钢筋出来。’‘什么么废钢筋进去,亮钢筋出来?’你反问,‘我要建钢铁厂。’‘哟,志向满大的。’你被我的狂妄感到震惊。‘等我建厂那天,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你愤怒地瞪着我,转而用缓和了一点的眼神端详了我好一会儿,然后说‘好,等着你建钢铁厂的那一天。不过只有一年时间,免得让你耗废了我的青春’,你那时不大相信我。但后来你说‘当时看你邋邋遢遢像个农民,不过看你还是挺壮实的。就喜欢你那壮实的样’。”
听到这,唐玉华已经感觉到有一股幸福的潮水在蔓延。
“后来呢?”
唐玉华干脆坐在皮椅子上,想听他慢慢叙说他们之间的故事。
“后来你每次路过时都问‘钢铁厂呢?成立了吗?’‘快了!’‘我没耐心等,我可是要等着嫁人的。’”
“是什么优点吸引你?”
唐玉华继续问。
“你的端庄稳重,很有气质。从面相来说,这是旺夫。结婚后,我们的生意果真做得风生水起,一年的产量就10万吨。交税10万。”
“我的月事是什么时候?”
唐玉华问他关于自己最秘密的个人隐私,这个隐私也是只有他俩知道。
“每月的20号左右。”
这么隐私的问题也能够回答得对,说明他真的是钟喜。
“我们第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
唐玉华穷追不舍地问。
“拿结婚证的那天。”
“地点?”
唐玉华感觉自己像警察在问嫌疑人话。
“我的宿舍。”
“还有呢?”
真的是钟喜的话,不会不记得那么特殊的一天。
“我给了你一枚金戒指,还说以后会换成钻石戒指。”
“后来换了吗?”
“换了。在我们结婚10周年纪念日那天,一枚9克拉的钻石戒指戴在你左手的无名指上。”
说的没错,对得上号。
“现在钢铁厂改名叫什么?”
“华钢集团有限公司,是2000年1月1日注册成立的。”
“具体有多少员工?”
“3080个。上个月又建了3号转炉,准备招200人。宁荣光和乡小倩通过了注册安全工程师考试,每个月给他们加600,你给他们入工资表了没有?。”
这是钟喜在去世前的两天向唐玉华吩咐过的事。
“入了。你现在在哪儿?”
唐玉华已经十分肯定了电话那头的男人是钟喜。
“一个叫化县的县城。”
“我现在去找你。这是你新的电话号码吗?”
“这是同学的手机。”
“叫他暂时借你用一天。”
“把我的手机顺便带过来。别一个人来,带上小解。”
“知道了。”
新江与化县相隔600公里,同属一个省。
“等一下我妻子来看我,你的手机借我用一段时间,就今天。行不行?”
“送我一台iPhone,就借给你。”
宏伟笑着说。
“小菜一碟。这回信了吧?”
“信你的是那个人。”
“财神爷到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我要吃大餐。”
“没问题,尽管点。中午还没有钱,你有熟悉的老板吗?中午先赊数。”
“有,好味道饭店老板跟我家很熟,可以去他那里赊账。”
“我妻子最早也要下午才到。你带我去熟悉一下环境,行不?”
“有你这棵大树在,巴结还来不及,使命陪君子呗。”
夸张地做出一副乐于奉命的神情、姿态,觉得他不去搞表演,真屈才。
下午3:30,手机响了,显示的是唐玉华的号码。
“到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显示还有30公里就到了。在哪里找你?”
“我在化城大酒店大厅等你。”
20分钟刚过,一辆红色很女性化的保时捷就停在酒店门口。他很熟悉,这是他买给唐玉华的生日礼物,花了近200万。钟喜急不可待地站起来往保时捷走去。保镖小解走下车,挡在钟喜面前,这是他做保镖的职业行为。钟喜叫了一声小解,保镖警惕地望着他,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居然叫他小解,他感到十分纳闷和不满,但也没搭理这个年轻人,给玉华开车门。“唐总……”用手挡在车门顶上。钟喜看到走下车的唐玉华,带着墨镜,化了淡淡的妆。虽然穿的是一身黑色连衣裙,那雍容富态的气质还是无法掩盖,感觉就是给人很沉稳。她身上的那股富贵气可以与英国王妃黛安娜媲美,只是戴安娜的美美得外露、张扬,唐玉华的美美得内在、收敛。
“玉华,一路辛苦了!”
保镖不解地望着钟喜,问唐玉华:
“唐总,你认识他?”
“我也是第一次见。”
“那他为什么叫你玉华?”
“我们开了房再说。”
她的丈夫钟喜长得墩墩实实的,可眼前的这位高三男生却长得又高又瘦,形象反差太大了,脸色苍白苍白的,头发也耷拉着无力竖起,感觉严重营养不良。
“小解,你叫解东元,是我舅公曹年万介绍来的,说你是特种兵,当兵当了五年,是个老兵,靠得住,我们就用了你,你跟我们已经跟了三年,我说的没错吧?”
解东元惊讶得真可谓是一楞一楞的,连连看向唐玉华,盼望得到答案。唐玉华只是问解东元:
“他说的有没有错?”
“没错,我惊讶的是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像中年人,那么稳重,又很老道,对我还这么熟悉!我的确是曹年万推荐的。可是我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呀!”
谢东元感到疑惑不解。
“你只是听听他的声音像谁?找点话来说。”
很明显,他是冲着钟喜说的,意思是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只要出声就行。
“华钢集团公司成立于1992年,2000年之前叫新江钢铁厂,从2000年1月1日开始改名叫华钢集团有限公司,现任公司掌舵人是唐玉华。”
“怎么这么像钟喜总裁?”
“我就是钟喜总裁。”
“钟喜总裁才去世几天,还没有过头七。”
说到头七。谢东元感觉自己说话犯了忌讳,毕竟唐总丧夫才几天,他充满歉意地望了望唐玉华。唐玉华说:
“他是钟喜总裁。他重新投胎转世了。”
“哎,我听说投胎转世是婴儿,都没想到是成年人。”
“这是借尸还魂。”
唐玉华还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我们在这不久留,你有什么要求,说一说。”
一副例行公事的口气。钟喜有点失望!换一具身体就换一种态度。
“不住夜?”
坐在沙发上,屁股还没坐热,就说要走。
“吃了晚饭再走吧!”
钟喜想挽留。
“可以。”
钟喜变得有点怯生生地,心想:既然认我,为什么又这么冷漠?
“小谢,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开夜车,5点我叫你。”
“好的。”
解东元到隔壁开的房去休息了,屋里只剩唐玉华和钟喜。
“你有什么打算?”
唐玉华问钟喜。
“我想回到华钢。”
“做回总裁?”
“是。华钢是我一手创建的。”
“你现在弱不禁风,把身体调好再说。”
唐玉华看着眼前这个换了形的钟喜,眼里充满了怜悯、惊喜又苦闷,真不知道是爱,还是不爱。
这时手机响了,是钟喜的手机在响,显示的字眼是刘强。她不熟,应该是个外地顾客,还不知道钟喜已经死了。
“你的电话。开免提。”
说完,把手机递给钟喜,钟喜接了电话,按了绿键。
“刘老板,你好!”
“钟老板,生意兴隆!”
“托刘老板的福,有事吗?”
“你忙我就直说了。你们的螺纹钢,价格比较适中,我们打算在你那里订1万吨的螺纹钢,只是想问问,价格方面能不能优惠一点?”
“刘老板,我明人也不说暗话,我们的货运到你们那里,水路那么远,运费又要那么高,如果价格再低一点的话,那么我们的利润就会更低。不过为了来日方长,我还是愿意每吨少10块钱卖给你。”
“钟老板痛快!明天我叫助手上门去定合同。”
“谢谢!”
钟喜习惯性地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唐玉华把它拿起,放进她的包里。钟喜的双眼充满了疑惑。
“这是你的新手机。”
这是一台iPhone4。为什么不把原来的手机给我?钟喜感觉自己要暴跳如雷了。唐玉华也看到了他的愤怒。可还是坚定地说:
“你先不要管华钢的事,养好身体。”
“就因为我不是钟喜的身体?就不让我管华钢了?华钢可是我的!”
原来这个女人爱的不是我,是钱。
“你爱的不是我,是钱。”
钟喜很痛苦地说。
“就因为爱你,所以才不要你管,钟喜就是因为操劳过度才猝死的。你现在拥有张春生年轻的身体,再活一回就不能再走老路。我拥有你的灵魂,也想拥有你健壮的体魄。”
唐玉华开始讲得很急促,后面一句说得很深情。理解吗?亲爱的。这句话唐玉华没把它送出口。
“这么说,你还爱我。”
钟喜疑惑地问。
“我爱钟喜的灵魂,不爱张春生的身体。听我的话,把身体调好。我不在你身边,不能照顾你。”
唐玉华的眼神里,充满了关爱。
“既然你认了我,就让我去华钢。”
“暂时不行,慢慢来,太仓促了会把钟善的爸爸妈妈吓坏的。只要你把身体调好,会有那么一天的。既然我认了你,华钢始终都是你的。我只不过帮你代理。”
“我想现在就回到华钢,帮你分担忧愁,分担压力。”
“你现在是张春生的身体钟喜的灵魂,人们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虽然接受你,但也不能马上就要你代理华钢,你现在是一个高三男生的身体,还这么病歪歪的,别人对我会有很多的误会,可能会严重影响华钢的发展。长远规划一下好吗?我也是为华钢着想。是我们的华钢!里面倾注了我们的心血、情感。”
唐玉华说这番话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全是钟喜的形象。
钟喜很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但玉华说的也很有道理,她还是爱他的。以前很相信这点,现在好像她是以长辈的身份在训斥这位高三男生。
“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钟喜心疼地说。
“你拥有钟喜的记忆,你怎么会撒手不管呢?那是你的华钢,也是我们的华钢。”
他不想说,反正不能回到华钢,他就像沮丧的孩子,当他看着唐玉华的车子启动离开后,他抓住头发,仰天大叫:“我要爆炸了——”
唐玉华透过后排玻璃看到钟喜那充满痛苦的举止,泪水悄悄地滑落。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对不起!我爱钟喜的灵魂,不爱张春生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