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夜皎洁

14、第 14 章

　　顾仰光是被心口一阵熟悉的刺痛给弄醒的！
　　下意识地，紧攥着领口。
　　细密的疼痛，让鬓角额边都挂满了冷汗。
　　这熟悉的感觉是…
　　他有点苦中作乐的想：自己该不会是又要觉醒了吧？
　　难道他也逃不过这穿越即主角的命运？那下一步是什么，拯救世界？
　　思绪在疼痛中跑得飞快，时间也亦然。
　　待痛感稍轻，他侧首望天时，天已大亮。起身迅速打理洗漱完毕，匆忙赶到训练场。
　　大约是从众心理，今天来训练的人，又多了几个。
　　经过几日相处，已有些相熟的林翊，很自然地跟他打趣：“小阳光，你今天来晚了哦！”
　　他调整自己的表情，目光柔和一些，“闹钟坏了，倒是你，怎么一个人？”
　　“林述哪个笨蛋半夜发烧！我得来记笔记。”
　　“两位聊好了吗？”
　　不远处的舟熙，十分“善解人意”地看着他们。
　　“呃…”
　　“…林翊，你再跑10圈，我就亲自教你怎么控制元素。”
　　闻言，林翊眼神闪了闪，不太信任的说：“真的？您可别耍我！”
　　“呵呵！怎么会呢？不过，你要跑的不是这里，而是整个西校区。”
　　“…我就知道。”
　　“快点哦！晨练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是！小阳光，我先走了噢。你也加油！别愁眉苦脸的，这样可是很容易就会被我追上啦。”
　　“…嗯，谢谢。”
　　顾仰光终于发自真心地，露出一抹微笑。
　　看着对方活力满满的背影，他想，像林翊这样的人，是没有谁能够真正讨厌的吧？因为世人都有趋光性。温暖又有趣的灵魂，在哪里都会闪闪发光。
　　顾仰光到现在都还记得，某天早晨正好撞见林翊站在垃圾桶边，一边吃早餐，一边吟诗…
　　那场面真是…嗯，不好评说！
　　不过，从那天他就认定林翊是个相当有趣的人！
　　“…仰光，你在这里训练。就照你之前的方式，试试这两天成果如何，配合我做下资料。”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舟熙给的建议，顾仰光都很重视。
　　可当练了半天，依旧只是满地圆珠子后，他不由停下来深思。
　　大脑疲劳与刺痛双向并行。
　　可能是心有所感，也许是早有疑惑。
　　总之，当注意力开始分散后，头脑就不可遏制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推想…
　　舟熙老师每天陪着他们训练，时刻注视着他们，还需要今早才做资料？他会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可能练出什么明显效果的吗？
　　既然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建议？这样建议的目的又是什么？谁能干扰他做这样的决定呢？
　　能满足既能干扰舟熙做决定，又和自己有关的人，也就只有一个殷景辉了。
　　而且，更仔细地，把这件事往深处推敲，逻辑线也依旧成立。
　　首先他们是可以互相联系的。其次在上一次他觉醒前疼痛时，殷景辉也是这么恰到好处地回来了。
　　而如果，这次…
　　这种痛感的出现，就代表了是序列B出现的征兆，那么就是说…
　　一直杂乱飘浮的信息，此刻就像海面上涂染荧光的图标，一个又一个地，在阳光下，清晰地汇聚为一条条线。
　　直指那个他一直逃避、甚至有些害怕的答案。
　　——殷景辉，可能有什么方法，能在千里之外，掌握他的身体动态，甚至生命。
　　这样的想法一经出现，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顾仰光的心里。痛苦就像一株刺玫，沿着心隙，还开出了妖娆夺目的花。
　　他当然相信殷景辉，不会像二殿下那样杀了他。不然，他当年救自己又有何意义…
　　可是，即使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心里还是会闷闷地疼。
　　总觉得好像突然知道了，这些年对方养着自己，却一直不愿，完全接受自己的原因。
　　确实啊~
　　从来没有平等过的两个人…
　　无论他真不真心，对方都能掌控。
　　所以，一直执着于希望对方平等在意的自己，确实是高攀了呢！
　　……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待到实战课，顾仰光依旧没多少精神。
　　倒不是他还在为难自己，钻牛角尖儿。而是那股挥之不去的隐痛一直如影随形。
　　“你真的没事吗？小阳光。”林翊站在他身边，关心道。
　　顾仰光轻皱着眉，摇头。
　　右手下意识地抓紧裤线，转移话题：“木兮老师应该不是第七局的人吧？”
　　“欸？”林翊瞪着一双猫眼，“你怎么知道？”
　　“...第七局的人，不管是舟熙老师还是谁，他们在使用原力时，都会下意识地朝右下方看。这是因为他们将注意力分散到了全身，在时刻警惕偷袭。”
　　“行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可真厉害！”经林翊的大嗓门一宣传，立刻有不少人都把目光移到了二人身上。
　　其中，就包括了昨天挑衅的二十七殿下。
　　殷景轩生在皇家，从来都尽享尊荣优渥，喜欢事事争先，向来讨厌谁爬到自己的头上。
　　“林翊，只有废物才会喊别人厉害！”
　　“哈！我就觉得别人厉害，怎么着？不服？”说着，林翊上前一大步：“不服我们比比？”
　　“比？”殷景轩嗤笑一声，“让你一只手！”
　　林翊皮笑肉不笑：“你说的。”
　　事情朝着这样诡异的方向发展，让顾仰光始料不及。他伸手拦住林翊：“我去叫木兮老师。”
　　“...实战课，怎么打都不过分！除非你们怕了…”
　　“嘿…”
　　“我们是怕！不过是怕伤到二十七殿下您，毕竟，您和我们不同。”
　　“……”
　　林翊忽然发觉这位不爱吭声的同桌，其实非常伶牙俐齿，就这么一句话，便把对方堵得说不出话来。
　　有这样的队友，很好很好！
　　“不说了，去比划比划吧。”
　　……
　　静！
　　四面八方静到压抑的气氛，好像无形的巴掌，狠狠甩到殷景祈的脸上。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久久没有从地上起来。
　　胸腔里火辣辣的疼，影响了他的思维判断，让他像个疯子般，毫无教养地嘶吼。
　　“林翊！你居然藏了异兽？你到底是什么人！”
　　“殿下，您不会真不知道，异能者除了激发异能外，还有植入异体细胞这个选项吧？”他掏掏耳朵，“今天让我家兰兰露脸，就是为了告诉您，校园冷暴力不好！还有…要用原力比一次吗？”
　　“……”
　　“哼哼…您浪费了太多时间，早就打不过我了！”
　　“……”
　　林翊转头，不想再跟败得很难看的殷景祈计较，对着场外略显焦急的顾仰光挥手。
　　然后，他就见到了对方金色的眼睛，和一点点，从脖颈向上蔓延的瑰丽花纹。
　　华贵的、耀眼的，如同传说中神族血液般的颜色。
　　丝丝缕缕，条条相扣。每一道花纹，都好像有独特的生命力那般…恍似神迹。
　　但是，那又怎样呢？
　　受伤了，难受了，还不是需要自己去搀扶。
　　几步跨到对方身边，他打趣道：“小阳光！明明是我比赛，怎么你反而‘受伤’了？”
　　“……”
　　对方默然，一脸无语的样子。
　　林翊摸摸鼻头，侧脸只见到，几米开外，挡在自己面前的舟熙。
　　顿时，脑中有个小人在惊叫：这剧本不对啊？“导演”！您怎么下来了？您抢戏了。喂！
　　这边还在状况外的林翊，心中如何惊涛骇浪，暂且不提。
　　舟熙看着此时浑身轻颤的殷景祈，在心中长叹一声。
　　其实在教书育人方面，他一直自认为比殿下要强。唯一的一次失误，大约就是眼前这位。
　　恐惧会刻骨。
　　某些时候，人只要懦弱一次，就会给自己埋下未来无数次“心障”的祸根。
　　而舟熙作为一个老师，他要做的，就是帮助这些孩子，消灭心障，铲除祸根。
　　“殿下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虫族吧？”
　　“……”
　　“因为兄姐们都是百里挑一的英雄，再加上十六岁的九殿下，是个能顶住‘千种压力、万人期待’的天才，能扶大厦之将倾…那时候，人们对于皇家的崇拜空前高涨。于是就把不足九岁的您，也带上了前线…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发觉您一点没有兄姐的‘气概’！愤怒的人们，集体向上请愿，要求去除您这位‘不肖子孙’的皇籍…”
　　“别说了！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所以当年你们一起，让九哥除了我的名…我知道我不像父亲的孩子，更不像你们崇拜的九哥的弟弟…你以为我就非常喜欢当他的弟…”
　　“不是这样的！”舟熙打断了近乎癫狂的殷景祈，慢慢地说：“您真的到现在还一直以为，当年的那些人看不起的是您吗？他们讨厌的，是您的懦弱，还有不够强势？所以，您现在就预备如他们所愿，变得争强好胜、一定取得胜利？无论用任何方法…错了，一切从根源上就错了…”
　　“…恐惧虫族、畏惧死亡是人类的正常心理。何况您那时才八岁！那些人，其实他们讨厌的是‘自己’，看不起地，是和幼童般同样表现的自己！”
　　“……”
　　“这么多年，您一直很辛苦吧？可是刚刚，您差点又被这种心态绑架，做出更加不可挽回的事…”
　　“……”
　　“为什么要被他们狭隘的心绑住呢？为什么要顺着他们的‘想法’来看待整件事，甚至扭曲自己呢？跳出来！跳出这种情绪的枷锁，找到真正自己的路，做好自己，而不是掉入他们的陷阱。”
　　“……”
　　舟熙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殷景祈听进去了多少，但该说的都说了。这是目前应对此刻失控局面，他想到的最好方法。
　　而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仰光，你过来。”
　　舟熙仔细端详他的脸，也不管周围学生的窃窃私语。“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