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颗奶糖》酣春

8、08

　　学校图书馆门口，黎画逮住刚走出来的梁烁。
　　她眉头紧蹙，杏眼里怒火冲天，手肘死死压着男生的脖子，半歪着头，恶狠狠的将语句从咬紧的牙关中吐出：“你他妈很闲是吗？有事没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催进度，你以为我是你那个破烂爱情故事作者吗？我是不是提醒过你等我安排？！收了你的钱就会帮你，你他妈急个屁啊？！”
　　梁烁鼻梁上的眼镜半挂，眸里满是惊慌，可又委屈，“我害怕……最近……最近她身边……出现了个……男生，……还……还聊得……特别好……”
　　见他那副眼角泛红就差掉几颗泪珠子的模样，她的怒气突而消散大半，缓缓将卡在他喉间的手肘放下，“慌什么？！那男的除了会耍嘴皮子什么都没你强。”
　　梁烁扶住眼镜框，抬眸呆愣般问她：“你知道？”
　　“放心吧，你家邱韵不会看上他的。”
　　梁烁不解，歪了歪头问为什么。
　　她见他阴天转晴的脸，不解他困惑的点，反方向歪头挑眉。
　　陈裕随宋煜崎走出图书馆，正值傍晚。
　　“宋煜崎，吃点什么？”
　　话音才落，跟前的人停了脚步，他低头整理书包差点撞上。
　　他纳闷正想开口询问，前方传来女生爽朗的语调，说着：“因为有你梁铄在啊。”
　　女生的声音听着陌生，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宋煜崎停下来的原因，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图书馆大门侧边栏杆前，是旭高女神和红了脸颊的男生。
　　他八卦地挑了挑眉，宋煜崎已经重新迈开脚步，头也不回的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他连忙跟上去。
　　“诶！宋煜崎，等我会儿啊！”
　　远处传入耳廓的男生隐约呼喊，听到那名字，黎画下意识侧目，可少年早就走远了。
　　回神后沉思了会儿，才开口道：“周六下午两点半去一中等我。”
　　梁烁怔了怔，应了声哦。
　　图书馆外没有高楼，天空没了遮挡开阔不少，偶有几只说不上名的鸟儿飞过。不经意间，黎画捕捉到不久前见过的那双鹿眼。
　　两人的视线恰好在半空碰撞，直到他被周围的男生推搡着往旧实验楼方向走。
　　旭高开发了后山的大片土地，之前建设的小操场早就荒废，连同那栋矮小的实验楼也没再安排学生去上课。
　　她叮嘱了梁铄几句后下楼朝宿舍方向走了几步，蓦地闪过那双明亮却半耷拉着的眼眸，认命般闭了闭眼睛深呼吸，顺从那群男生走向旧实验楼的背影。
　　跟在身后的梁烁突而被拽住了领口，往旧操场方向走，“诶诶诶？你……怎么了？！”
　　两人停在小操场处，右前方杂草丛生，实验楼长久没人打扫，表面布满爬山虎。
　　一群男生拥在楼前朝谁推推搡搡。
　　当黎画看到其中一个男生时，朝身后的人开口说：“给许鸣轩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梁烁呆滞半秒，见她要走，连忙说：“可……可我没有……他他他电话！”
　　黎画不耐地啧了声，快速吐出一串号码。长马尾随着步伐甩动，迎着荒废地块吹来的阴凉微风悠悠走去。
　　“嘛呢？”清澈又慵懒的声音，让那一拳头停在空中。
　　柯藤紧闭的眼，闻声缓缓睁开。
　　少女面目冷漠地睨着那群男生的领头，微微扬起下巴，侧脸轮廓线条精致，冷傲的气质凸显。
　　章冶见来人，轻蔑嗤笑后开口：“哟，这不是女神黎画嘛！怎么？仗着有许鸣轩罩着，想来我这管事儿？”
　　黎画视线转移向那只瘦弱可怜虫。柯藤一双泛红的鹿眼半垂，身上的白衬衫留下撵过锈迹斑斑铁门后的印记，头发稀乱还隐约沾了不少蜘蛛丝，见到她之后满脸的委屈，激起她不少的保护欲。
　　“过来。”黎画轻飘飘的语气。
　　柯藤半垂着头扯着衣角，得救般想往她跟前走，可才半步，就被身旁的男生抬手拦住。显然，她的威慑力不足以让这些男生害怕。
　　柯藤无措地看她。
　　“呵。”黎画冷笑了声，懒洋洋的朝章冶掀了掀眼皮，“我还真没想到，许鸣轩在旭高的一天还有人敢在旭高自立门户。”
　　章冶挑衅般忽略她的话，其他人嘲笑着看了几眼黎画，也松懈于黎画没有下一步动作，柯藤还是挨了那拳头。黎画半眯着眼，看男生凶狠不遗余力地抬起膝盖，想往他脸上硬戳，她瞬时沉脸抬腿就是一脚，那男生重心不稳，一脸菜色摔在同伴的怀里。
　　她被卡在几人的包围里，高瘦的章冶靠近后，在她面前蒙上一片阴影。骨骼分明的脸，剑眉微挑，眸里净是她厌恶的神色，他带着欲望打量她的身材，在她胸口停留，“往细了看，的确姿色不错，怪不得许鸣轩宁愿不谈对象也要当你的备胎……”
　　“冶哥，你跟她废什么话，这女的平日里就嚣张得很！她背后不就是个许鸣轩嘛，被冶哥打趴下不就分分钟的事儿？！”
　　“对啊，那许鸣轩早该退位了！”
　　男生接二连三的表态，章冶的话没再继续，可黎画却慢悠悠地接了茬：“呵，旭高校霸长成你这样，怕是其他学生出去都得觉得特没面子吧？！”
　　章冶闻言黑了脸，高颧骨高鼻梁薄嘴唇的长相，还满眼的算计和好色，简直是尖酸刻薄，贼眉鼠眼的第一代表。他紧掐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别以为人人喊你一声画爷，你就牛逼上天了。你现在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一旁的柯藤听他恶狠狠的口气，眸中生了几丝慌乱，生怕章冶对她做些什么。
　　远处传来熟悉又霸道的声线：“给老子放下你那只咸猪手！”
　　只听‘啪嗒’一声，黎画肩头的手被黑色的电子手表打中。
　　“这谁啊？这么够姜，敢和我们画爷这么嚣张？”
　　黎画回头，来人快把小操场站了大半，许鸣轩一手把篮球压在胯上，一手插着口袋，沉着脸缓缓走近，身后一群她见过或没见过的小弟们。
　　这阵仗，大得吓人！
　　她黛眉微蹙，略有不满地看向许鸣轩右后方的梁铄，让他找许鸣轩过来，怎么把一整个“兵团”都带来了？！
　　梁铄心虚地推了推镜片，躲闪她询问的目光。
　　当时他也没想那么多，看着黎画单薄的身影就这么融入了男生堆里，丝毫没占上风。他打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连忙去球场找。找到许鸣轩时，他喘着大气，破坏了篮球场上的走位，脑子缺氧的他看着众人愤怒不满的表情，都能知道，他要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完了。他弯着腰扶膝盖，结巴着：“快……快！黎画……她……在……在旧实验楼……被……被人……”
　　话未说完，许鸣轩那急性子抬腿就往旧实验楼方向跑，身后的小弟们闻言也连忙跟上，留下梁铄一人愣在原地，“欸！等……等等我……”
　　章冶眸眼阴狠，面对比自己多两倍的人没退半步。可他身旁的弟兄开始慌张，平日从未正面刚过校霸，如今才知道许鸣轩的气场是只要站在那儿，就能让人腿软。
　　许鸣轩走近，将章冶和黎画隔开，凭借比章冶相差不大的身高居高临下的沉脸睨他。
　　章冶剑眉半吊，“怎么？你许鸣轩就只会靠人数打压？”
　　许鸣轩一脸好笑，从上到下打量章冶身上的校服：“高一的啊？”
　　章冶自诩厉害，大胆挑衅过许鸣轩周围不少的兄弟，可他们也如同当下许鸣轩那副表情，轻瞧他压根不把他放眼里，这样的神情让章冶更是气愤，紧攥的右手青筋突显，被手表打中的红印刺眼的浮现在手背。
　　许鸣轩见面前的人越发阴沉，探究般看向黎画，像是在说“你俩怎么回事？！”
　　可他长相毫不亲和，没笑容时做什么表情都很凶。
　　柯藤不知何时缩在黎画的身后，近距离看许鸣轩的正脸时，吓得他慌张地扯了扯黎画的衣角。
　　黎画没理会，见许鸣轩那副搞不懂的模样让她无奈，这人心大得可以，章冶刚开学就想尽办法踩进他的地盘，各种试探就想一较高下后逼他退位，打他的人，下他的面子。结果这人丝毫动静都没有，连她都听闻这人做事嚣张，偏偏许鸣轩从不在意。
　　“许鸣轩，这人就贪你那校霸的位置。”黎画语气懒散的提醒，人在敌营，气势倒依旧嚣张。
　　许鸣轩自从初中转校来旭城开始，就是旭城学生里广为流传的型男校霸，对于他的传说版本有很多，但凡看过他那副硬朗的沉脸，谁都会不禁去信这人就是凶狠厉害的。
　　他呵的冷笑一声，轻轻摇了头，“这事，罗纵都没敢想。”
　　罗纵啊，二中里出了名的混混。家中有个暴发户的爹净会护犊子。就这样的狠角色见到许鸣轩都得陪笑喊声轩哥，他章冶又算得上哪位？
　　“陈主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远处传来刘强惊诧的声音，搅乱了两人针锋相对的凌厉气氛。。
　　操场上的男生们纷纷回头，黎画隐约望见陈主任狠狠地甩上车门，拧眉走向他们。
　　估计是旧楼的动静太大，被别的学生告了状。
　　视线收回时，黎画似是有感应般朝许鸣轩看去，许鸣轩错开她侧首扫了眼一身狼狈的柯藤，回望她时挑了挑眉。
　　黎画会意，反手拉住柯藤的手腕，硬生生扯着他绕到实验楼侧方，在杂草堆里踩出个坑。
　　两人背靠墙壁，能清晰的听见拐角外章冶和许鸣轩二人和陈主任周旋的对话。
　　冷不丁的侧身，空中对上柯藤的视线，在那双眸里似是看到他不解又哀怨。
　　“不是我纵容校园暴力，不帮你告诉老师。”她靠近了些，与他面对面用气息轻说：“要是陈主任插手，我们这儿每个人估计都得记处分。”
　　要不是因为她，许鸣轩他们也不会来。陈主任总会带着有色眼镜随随便便就能对他觉得的不良学生记处分，不分青红皂白，这对他们都很不利。
　　柯藤长睫低垂微微颤了颤，表现得很理解的点点头。
　　但这在黎画看来，这人委屈吧啦的，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她轻叹了口气，“放心吧，许鸣轩会解决好的。”
　　陈主任还在警告众人别轻易在学校乱来，她只好领着柯藤绕到实验楼后方。
　　偏僻的小道里见到三三两两的学生不稀奇，知道来这儿卿卿我我或者偷着吸烟的不在少数。
　　侧方的小坡往下两三个阶梯是快被杂草掩盖的公共厕所，没有荒废所以仍会有清洁阿姨打扫，也算干净。
　　她回头略带嫌弃，“你抓紧去厕所收拾一下，免得走出去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柯藤一双鹿眼半耷拉着，瞟了眼那阴森森的公厕，半天都没挪动脚步。
　　他可怜吧啦的捻着黎画的衣袖，“学姐，你能不能陪我？我一个人不敢……”
　　虽然不情不愿还翻了个白眼，黎画还是顺从他，等在男厕门口。
　　公厕进门是洗手池，天花板的灯泡已经不太发亮，依靠白日的光线隐约反射进来，门口的格局能一目了然，往深些便是幽暗。
　　黎画双臂抱胸耐着性子，上下打量他时不禁胡乱想：就这胆量还奶里奶气的，谈女朋友简直枉费女孩子天生的少女心，也就给许鸣轩当小老婆还行……
　　“别忘了你头顶的蜘蛛网。”她开口。
　　他一双手满是迫不及待滑落的水珠，抓了两下顶上的发丝，抬眼问：“还有吗？”
　　她踮了踮脚，伸手扯住他白衬衫的领口示意他低头，往他头顶左右瞧，抬手一指，“那儿还有点，你手往右边一点，对，就这儿！”
　　眼见着他一头蓬松的发被湛湿打柳，她才满意的说：“行了行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