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我们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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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强和小茉的婚事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定了下来，两人在十一月领了证。领证的日子是乔祖望翻着黄历选的，据说是五十年来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
也不知是不是托这个吉日的福，他们领证的那天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坐错车，没有拍错照片，两个小红本子递到手上的时候，小茉甚至觉得它们沉甸甸得很有分量。
从前，她和乔二强也是在这时候领的证，后来，他们也约莫在这时候分了手。但那些从前小茉很久都没有回想了，眼前的生活如此幸福，她知道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证领完了，接下来自然是要筹备婚礼。二强的小饭店生意很红火，照他的意思，赚来的钱除了还给大哥的一部分，剩下的恨不得都投进婚礼里，要热热闹闹地办十几桌，风风光光地把小茉娶进门。
乔祖望知道了，当面没说什么，转头就趁二强不在家的时候在饭桌上阴阳怪气——“也就娶了个理发师，看这架势，还以为他娶的是皇后娘娘呢。”
乔一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鱼，一句话就把他堵死了——“怎么，你不疼老婆，还不许儿子疼老婆？”
这边乔家没了意见，那边小茉却也不赞成这么铺张，这是属于他俩的日子，她只想请最亲近的人参加。“但是，”她搭着二强的肩膀小声问，“咱们能不能把婚礼办成西式的啊？”
“西式的？”二强有点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小茉水灵灵的眼睛就这样冲着二强眨啊眨，二强瞬间没了原则，拉着她的手把她带进怀里，“行，你喜欢就行。”
小茉其实没有说实话。
这个年代，西式婚礼大多只存在于影视剧里，小茉觉得浪漫，却也觉得那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真正让她下定决心办西式婚礼的，是乔家的另一个人。
乔四美。
她和二强拍结婚照的那天，四美也来了，跟在她周围忙前忙后，看上去比新娘子还要积极。小茉看出她有心事，却只是安静地等她自己开口。终于，在给小茉理头发的间隙里，四美垂着脑袋嘟嘟囔囔地说：“小茉姐，我真羡慕你和我二哥的感情。”
小茉握了一下她的手，“你也会遇到这样的感情的。”
“我也算遇到了吧。”四美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夸张得有些虚浮：“我和成刚决定领证了。”
小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闷闷地锤了一下，她故作平静地问：“戚成钢从部队退回来的事，你弄清楚了吗？”
“清楚了...他和一个女孩子...两个人有点来往...但他长得那么好看，遇到这种事也是难免的呀。而且他和我保证了，他以后会改的。”
“小茉姐，他还向我求婚了呢！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就是他现在没什么钱，婚礼就暂时不办了...”
四美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慢慢从低落变得兴奋，小茉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直对四美有一种天然的亲昵感，她原来没有把四美当做妹妹，她把四美当做了从前的自己。
一千个女孩中，大抵有九百九十九人会像她和四美一样，对爱情有着义无反顾的向往，但遗憾的是，不是每一个向往爱情的女孩都会遇到良人。
更遗憾的是，无论她们遇见的是谁，都会坚信自己遇到了对的人。
小茉握着四美的手，看着镜子里同时照映出她们的身影。四美有一张比她更年轻的脸，那是一张还没有经过生活磋磨，纯然热情的脸。
她没有再劝她，只是笑着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办婚礼，要办一个什么样的？”
四美一听这个可来精神了，“我喜欢西式婚礼，小茉姐，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穿婚纱，走过鲜花拱门，还要对着司仪念誓词的那种！”
“我也喜欢那样的。”小茉晃晃她的手臂，“四美，你先别急着领证，先来给我做伴娘吧。”
四美的眼睛亮起来，“做伴娘？我吗？那我也有礼服吗？”
“有，我保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四美，其实你也应该有一个婚礼，真正爱你的人，会明白你有多值得。”
四美沉默了一会儿，俯下身，用力地，用力地抱住小茉。她的半张脸都埋在小茉的发丝里，只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睛，“小茉姐，我以后能不叫你嫂子吗？我想一辈子都叫你姐姐。”
——
小茉和二强的婚礼在1992年的最后一天举行。
二强一切都按了小茉的意思，买了婚纱，西装，租了一个巨大的拱门，还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个长着浓密胡子的司仪，看上去真有几分电影里神父的架势。
只是十二月的天气到底寒冷，小茉不得不全程在婚纱外面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坎肩，四美坚决不与她“同流合污”，穿着薄纱长裙，光着两条胳膊，是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冰雪动人。
她倒也的确起了鸡皮疙瘩，小茉抱住她问：“你不冷啊？”四美哆哆嗦嗦地答：“就算冻死...我也要做好看的冻死鬼。”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逗乐了。
很多年后小茉再回头看这场婚礼，终于发现它不过是一个照着电影模仿还模仿得很粗糙的产物。但在那个年代，一场西式婚礼，足以在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记忆。
比如乔一成，他会记得自己身边的那个空位，彼时叶小朗已经离开他远赴美国。婚礼进行曲响起的刹那，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两句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那是曾经印在他和叶小朗红艳艳的喜帖上的句子。
乔祖望是看不惯这场“不伦不类”的婚礼的，他对每一个流程都没有兴趣，甚至对这个儿子也没有兴趣，他只想着快点开席。二强也的确没有辜负他作为饭店老板的专业性，这场喜宴，几十年后乔祖望提起来，仍旧是赞不绝口。
乔二强印象最深的...是他低下头吻小茉的那个瞬间。那并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吻，甚至还因为宾客的起哄显得有些不自在，小茉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轻轻的，仿佛蜻蜓点水一般。但他的心里升起的幸福感却如此强烈，甚至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只觉得，过往生命中所有的不甘，失落，遗憾...那些在他心头磕破的小小缺口，都在他和小茉四目相对的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而对小茉来说最重要的，是她从红毯的一端走向另一端，她的爱人穿着西装，站在前方等候。那一段距离并不遥远，她甚至可以捕捉到二强紧张地搓了搓手，可她又觉得，自己是真的走了好久好久，走完了一个人糊里糊涂的前半生，走完了一场仿佛没有止境的美梦。
我走向你，从1999年走向1991年；从离散走向重逢；从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结婚证，走向了一个终于可以被称之为爱情的圆满结局。
她和二强并肩而立，听那个长着浓密胡子的司仪一字一句地念道——
“无论贫穷还是富裕
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无论人生的顺境还是逆境
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
你都愿意不离不弃，陪在她身边，直到永远吗？”
乔二强说，我愿意。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着那样好看的轮廓，小茉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她笑着回答：“我愿意。”
这便是他们的故事。在旁观者眼中，这也不过是一段大千世界里最平凡的爱情。但小茉知道，这是一个奇迹。
由他们共同书写的奇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我们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