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颗奶糖》酣春

11、11

　　“我们只报瞿老师的那班。”
　　前台女人一脸为难，“可是我们瞿老师的舞蹈班已经满员了。”
　　“我们可以加钱。”
　　梁铄眼皮一跳，慌张的看了眼身旁讲话的黎画。
　　“我们机构还有很多教现代舞的老师，瞿老师这次只带了一个班，实在是……”
　　“两倍。”
　　被截断了话，前台的女人愣了愣，有钱不赚那可不是傻吗？怎么从前不知瞿老师这么受欢迎？！下次开会得跟领导反映反映，给瞿老师加个课才行。
　　“再加两个人好像有点……”
　　黎画侧了侧身子，白净的手轻拍梁铄的肩膀，“把他安排进去就成。”
　　“这样吧，我问一问领导的意思，你们先坐会儿。”
　　眼瞧前台女人起身拐进了办公室，梁铄才轻声对黎画道：“两倍？！这……也太贵了！”
　　“你还差这钱？”黎画微挑眉梢。
　　“不是，你看我……这没点跳舞……天赋，进了班……只能当……陪玩，还交……两倍的……钱，这……也太不划算了吧……”梁铄激动的分析。
　　她撇了撇嘴，幽幽道：“那待会儿就跟她说我们不去了，就呆在隔壁瑜伽班望梅止渴就成，也别说追不追了，能见着就行，怎么样？！”
　　闻言，梁铄一股劲收敛不少，泄了气般乖乖呆着。
　　不久，前台的女人回来，身后跟着一名婀娜且十足韵味的女人。
　　“我刚刚去找领导，正好碰见瞿老师也在，瞿老师听闻你这么想加入她的舞蹈班很高兴，所以想来见见你。”前台女人笑称。
　　瞿静怡身姿挺拔，脑后轻挽发髻，见到他们时嘴角上扬，保持着端庄仪态，“你们好。”
　　“就是这位男生想要加入。”
　　“瞿……老师，你好。”梁铄拘束的轻推鼻梁上的框架眼镜，点头示意。
　　瞿静怡走近，伸手示意两人坐下，“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加入我的班吗？”
　　还能为什么，为了邱韵呗！
　　梁铄轻咳，整理着自己的衣角，求助般看向黎画。
　　她接过话题，“因为我们听相熟的人介绍，瞿老师教课很负责。我朋友他没有什么舞蹈基础，找一个有耐心且评风佳的老师，对于他来说，才会对往后的舞蹈学习更有兴趣，也能坚持得更久。”
　　“对……对对。”梁铄连忙应声。
　　瞿静怡抬眼对黎画多打量了一会儿，对面的女孩很漂亮，她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不想加入我的班？
　　没想到瞿静怡会问，她怔了怔。
　　“如果你也一同加入，你们不必交两倍的钱了。”
　　“可是，瞿老师……”前台女人蹙眉看她。
　　瞿静怡轻瞥她一眼，话没继续。
　　黎画的衣角被扯得变了形，一旁的梁铄闻言兴奋。
　　她不动声色的狠狠拍开梁铄那只恨不得在眼前跳跃的手，警告般瞪他一眼。
　　梁铄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你他妈别想拉我下水！老子忙得很！
　　不敢将她惹怒，只好再次变得乖顺。
　　两人的动作被瞿静怡看在眼里，不觉轻笑，“没关系，两倍的钱就免了，正常交费就行。”
　　得知自己不用交两倍学费时，梁铄真实开心，忙道：“谢谢瞿老师！”
　　你现在倒是不结巴了？！黎画轻飘飘地瞥了眼满脸喜悦的人，心里嘟囔。
　　瞿静怡离开后，梁铄爽快的交付好学费，两人走出机构。
　　“这三个月你就好好学吧。”黎画沿着楼梯缓缓走下，“没事就按我教你的，可以多聊几句，但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保持好你原本的性格就好，如果有哪儿让你觉得别扭了，可以跟我说，换个你舒服的方式。再提醒你一遍，要是问到你一些事件观点的时候，在还没搞清楚她的想法之前，别冲动的表明立场，提出适当的客观看法就好。不要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主观想法给人说得明明白白，人不一定爱听，这是大忌。若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就算依她的性子在你面前是一笑而过，心里也会给你扣分，认为你俩其实并没有多匹配。其他的，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梁铄跟在身后，扶住鼻梁上的眼镜，乖巧地点头，后知后觉身前的黎画看不到，又说：“好的。”
　　晌午，炽燥的骄阳当空。
　　教学楼外的广播里学生缓缓朗读今日新闻，随后点播了一首韦礼安的《女孩》，头顶的吊扇毫不怠慢的工作，衬着轻快的旋律而感到阵阵凉意，让人少了些心烦气躁。
　　黎画身侧附上一片阴影，挡住了走廊上反射进来的刺眼光线。
　　“姐，你这道题都看十五分钟了。”柯藤的视线在黎画无从下手的题目挪开，小心翼翼地开口。
　　手里的签字笔被黎画重重的甩在桌面，引来好奇的关注又被她冷冷的视线憋回了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对面前反坐在椅子上的柯藤抬了抬下巴，一副那有如何的表情，说：“你懂个屁啊？”
　　自从书店一别，柯藤像是一门心思净想着缠她似的，狗皮膏药般怎也甩不掉了，每个放学的点都得来这儿报道。时间久了，黎画也懒得管他。
　　“我懂。”柯藤一脸认真地点头，手指捻起被扔掉的黑笔，轻扯压在她手肘下的草稿纸。
　　五分钟的功夫，他把验算过程都写好递在她面前，还没放下，满心不服的黎画夺过草稿，垂眸看上面的答案。
　　还真给他写出来了，答案出乎意料的简洁。
　　她斜着眼睛瞧他，半信半疑，“你还懂高二物理？”
　　柯藤傻楞一笑，挠着脑袋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学了高二的课程。”
　　在黎画眼里，这种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不学无术，简直越看越让人愤怒，干脆挪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姐，要不，我教你吧？”一只脑袋钻进她的视线，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你有我，至少能进年级前五十！”
　　她听了嗤笑，说话的声音都笑得发颤，“你他妈知道年级前五十都什么水平吗？！别在我这儿吹牛B成吗？”
　　“我知道啊。” 柯藤眨巴着眼睛，“我看过你的排名，一直游走在年级一百名的边缘，主科和理综里，基本都靠英语数学和化学拉分。”
　　他一双鹿眼水汪，认真起来会不自觉的睁大，“我打听过你们班的语文老师，的确不靠谱，不过我能帮你找质量好的笔记，这方面的领悟你比我强。还有，你理综是弱项，物理最差，我能帮你补理综，至少保证最基本的题不做错。”
　　班上的人陆续离开，回家或是去食堂，零散剩下一两个坐在座位啃面包刷题的。
　　这时，黎画书桌上多了三份汤粉。
　　“什么题不做错？”许鸣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在柯藤身后，一脸八卦的问。
　　方才在一旁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柯藤快缩成了球。
　　许鸣轩乜了眼这位，怕他怕得抓紧绕开桌椅坐到黎画身边的人，习以为常。
　　“别学了，先吃午饭吧。”
　　“小子。”许鸣轩拿了份汤粉摆出来，轻推到柯藤面前。
　　柯藤一脸受宠若惊，指向自己，问：“给……给我的？！”
　　许鸣轩自上而下睨他，零碎的额发遮不住光滑的额头，浓眉下的鹿眼藏着亮光，高挺的鼻梁，洁白齿贝轻咬薄唇，留下圆钝痕迹。仰视小心翼翼地看他，长睫扑闪，像极了一只求宠的小狗。
　　“咳……”好不自然的挪开了眼，却又撞进黎画探究目光，好烦！
　　“吃你的，啰嗦死了！”许鸣轩朝他扔了双一次性筷子，反坐在原先柯藤的位置上。
　　“谢谢。”柯藤吓了一激灵，果然还是凶不拉几的校霸。他拆开包装，缓过神后才记起来问：“多少钱啊？我给你转。”
　　许鸣轩不耐烦的啧了声，“我差你这点儿钱啊？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柯藤拿不定主意，只好看了看身旁的黎画，她回看他，“没事儿，下次你请我俩吃一顿就当还了。”
　　柯藤愣了愣，而后还真的噢噢噢的应着。
　　黎画正埋头吃粉，听柯藤那两声回应，突然笑起来。
　　这小孩还蛮可爱的。
　　满脸无知的柯藤轻握筷子呆坐，视线在面前的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平静的池面停留歇脚的蜻蜓，吱呀乱叫的知了挂在高树尖叶，落日夕阳穿透点点缝隙落入长满苔藓的泥土。霎那突起阵阵欢呼，微风趁了热闹。
　　吹过少年蓬松细碎的黑发，露出柔钝的浓眉，桃花眼凌厉又专注。白色的护腕往上是性感的小臂线条，弓腰一百八十度旋身躲过防守，自信的又入一波三分球。
　　他笑得张扬，如沐春风。汗珠顺着他柔和的棱角滴落，低头将细汗蹭在胳膊的布料上，对身旁抬手想和他击掌的同学作出回应。
　　“阿崎，挺厉害啊！”王越麟用粗壮的手臂友好的撞了撞他，一副被惊艳的神情。
　　高二八班是出了名的理科尖子班，身为体育生的王越麟自然是没想过，这群书呆子里还能有篮球打得这么好的！
　　许鸣轩挪动走位，一手撩起衣角擦干脸上的汗，对被人看光那沟壑分明的腹肌丝毫都不在意。
　　“继续！”他挥手喊道。
　　一轮压制，没再让宋煜崎投出三分球，甚至将他严防死守。一旁的王越麟只好开始吸引火力，让他突破两人的防守。
　　“阿崎！”王越麟低吼，上一秒篮球已经脱手，向宋煜崎方向传递。
　　一个高抛，许鸣轩跨着大步试图半路拦截。宋煜崎一同跳起，纤长的手指触到球的那刻强压落地，躲过许鸣轩的拦截，直冲对方篮筐。防守在篮下的李楚耀迎面阻拦，一个传球假动作利落干净，成功越过李楚耀抓球扣篮。
　　场外掌声不断，尽管天色渐暗，露天的篮球场没有架设照明灯，场上男生的动作看得不再清晰，但气氛却越演越烈。
　　最后结束比赛，宋煜崎队赢。
　　许鸣轩喘着大气走到休息区，仰头直灌矿泉水，随后对着不远处的宋煜崎喊：“哥们儿！行啊，打得不错！”
　　宋煜崎一边抬手示意，一边擦干糊在脸上的汗水。
　　许鸣轩扬了扬下巴，“你高二几班的来着？”
　　“轩哥，他高二八班的。”王越麟拍着宋煜崎的肩膀，笑呵呵地说。
　　累得半瘫在椅子上的李楚耀笑说：“人轩哥问你了吗？抢人话呢怎么。”
　　听他的语气傲慢，宋煜崎清俊的脸上渐显疏离，“没关系，谁回答都一样。”
　　接近晚自习时间，观众渐散。
　　彩色塑料椅子上齐刷刷一排男生，许鸣轩在他的一侧，弓着腰双肘放在自然岔开大腿上，手机在手里转了几圈，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哥们儿。”他回头看他，“加个好友，下次喊你打球！”
　　鲜少听见许鸣轩主动加好友，离得近的男生脸上略显惊讶。
　　“行。”宋煜崎低声应说。
　　加上好友，许鸣轩又把手机递了过来，“你自己备个注。”
　　两人爽快的交换手机。
　　备注输入一半，手机在宋煜崎的手里震动，顶头的提示栏突然出现，是一条短信。
　　画：今晚张师太的晚自习，还不来？！
　　画：顺道买瓶绿茶，要冰的
　　发信人的名字让他晃神，一旁响起许鸣轩爽朗的声音，“呐，手机还你。”
　　“哦。”他将备注补齐，还给许鸣轩。
　　见许鸣轩关了屏幕，正想揣进兜里，宋煜崎连忙提醒：“你刚刚好像有消息。”
　　许鸣轩顿住，又将手机掏出来，扫了一眼，满脸嫌弃的撇嘴。
　　身旁的位置空了，那人甩上挂在椅背的衬衫，悠悠走远，隐约听他嘟囔道：“这个麻烦精。”
　　宋煜崎心中突而发闷，喝着手里的水走了神，眼前蓦地出现那晚凌晨两人在树荫下的场景。
　　“快上课了，走吧。”王越麟撞了撞他的肩膀。
　　越过篮球场，稍稍侧首就能见不远处独自朝小超市方向走的健壮背影，小超市与普通班的教学楼是两个方向，可他还是会去帮黎画买一瓶绿茶。他收回视线，沉默走进一楼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