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夜皎洁

5、争执

　　殷景辉做事向来有计划。因此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顺理成章地，就由他安排了。
　　特训！
　　从他的口中的大概意思就是，许久不见又难得休假。既然这么有空，那就好好指导指导顾仰光。免得他去了学校，还这么一无所知。
　　也怪丢人的！
　　说这话的时候，殷景辉的视线，落在院子里的花圃上。
　　前日刚经历过狂暴蹂躏的花草们，此刻都还“蔫头耷脑”地垂着枝叶。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也感受不到，但顾仰光就能觉察到对方说这话的惋惜。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宣之于口的人。既然做了，错了。那就承担责任、想办法弥补。
　　“好。”
　　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字。想了想，又补充，“我帮你把它们养回来。”
　　闻言，那人居然笑了出来。
　　语气颇为愉悦地调侃：“…我有印象你窗前曾经有过一盆仙人掌吧？算了，入学之后，你的时间也不会很充裕。”
　　“我可以请假。”
　　“别这么在意啊！仰光，如果你真想弥补的话，那就赶紧成长起来吧。正好这个任务结束后，七局就要招新了。以后出任务，途中遇到什么花卉原始种的话，就拜托你了！”
　　“……”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也有特别喜欢的植物—青莲。只可惜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找到。”
　　“...嗯。”
　　……
　　这是顾仰光第一次亲眼见殷景辉真正意义上的使用异能。
　　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评价就是——有点失望！连带着对后面特训的期待，也降了下来。
　　果不其然！
　　对方的特训内容，也十分稀松平常。
　　顾仰光原本想的指导，要么是大开大合，要么是妙到毫巅。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居然仅仅只是围绕庭院的中心花坛散步？
　　这未免太不符合殷景辉了？
　　不是没看出顾仰光的失落，可殷景辉不打算改变主意。
　　“要求很简单。释放序列A，每走一步，脚下必须结出示范这样大小的冰砖。就围着这个花台走，一直走到你的冰砖，能保持围成一圈。”
　　“开始吧。”
　　顾仰光打起精神，仔细地按照他教的方法去做，先吐纳呼吸，感受空气中的元素，调动原力一点点往脚下聚集。
　　还算是很轻松地，完成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冰砖。
　　不过，殷景辉瞧也不瞧。
　　他没有泄气，依旧规规矩矩地按照对方刚才的讲解，细致地，花了大约二十分钟，才走完第一圈。
　　虽然成果不算上佳，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想知道那人对他的评价。
　　但殷景辉却只是高高站在花坛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那些茉莉，根本没有分心关注他。
　　“……”
　　顾仰光盯着那些冰砖，心头莫名有些火气。
　　不过，他还是安抚自己，要把注意力集中到完成任务上。
　　仔细想想，是自己之前太大意，小瞧了这个任务。只看到了表面，完全没想到，细节实操难度会这么大！
　　制造冰砖很容易，保持一块也非常容易。可难就难在，要一直保持到他走完这偌大的中心花坛。而且，“教官”也只在意自己的花，完全没有要插手、指导的意向。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特训指导？教一个调动原力的方法，说一段话后，就全程靠自己摸索？
　　打住！
　　顾仰光再次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回顾一遍先前他说的话。
　　“人类的心核和虫族的虫核，运行方向不同。虫族以虫核为原动力，虫纹为载体，由内向外直接快速地引发能力。而人类则要先由心核激发出原力，再以原力感受外部元素，最后连接原力与外部元素才引发能力。不过，我们和别人不同！我们可以使用这两种方法，或者，还能把它们结合起来。”
　　两种方法？
　　顾仰光犹疑。难道是他刚才用偏向人类的方式不对？那如果使用偏向虫族的呢？
　　想到这，他试着先运转心核。
　　起初神色还自然，可没过几分钟，脸色就苍白了下来，唇红异常，奇怪的疼痛感再次袭来…
　　冷汗爬上了他的额头，可他还是咬唇蹙眉死撑。过多的疼痛，让他的身子微微颤栗起来，好似风中残叶。
　　“停！”
　　清越的声音，好像六月当头一瓢凉水。激荡了神智，将顾仰光从无限痛苦中拉了回来。
　　他面色苍白如纸，胸膛微微起伏，眯眼疑惑地看着对方。
　　那人站在花坛阶梯上，以一种居高临下地姿态，俯视着他。
　　阳光落在那张俊雅的脸上，却没有激起半点温度，反而只是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平静无波。
　　顾仰光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可看见这样的殷景辉，却让他没由来的害怕。害怕他的遗世独立，害怕他的冷漠矜骄，更害怕他那如同久居神殿，高高在上却不近人情的神祇模样。
　　这种感觉，总让他觉得…好像自己已经被丢下了，无论怎么努力，都到达不了对方身边。
　　“看着我做什么？”
　　“……”
　　他扬头示意继续，转身又继续摆弄起了花草。
　　“……”
　　顾仰光抿唇，把那些忽然冲入胸膛的空洞不安感，都埋到了心底。
　　此刻，他甚至没有心情再过多的思考。只想赶紧动起来，疼痛也好，累也好，至少可以短暂驱散掉他内心的迷茫与惊惶。
　　精神压力转换为□□发泄。
　　一时间，他好像暂时失去了感官，不知痛也不知累。
　　开始仅仅只是微汗，等到两个小时后，他浑身大汗淋漓，全身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却依旧没有半点能完成对方要求的征兆。
　　只是在整整齐齐的示范样本旁边，留下了一堆大小不一的残次品。
　　太阳越发升高了，他的影子也跟着越变越小，温度上升，后面只怕会更难了。
　　顾仰光咬紧嘴唇，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殷景辉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见到抬着果汁走过来的白夕先，才说道：
　　“休息吧，吃完饭再继续。”
　　“…我不饿。”
　　“不饿就不吃饭？”
　　“……”
　　气氛，忽然有些微妙。
　　熟悉殷景辉的人都知道，九殿下动怒，从来都只是声音变冷，神情肃穆。说实话，至今都没有人见过他真正情绪失控的模样。在外人看来，九殿下的行事风格，从来只有完美两个字。
　　好在这紧张的时刻，白夕先已经来到二人中间，笑着打起了圆场，“仰光这么久没见了，你也想吃烧鱼了吧？正好，我今早做了！”
　　他举高手里的托盘，“渴了吗？来，喝果汁。”
　　“……”
　　白夕先真是怕了这兄弟俩！
　　也不知自己到来前，他们每次这样争论冷场后，最后都是如何收场的？
　　心里正想着，然后这个疑惑，下一秒就得到了解答。
　　“算了，你自己决定吧。”
　　他不认为这会是个好答案。
　　队长大人哪里都很好，就是教育方法，似乎很有问题。
　　“老大！天气这么热，还是让仰光先停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会儿…”
　　白夕先还抬着托盘，就想伸手去拉要走的殷景辉，可两只手实在忙不过来。这模样看起来，实在有点滑稽。
　　殷景辉很轻易就绕开那只想要阻拦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走，“有道理，你再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