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颗奶糖》酣春

16、16

　　手机在兜里嗡嗡颤动，黎画小心地掩上房门，快步走到阳台处。
　　这时天幕已呈深夜的墨蓝，她被黑暗包裹着，屏幕的亮光映出她皱起的眉头，备注上写着三个硕大的字，许鸣轩。
　　“许鸣轩！你有完没完？！”那是压低嗓音都无法掩盖的烦躁。
　　元旦在周五，旭高周四下午就彻底放了学，接下来就是三天小长假。离校前许鸣轩就招呼着黎画一起跨年，这不，夺命连环CALL喊她出门。
　　“你这拖延症患者是不是还没出门？抓紧抓紧！！”电话另一头的许鸣轩催促着。
　　黎画咬牙切齿回应他，“你最好别让我逮着，不然有你跪下叫爹的时候！”
　　“我保证，你不会！”
　　随后就是一阵忙音。黎画拿下手机，回味方才许鸣轩正儿八经的自信，莫名其妙的，这里边儿肯定有鬼！
　　许鸣轩重新又给她发了一遍定位，离她家不算远。下了公交直走拐入公园，许鸣轩就站在不远处的小径上，背对着她，似是在和谁说话。
　　被催促的毛躁情绪仍盘踞在心头，促使她看见许鸣轩的那刻，恨得牙痒痒。
　　“许。铭。轩！”
　　“哎！”许鸣轩耳闻那道熟悉的音调，下意识地应声，可心头却突地一跳，回头是那张暴躁的脸，暗道了声“卧槽”，顾不得身边人，赶忙转身就逃。
　　“兄弟！救我！”他深知黎画对夺命CALL有多厌恶，要不是今晚有人罩着，他是千千万万不会使的。
　　见人拔腿就跑，黎画下意识地追过去，入目是站在树丛后的少年，她的脚步不觉顿了顿。
　　少年一身白皮着宽大的墨绿衬衫，领口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骨节修长的手虚握着矿泉水瓶子，愣在那儿看她。
　　慢下步伐的黎画对上那双满是懵懂的桃花眸，不禁屏息，张嘴责怪许鸣轩的话□□涸在喉间。
　　她这下明白许鸣轩是哪儿来的自信了！
　　不远处的王越麟来回看，许铭轩只跑了几步，沉默的三人站位形成了个三角形，其中蔓延诡怪的气氛。他应该是个透明人的，可耐不住喉咙一阵发痒，咳出了声。
　　突而急促的咳嗽声让黎画回了神，冷冷地扫了眼侧前方的男生。她见过，在学校时他总和宋煜崎走在一块儿。
　　“嗨~“王越麟迎着她的目光，笑着挥了挥僵硬的手。
　　“今晚赶上我们篮球社团建，想着人多热闹嘛，就聚一起跨年了。”王越麟颤颤巍巍走近，试图与她解释，手往湖边的空地上一指，“正在那儿烧烤呢！你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
　　黎画随着他指的方向掀了掀眼皮，湖边的空地上架起了烧烤架，年轻的男男女女围在湖边，微弱的灯光中，柯藤被围在女生堆里侃侃而谈。
　　视线再次锋利地刮过许鸣轩时，他松开环在宋煜崎肩上的手，心里直道：快逃！
　　远去的话语声透过介质传过来，“我去给你看看还有没有羊肉串了！”
　　望着慢悠悠走向人群方向的黎画，王越麟没忍住的抖了抖身子，“她还真是名不虚传的冷啊！” 简直让他束手无措。
　　“有吗？”看少女穿上薄绒外套的背影软软糯糯的。
　　身边的人没声儿，宋煜崎敛眸瞥了一眼，这人正一脸不可描述的看他。
　　随后只听他喃喃，“不过，刚才好像也就对我特冷漠来着……”
　　黎画的气场在女生群体中带特有的存在感，和柯藤聊得起劲的女生们都瞬时安静下来，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只停留了片刻，就嚼完手中焦酥的肉串儿去湖边溜达。
　　深夜的秋，扑面吹来凉风，挑起少女零碎的散发，她拢了拢白棕相间的绒毛外套，安静的注目在湖面泛起的层层鳞波。
　　从远处看，少女的身影映在草丛上，就似她的名字，是画，。
　　“姐~”身后响起柯藤拉长的唤声。
　　她闻声回了头，望着远处的柯藤一脸笑意的在朝她跑来，后边跟着许鸣轩和宋煜崎。
　　“跑什么？！”远瞧着柯藤跑着差点摔倒，许鸣轩皱了皱眉不悦地朝他喊。
　　柯藤稳住摇晃的身子，耳尖的红沿路朝脖颈蔓延。
　　浸墨的天空轰隆一片，少年仰头望去，斑斓的烟火衬得他白皙干净的脸愈发柔和。
　　黎画沉在他微勾唇角的梨涡里，耳畔传来阵阵嘈杂。
　　“哇！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黎画，快快快！零点合照！”
　　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唤她。
　　“你俩干啥呢？”
　　被许鸣轩的怪力一推，她离那道光近了些。
　　少年轻咬了咬下唇，“黎画，看镜头。”
　　轻柔低哑的声音似羽毛拂过心头，随即回神。
　　抬眸的瞬间，许鸣轩摁下了快门。
　　再偷瞥一眼宋煜崎时，他已经被王越麟缠着看烟火去了，这才拉住黎画往边上走。
　　“你这下可得感谢兄弟我啊！”许鸣轩把手机举在她面前，“这照片，你就说好不好看吧！”
　　黎画满眼都是许鸣轩那得瑟找抽的样儿，翻了个白眼，抢过他的手机定睛看。
　　是好看的。
　　少年眉眼清秀，身着的衬衫外镀了一层暖光，一双桃花眸噙着温柔似水的笑意。
　　照片里还有许鸣轩的大半张脸，柯藤挤在空隙的脑袋。
　　四个人的合照搞笑中又显得和谐，大约那些和谐感都是靠自己的颜值撑起来的。
　　“来来来！为大家有缘聚在一起跨年，干一杯！”王越麟端来一圆盘的酒杯，晃动时禁不住撒出几滴来。
　　“就喝一口。”柯藤眨着一双鹿眼，可怜兮兮地瞟了眼身旁不喜他喝酒的许铭轩。
　　尽管絮絮叨叨地说，小孩儿喝什么酒？！最后还是衬着气氛没再反对。
　　众人将酒杯聚起再碰撞，随着清脆的玻璃声，璀璨的烟火也停滞消失在半空。
　　压抑的考试周眨眼而过，最后一科考完，每个人皆为脱缰野马，恨不得考卷扔进抽屉转身就跑。
　　对于躁动不已的学生，何澜萍几乎难以把控，喊了几嗓子都快破了都没按住。
　　直到许鸣轩不耐地撇嘴，冷硬的轮廓衬了一脸凶狠，怒声吼道：“都给我闭嘴！”
　　这效果极佳，连何澜萍都吓了一跳。
　　她叮嘱几句后，安排课代表们把假期作业都在黑板写清楚，“作业都给我写明白了，我看到时候回来谁没交上，其他科的老师我不清楚，在我这儿，严惩！”
　　“知道啦！澜萍~”学生们纷纷回应，其中也有掺了有气无力的拖拉。
　　何澜萍听在耳里，无奈地摇头，而后嘴角微勾道：“那，祝你们寒假快乐！”
　　“澜萍寒假快乐~”
　　班上的人一波接一波地冲出教室门口，熟练的转弯下楼。一转眼的功夫，班上没剩几人了。黎画将黑板的作业抄写时，习惯性的往走廊瞧，目光收回又放到黑板的粉笔字上，只侧了侧脸对许鸣轩道：“柯藤还没上来啊？”
　　他应声看去，走廊人声鼎沸，来往的学生里的确没有那双鹿眼。收拾好课桌，起身将抽屉里放了一学期的书包背在一侧。
　　“下去等他吧，这人不知道又在墨迹什么。”
　　她点头说好。两人沿着楼道缓缓往下，忽而轻叹何时柯藤成了他们之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三角缺一都不自在。
　　旭城地处南方，四季变换并不明显，春日绿芽不算盎然且雨季纷纷；夏日闷热不堪高温久居不下；秋日时而降雨，街道上光秃的树屈指可数；冬日冷雨绵绵，湿气是钻了心底的冰凉。
　　一月的下旬，裹着棕色棉服都嫌单薄，站在三楼的高一部，毫无遮掩的走廊凉风阵阵，黎画缩了缩脖子，试图从外套里汲取些温暖。
　　窗外站着两个旭高的风云人物，任谁都没法专心听讲台的老班唠叨。
　　窃窃私语成了大张旗鼓，免不了被老班吼骂一番。
　　只见两人懒懒地倚在护栏边，动作出奇一致。黎画抬眸往里看，与那双亮晶的鹿眼悄然对上，耳听他们老班叨叨半天来回重复的话。
　　柯藤似是看出她眸子里一掠而过的不耐，对她挤眉弄眼，整张脸都快凑一块去了，也不知他想表达什么，看得人忍不住嘴角上扬的轻笑。
　　少女面朝班级的粲然一笑惹得高一学生们频频侧目。
　　“行了！把作业记清楚，收拾好东西就可以走了。”一班老班无奈的话音刚落，已经有人猛然起身往门外奔去。
　　老班往外探头，看清那人竟是班上尖子生柯藤，略显诧异。
　　“抱歉！姐，拖堂了。”柯藤抿了抿嘴，一双鹿眼水汪汪的盯着她。
　　“柯藤！”
　　他回头看厉声喊话的老班一脸欲言又止，才应道：“老师，怎么了？”
　　老班视线在两位风云人物之间流转，直道：“回家好好完成作业，别跟人玩疯了不顾学习，回来见你成绩下降你就等着吧！”
　　平日迟钝的人闻言却一听即明，他慌张的回头瞟了眼，生怕惹怒了两尊大佛，弱弱地回她：“知，知道了……”
　　老班摇着头满脸不认可的慢慢踱回办公室。
　　“呵。”只听身后一声冷笑，柯藤僵了整个身子。
　　“你们老班竟然说你会跟人玩疯了，我倒觉得是你帮我补习把我给整疯了！”黎画阴沉沉地说。
　　“扑哧”一声，许鸣轩笑了，“快走吧！别想什么疯不疯的了，今晚谁也别想撤，爷请你俩吃饭！”
　　黎画走在前头，轻声调侃：“不醉不归的那种？”
　　三人下楼后得走一段平路后下坡，平整的坡道上，她脚步放了缓，远处大榕树下的少年映入眼帘，双肩背包乖巧正经的背在身后，宽松的外套袖子下的黑金色电子手表紧束手腕，着一身学校制服青春洋溢。身前站着一脸娇羞的女生，正仰头与他交谈些什么。
　　只见线条流畅的侧脸在静默时也会显露优雅的冷峻，她再往前些走，侧目，他深邃的黑眸与娇小可爱的女生碰撞后，竟是毫不躲闪的沉静幽深。
　　这一刻，她仿佛见到他不同于印象中温雅内敛的一面。
　　注意到黎画的目不转睛，许鸣轩好奇地顺着视线攀去。
　　“宋煜崎！”一记高声，不少人回头看他。
　　又这样！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榕树下的少年朝这儿望，见是许鸣轩，眸子泛起淡淡笑意，薄唇微微勾起，举手示意后低眸与那女生说了两句，便错身走来。
　　她不露痕迹地扫他身后的女生，一副失落不甘的模样。
　　“好巧。”宋煜崎走近，说话声音磁性且温柔。
　　许鸣轩抬手握拳，与他相互碰撞，才道：“巧！我们打算去吃饭，要不要一起？”
　　不明意味地扫了眼黎画，见她默不作声，问道：“可以吗？”
　　手肘被许鸣轩戳了戳，她抬眸便撞进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柔情漩涡般搅乱心弦，慌乱地错开视线，转身朝学校大门走去，轻飘飘地两个字：随便
　　走出学校，放眼望去，对面车站上满是学生，甚至不够站的往马路旁延伸。
　　前头许鸣轩扯住柯藤辩论着什么，留下她和宋煜崎两人并排走过马路，他不经意地轻声问：“今晚宋阿姨和叔叔应该都上晚班吧？”
　　好像是……她不禁蹙眉，怎么不见黎岳明给她打电话？
　　掏出手机翻找了一遍通话记录，的确没给她打过电话。
　　“可以先去接了伊凝再一起去吃饭。”
　　她扫了眼身旁的少年，清澈的眸子让人无法对他生厌，迟疑了会儿还是应下。
　　听闻要去接小孩，柯藤顿时精神百倍，很早就听许鸣轩提过黎画家的宝贝表侄女，精灵古怪的小孩一张嘴就跟吃了蜜似的，人见人爱。
　　四人下了公交，并排悠哉踱步。
　　“待会儿我们吃什么呀？”柯藤站在边上，探头朝右边的三人问道。
　　许鸣轩挑眉，“这么冷的天，当然是吃火锅啊！”
　　“辣庄？”
　　“辣庄！”
　　中间的黎画和许鸣轩异口同声，默契的侧眸瞥对方一眼，勾唇淡笑。
　　四人分成两波，许鸣轩领着宋煜崎去火锅店等座儿，黎画带兴奋的柯藤去幼儿园接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