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颗奶糖》酣春

15、15

　　“欸欸欸！快看！我们旭高女神要去和冠军PK了！”宋煜崎身旁的男生激动地拍了拍前边的同学。
　　前排的女生见他大惊小怪，不满地朝后瞥了一眼。
　　他转头问道：“为什么是她去PK？”
　　男生见是刚转来的温柔学霸，好声回答：“噢，因为她是上年的大赛冠军，听她唱歌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啊！真是绝了！”
　　那苗条单薄的背影在远处的预备区若隐若现，一双墨眸仿佛受到前所未有的诱惑，怎也没舍得移开。
　　“恭喜高一七班的赵宇同学，获得今年旭高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一对男女主持人高昂的宣布最终排名。
　　前三名选手上台领奖，而真正将台下昏昏欲睡的气氛推至高潮的，是他们介绍：“今年我们旭高的校园歌手比赛与往年相比，增加了一个让人十分期待的环节啊！“
　　“噢？是什么呢？“
　　“当然是备受瞩目的的冠军之间的PK咯！”
　　“真是期待两位冠军之间能碰撞出怎样不一样的火花！”
　　“那就让我们有请上届校园歌手冠军——高二三班的黎画同学，上台一展歌喉吧！”
　　主持下台，檀睿将落地式话筒支架搬上舞台。
　　“方才那俩主持人是不是没报曲目啊？”李楚耀歪着身子问身边的人。
　　柯藤抬眸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没吱声。黎画要唱的《早恋》歌名敏感，所以介绍时直接被隐去了。
　　台上的少女缓缓走上阶梯，才站定，底下便阵阵欢呼。少女着一身黑色，简单LOGO的卫衣帽子套头遮住柔顺的长发，下身直筒工装裤，脚踩蹭亮的马靴，乍眼看去像是帅气的男生。
　　舞台灯光打在她身上似是笼罩一层朦胧，细白的葱指轻搭在话筒支架上，随着前奏轻晃身子，素净的小脸一副慵懒冷漠的表情。
　　“长在月亮边的星
　　孤单仍放肆不停
　　……
　　如果你头发剪
　　或者又失了眠
　　可我又抱不着又看不到又听不见”
　　少女声音飘渺轻盈，夜晚凉风轻微，顿时撩动席下众人的心弦。
　　她顺着上句歌词延长调子，众人只听曲间伴奏之中，唱起“我成为别人的繁星，也比不上做你的垃圾”，冷艳骄傲的旭高女神果然不会把这词嚼进嘴里。
　　再开口便是，“深不见底的夜里，我仍发抖的想念你。”那道女声娇媚轻柔，绕入少年心中缠绵不已。
　　中间长奏，少女拿下支架上的话题，绕着小舞台晃悠，保持松弛的状态享受此刻，仰头轻摆，头上宽松的卫衣帽瞬时滑落，散下一头波浪乌丝垂在两肩。
　　男生们怎能受得住此诱惑？欢呼声连连。男女生们早已没了守在自家班级位置的想法，纷纷跑向舞台四周拥挤成堆，只想近距离看清这精彩的演出。
　　小操场上的高二部，仍端坐在座位上的少年显而易见，额前的碎刘海吹成凌乱。
　　尾声，少女懒懒的轻抬眼皮，目光骤然将他锁定，哼唱着：“我成为别人的繁星，也比不上做你的垃圾，深不见底的夜里，我他妈的想疯了你。“
　　两人距离分明不近，但仿佛那勾人的眸子就在眼前，见她轻挑眉梢的狂妄，少年墨眸惊艳般闪烁不定，喉间不觉滚动，脑中混沌一片。
　　昨晚的最后以高一部的赵宇获冠而结束，两人的视频不知被谁录了下来，上传在学校贴吧引发了不少热议，第一条便是学生创建的投票页面，连外校的学生都掺上一脚。
　　网上多数认为黎画应该蝉联，可也有人指出因为旭高教导主任思想不开化，而形成歌唱比赛选对题材比唱功感染力更重要的调侃言论。
　　“这是饭票，学校给每个参加了节目活动的学生都申请了一张食堂饭票，只要在饭票上注明的时间内都可以用。”三班走廊上，李穗元一张笑脸赶走了不少天气带来的阴郁感。
　　黎画接过递在身前的饭票，纸张被细心剪裁成正方形，上边印着饭票两荤一菜的字样，还有红色的学校印章。
　　“今早学生会会长主任说，为了表达学校不支持早恋行为，决定给你加的学分上扣两分。”一旁高壮的檀睿板着脸，沉声道。
　　我靠！黎画一脸凭什么的表情直视他，后槽牙磨了又磨。
　　他无奈地耸耸肩，“没辙，你知道陈主任的，这就是你任性的代价。”
　　这一整天，似是在印证许鸣轩的那句戏言：“昨晚有多狂，现在就有多狼狈。”
　　黎画下午刚放学便被老班叫进办公室。
　　大敞的门被轻叩三下，“何老师。”
　　何澜萍从作业堆里闻声抬头，招呼她过来。
　　见办公室只剩老班一人，她才放心喊道：“澜萍，什么事啊？”
　　放下手中的红笔，何澜萍倚在椅背上，抬眸睨她，厉声道：“老实交代，你每晚逃寝出去到底为了什么？”
　　闻言，她喉中一哽，没回答。
　　料到她没准备好说辞，何澜萍双臂环胸，轻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一整个学期，大半个学期都在逃寝逃自习，我帮你挡几回了？要是主任问起你要我怎么说？”
　　她抿了抿嘴，“我当然知道澜萍对我最好了。”
　　何澜萍抬手止住她的奉承，“我看你也不止是跟许鸣轩逃课这么简单。前两天数学老师向我反映，你往常的数学成绩都是班上一二名，现在连测试都直接退步到班级二十几，更不用说一个月之后的期末考试，估计在学校排名文档里找你名字都费劲！”
　　听何澜萍的语气严厉，黎画没敢在这个势头上反驳，只好埋头垂眸一言不发。
　　“若是平日，我肯定都在办公室里炫耀，我班里有个长得好看唱歌还好听的上进学生。可你现在看看你，心思都不知道花去了哪里，我这一天到晚总被各科的老师缠着，说你们班的黎画上课睡觉，作业不按时上交，成绩退步吧啦吧啦的一堆。我不否认，旭高的普通班比起其他高中的任何一个重点班都有机会考上本科。可你要明白，你有这张脸是优势啊！但凡成绩优秀，学历漂亮些，都会成为你的加分项，趁还有时间弥补千万不要浪费它！”何澜萍说得掏心掏肺，担忧写满一脸，生怕面前的少女听不进耳，不以为然。
　　办公室落入良久的沉默，何澜萍也于心不忍，“没事了，我想说的就是你加把劲把成绩搞上去，最好能在下学期转去□□班，在那儿你能学习到更多。”
　　黎画嗯了声，沉思半晌开口道：“我还是申请外宿吧。”
　　何澜萍抬眸看了她一眼，转头就在抽屉里翻找，指间捻起一张A4纸递给她，“这学期的住宿费，学校不会算着日子给你退了。回去把表填好让家长签字，交给我确认之后上报教务处，外宿证发下来你就可以正式外宿了。不过要是等不及，也可以让家长去门卫室签字接你回去，不可以再爬学校后墙跑出去！摔着你你说算怎么回事儿？！”
　　“明白。”她接过外宿申请表，“谢谢老师。”
　　退出办公室，不禁深呼一口浊气，何澜萍的话仍徘徊耳侧。
　　教学楼顶层，许鸣轩一手精湛的开锁功夫，将天台的门打了开。正值傍晚，秋日余晖染红了半片天空。
　　葱指轻夹烟蒂，深吸一口，第一颗爆珠在舌尖泛起清凉，黎画躺上铺在地面的校服外套，抬眸便是辽阔天际，云雾随微风缓缓朝南边飘动，时而经过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扑扇翅膀不知其归处。
　　“怎么这么惆怅？”天台边儿上，许鸣轩背靠着墙，双肘向后撑在矮壁上，粗糙的手指夹着同款烟。
　　柯藤也随之望去，想听她说。
　　“我要申请外宿，家长签名那儿你帮我搞定吧。”杏眸紧盯看似触手可及的云朵，轻声道。
　　“你想申请外宿？那晚上你住哪儿呀？”柯藤蹙眉看她。
　　总不可能回家的，一周五天都凌晨到家，任谁爸妈都会起疑心。
　　许鸣轩低眸瞧手里的烟蒂，不以为然道：“租个房呗，再不济住我家也行。”
　　又抬头笑称，“要是住我家，一个月交两百房租就行，怎么样？是不是特划算？”
　　黎画斜眼睨了他一眼，“放你的狗屁。”
　　许鸣轩轻笑，碾灭手中的烟，“我记得我朋友最近有套房子想出租，到时候帮你问问，杀他一颈血（讲价到让对方血本无归的意思）都给你搞一套租你！”
　　“那这问题算是解决啦！”柯藤拍了拍手掌，咧嘴笑道。
　　黎画随口说：“他现在也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信他做得到？！”
　　柯藤哽住，只见一侧的许鸣轩暧昧地笑了笑，他走近朝躺在地上的黎画伸出手，道：“因为我说到做到呗，起来吃饭去！”
　　抬手握住许鸣轩粗厚的手掌，随着他的力量起身，顺手捡起身下的校服外套，眸子一转便是那张快要煮熟的脸。
　　柯藤脸颊突而泛凉，回神见她捏住自己的脸颊肉，表情无法施展，只好可怜兮兮地瞅她，喊着：“姐~“
　　她好笑道：“帮你凉凉你这通红，免得别人以为我们带你去喝酒了。”
　　柯藤知她笑话自己，不满地撅嘴，水汪的鹿眼里满是抱怨。
　　散了几波吃饭的人，食堂少了一股子闷热的人气。
　　用了今早李穗元给她送来的饭票，柯藤满脸羡慕。
　　“小子，你差不多得了，不就是张两荤一菜的饭票，下次老子给你整十张都行！”许鸣轩蹙眉抬眸紧瞧桌子斜对面的少年，一副嫌弃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鼻间轻哼着笑意，黎画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柯藤的碗里，“没辙，人就是觉得免费饭票得来的菜比碗里的香。我怎么没看出你本事儿这么大？下次记得给我也整十张来。”
　　许鸣轩一脸哪儿都有你的表情撇着嘴，抬眸不知看见了谁闪过亮光，他抬起手招呼那人，“宋煜崎？！来这儿！”
　　听见这三个字，黎画动作顿了顿，嘴角的弧度也骤然消退。
　　“哥们儿，怎么这个点才来吃饭？”许鸣轩声音高昂，称兄道弟般搭在宋煜崎的肩上。
　　宋煜崎坐稳，边打开饭盒边答道：“老师拖堂了，再看了会儿书才来的。”
　　闻言，许鸣轩了然的点头，重点班的老师拖堂是家常便饭，“也是，这个点儿食堂人少，虽然能选的菜少了些，但至少不用排队，自在！”
　　睁着一双眸子在有说有笑的两人之间徘徊，柯藤倒是没见过对面的宋煜崎，平常吊儿郎当端着大哥架子的许鸣轩当下态度随和，心中的小醋坛子似是被谁撞翻了天。
　　可又无法否认，这人身上矜贵的少年气令人艳羡，谈吐间带着和煦的微笑，如同一缕春风。
　　“对了，你过年在旭城过吗？”
　　黎画动作停顿，屏息听他回答：“不在，我回北城。”
　　“你在北城啊，那边儿冬天会下雪吗？”柯藤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
　　只听一声轻笑，声音低沉性感，“会下雪，现在北城已经比这儿温度低很多了。”
　　“等放假我抽了空闲就去北城玩一趟，你可得当导游嗷！”许鸣轩拍着他的肩膀，笑言。
　　黎画凉凉道：“你什么时候跟人熟得跟同穿一条裤子长大似的了？”
　　宋煜崎仍是平常与人和善的温润，主要是许鸣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就差撇下手中的筷子，将他摇醒，对他大吼：你看清楚，宋煜崎是个直的！你他妈别把功夫下在他身上！
　　柯藤认同地抿唇，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戳面前的饭菜。
　　宋煜崎抬眼看她，墨眸中辗转几丝柔情，正欲开口。
　　“嗐，我俩球友！打球打多了不就熟了嘛！”许鸣轩爽朗说道，转眸又嘟囔：“吃醋个什么劲儿。”
　　以为嘟囔的话谁都没听着，许鸣轩低头扒拉饭盒里渐凉的饭菜。
　　黎画眸色慌乱，心虚地扫了眼那清俊的少年，额前刘海下一双桃花眼低垂，不明神色。
　　口中的糖醋排骨顿时如同嚼蜡，不知滋味。
　　“吃完了，我回宿舍洗澡。” 随落下的话音逃似的朝食堂楼道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