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番外.你是对的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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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茉时常有一种感觉，仿佛时间从她和二强结婚以后就开始变得特别快。
婚后第二年，她迎来了事业高峰期，和宋师傅联手把原来不起眼的梅丽理发店改成了南京第一家美容美发院，发型妆容，日常护理一条龙。不仅爱美的小姑娘络绎不绝，电视台的主持人，各地来参加活动的明星......都成了她们店里的固定客人。
又过了一年，二强的饭店也是越做越红火，干脆换了间新店铺，面积比从前大上一倍，还收了好几个学徒。剩下的钱两人合计着，买了一套大房子。
1998年，小茉怀孕了。
拿到医院报告的那天她特别开心，二强却沉默了很久。晚上躺在床上，他从后面紧紧地把小茉抱住。
他说，我不想让你受苦。
小茉伸手去揉他的头发，“傻瓜，这不是吃苦，是幸福。”
“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爱他，我想要他。”
二强又跑去咨询了好多大夫，终于确定小茉的身体可以要孩子。可是生产的那天，小茉还是吃了很多苦头。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乔二强坐在外面等着，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手术室里断断续续传来小茉的叫声，二强能听出来，到了这时候她还是在忍着。
他的心就像被刀子喇了一道一道，最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大夫抱着孩子出来，他的嘴一张一合，二强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他只是慌慌张张地拉着大夫的手问，我太太呢？我太太平安吗？话还没说完，两行眼泪倒先掉了下来。
后来四美常拿这件事开他的玩笑，说是从没见过像他这样“没出息”的丈夫。
所幸小茉的身体很健康，孩子也很健康，七斤二两，是一个大胖小子。
乔祖望知道这个消息乐得不行，老大又结了一次婚，可惜迟迟没有孩子；老三老四再怎么生，生出来的也是“外姓”人。还是老二争气，一次性完成任务，没有让他乔家绝后。
没想到他还没乐呵几天，二强就在回家吃饭时顺道提了一嘴，说这孩子要跟着小茉姓。
乔祖望一下子急红了眼，“凭什么跟着她姓啊？”
二强淡淡地来了一句：“就凭这孩子是她豁出命生的。”
一桌人都被他这句话说愣了，一成，三丽，四美都静静地瞧着他。二强觉出气氛不对劲，轻轻把碗放下，“今天小茉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先回去看看她。”
他还没走出大门，乔祖望就从后面把他的碗扔过来，“去吧！去吧！从今以后你就只跟着孙家人过，不要回乔家了！只当我这些年白养了你，没良心的东西！”
二强猛地转过身，他的眼睛也是通红的，“是！我没有良心！我要有良心就应该把自己的姓给改了！省得我们的妈为你生孩子死在了床上，她拼死生下的孩子你也不管，到最后还没捞到一个跟着她姓的！”
“我就是不想让小茉过得和咱妈一样！”
那天的那场纷争最后还是靠着乔一成压了下来。闹剧结束后，他陪着二强一路走回医院。在路上他对二强说：“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
二强笑了笑，在一成面前，他永远还是小时候那副憨憨的样子，“我以前也没有想过这些。直到那天小茉生孩子，我在产房外听着，才知道生孩子是那么受罪的事，我也才想到...咱妈当年受了多少苦。抱着孩子的第一秒我就想，他一定要跟着他妈妈姓，一辈子都要感谢他妈妈的付出。”
一成感慨地搭住乔二强的肩膀，“二强，你是真的长大了。”
新年的时候，二强在家里张罗了一桌饭菜。大哥，三丽和四美都带着家人一块儿来了，满屋子人排着队要逗弄二强的孩子。四美手快，第一个把小婴儿接过去，一成只能一边眼馋地看着，一边问二强：“孩子的大名定下来没有啊？”
“定了定了，是小茉给取的，叫孙梦成。”
“孙 梦 成。”四美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啊，梦成梦成，梦想成真。”
二强牵着小茉的手，两个人会心一笑，像是有了心灵感应，襁褓中的梦成竟也咧开还没长牙的小嘴，“咯咯”笑出了声。
这下四美可惊喜得不得了，一面拍着他一面哄，“哦，哦，小成成，小成成乖。”
乔一成的胳膊上突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瞪着乔四美说：“你能别这么叫他吗？”
四美愣了几秒，随即贼兮兮得哄得更起劲了。
乔一成又转头瞪着二强夫妇，“我现在合理怀疑你们俩是故意的。”
饶是这样，被“占了便宜”的乔一成还是在离开的时候给二强塞了一个大红包。准确地说，是给“小成成”的。
小茉时常会觉得，她和二强婚后的日子过得那么快，却又那么美满。好像每一天都是用糖水浇的，用蜂蜜浸泡的。她越来越习惯这种生活，也越来越相信他们会这样平安顺遂地过一辈子。
然后毫无预兆的，她在某一天夜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孙小茉，她却莫名觉得这个身体是如此陌生和冰冷。她的双脚好像被钉死在了原地，四面的冷风袭来，像是要把她洞穿。
然后她看见了一辆货车，打着旋儿狰狞地向她驶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行驶轨迹的车子，她想，它一定是出了故障了。可是她没有办法闪躲，她只能听着耳畔响起凌厉到刺耳的噪音，钢筋铁骨和血肉碰撞的声音...她的脸伏在沥青路面上，浓烈的血腥味，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
小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十一月的天气很冷，她的身体更是冷得像一块冰。她想十一月，原来又到了十一月。
1999年的11月26日，原本是她和二强离婚的日子，原本...是她不再有可能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日子。
从今天算起，离26号也不过只剩下五天了。
二强翻了个身，朦朦胧胧地好像察觉出小茉的异常。他靠过去，凭着本能握住了小茉的手。
“你怎么了？”小茉听见他含混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冰啊？”
可是二强的手是暖的，炙热的，好像一团她最需要的火焰。小茉用力攥着他的手，用力让自己相信，梦是假的，现在的生活才是真的。
乔二强才是真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轻声问，“二强，如果我消失了怎么办？”
二强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衣袖，他喜欢小茉身上的味道，浅淡而又让他安心的香气。“你怎么会消失呢？”
“如果呢？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小茉突然感到二强抱着她的力度变大了，二强终于睁开眼睛，努力在黑暗中看向她。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要怕，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的。”
第二天小茉决心要让自己忘掉这个梦。她想，我不能生活在恐惧里，况且哪有那么邪门的事呢？
可她又转念一想，发生车祸毫发无损，还能重生回到1991年，就...不邪门吗？
不管她怎么开解自己，未知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头顶上。之后的几天，小茉都过得郁郁寡欢，郁郁得连乔二强都觉出了端倪。
于是他特意推掉了晚上的生意，又把梦成送去孙云芝那儿。小茉午觉刚醒，就看见乔二强守在她床边。
二强见她醒了，笑着跟她说：“小茉，我替你在宋师傅那儿请好假了。今天下午我们看电影去，然后再去外面吃顿好的，好好过一过我们自己的二人世界。”
小茉的心里好像堵着一口气，却又不能当着二强的面叹出来。她只能摇摇头说：“我不想去。”
“为什么呀。”二强有些着急了，把电影票从口袋里掏出来晃晃，“票我都买好了。”
可是今天就是26号。
“小茉，”二强握住她的手，无论过去多少年，他的眼神还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真诚而明亮，“我去问过医生了，她说女人生完孩子，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觉得累，觉得不开心。是我最近太忙了，没有好好陪你，以后我会注意的。”
小茉看见他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心软，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有你这样的老公我怎么还会不开心？几点的电影啊，我现在起来换衣服。”
二强挑的电影是一部喜剧片，放映厅里坐满了人。大家一起笑了一个钟头，又出了一身的汗，再走出影院时小茉觉得身体都松快了不少。二强看着她脸上不知是笑的还是热的红晕，自己也咧开了嘴，“走，我带你吃西餐去。”
小茉一把把他拉住了，“干嘛吃西餐呀？”
“现在不是流行嘛。”二强挑挑眉毛，“四美推荐我的。”
“她最喜欢那些新鲜的玩意儿。我不要，我想喝粥，再来一碗热热的豆腐脑。”
“那些平常也能吃啊。”二强无奈地俯下身，视线与小茉齐平，“咱们好久没出来吃饭了，你就不能狠狠地宰我一顿？”
小茉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咱们好久没出来吃饭了，你就不能听我的话？”
二强还没来得及反驳，小茉突然兴高采烈地指向他身后，“你看，那不是正好？”
他回头，看见离他们不过十步远的地方一个红色的招牌亮着——“安心粥店”，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招牌：水饺，汤包，豆腐脑。
简直是为孙小茉量身打造。
小茉仰着脸笑嘻嘻地看她，二强只好把她揽在怀里向前走，“好吧，好吧。”
他们揭开帘子进去，店里的面积不大，桌椅却都擦拭得很干净。一个中年男人迎上来，说话的声音堪比播音员，“你好，这是菜单，二位看看需要点什么？”
二强有点职业病地打量了他几眼，见他戴着一副框架眼镜，衣服也是板板正正没有一丝褶皱，实在不像是做饭店生意的，于是笑着问他：“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果然那个男人很腼腆地笑笑，“不是，我是老师，有空就过来帮帮我爱人的忙。”
二强和小茉要了几样菜，男人把菜单送进去，没过多久小茉就听见“播音腔”再起响起——“这个我来弄吧。”
一个很轻快的女声打断他：“严老师，你就别给我添乱啦。”
小茉笑了，拍拍二强的手背，“他们一定很恩爱。”二强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个声音好耳熟，他一定在哪儿听过。
他正琢磨着，老板亲自端了砂锅粥出来，“来，二位，小心烫啊。”
二强听见这个声音，猛地抬起头，“师父！”
马素芹望着他，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二强！真的是你啊！”
她和他们上次见面时完全不同了。现在的马素芹重新留了一头缎子般的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还别了一只蝴蝶的发夹，一点也不像个快四十的中年人。仿佛还是很多年前，领着二强进车间时的鲜活明快。
二强心里特别高兴，赶紧拉着小茉的手向马素芹介绍，“这是孙小茉，我的爱人。”
马素芹笑着露出两个梨涡，“真好，多漂亮的姑娘啊。”
这边他们聊得热闹，那边严老师从厨房里茫然地走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你快过来！”马素芹向他伸出手，“这是我从前车间的徒弟，还有他太太。”
她又挎着严老师的胳膊，明快的，却又有些害羞地向二强和小茉介绍——
“这是严俊毅，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番外.你是对的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