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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别人眼中的他 ...

  •   经过这么几天时间相处,舟熙已经有点了解自己这位学生的脾性了。
      外表清冷执拗,内心却意外的火热。
      “仰光,你觉得我刚才的处理得如何?”
      顾仰光沉思片刻,说“很好…殷景祈偷袭,不能当做没看见,何况您又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原因…说出来也许会有人能够理解…可是,如果旁人不理解,那您打算怎么办?”
      “世界上没有尽如人意的圆满,老师的作用,只是尽可能的点拨!”
      点拨…
      顾仰光的心被挑动了一下。
      回忆整件事,二十七殿下带头败坏学风,舟熙老师一直支持林翊林述,今天再用林翊点拨全班。待事态激化时,又出面点殷景祈。
      “老师…您这么厉害,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的事,我大概了解一些…”舟熙沉吟一声,“可你问我该怎么办,我却答不上来。”
      “……”
      见他肉眼可见的消沉下来,舟熙想了想,侧面提点了一下:“哪天…我听见殿下说要你问侑海。虽然我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我个人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嫌隙,还是两个人自己当面沟通解决,会比较好。”
      看着对方猫儿似的狐疑表情,舟熙笑了下:“你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和殿下恩断义绝,只是单纯想知道一切而已,不是吗?”
      “…嗯”应了一声,但很快又自行否定,“…还有,我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待我的,怎么看待‘质多’的…”
      “这个问题,恐怕就真的只有殿下自己能够回答了。”
      “……”
      舟熙见对方又沉默下来,说:“或者你往宽处想,殿下有用能力逼迫过你吗?据我所知,质多是能被‘主人’控制到没有自己思想的…”
      “……”
      舟熙很谨慎地帮他判断到。
      “从我跟随殿下这么些年来看,他从未有过把你当成“物品”的意思。有时,我甚至能感觉,他把对情感最后的期待,都寄托到了你的身上。”
      顾仰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下这样的结论,殷景辉从头到尾,哪里像对自己抱有这么大期待的样子?
      “呵呵…你当然看不出来,以后你就明白了…呐,已经到了。”

      这是顾仰光第二次来到校医务室,陪同的人,依旧是舟熙。
      不过与第一次大门紧锁不同的是——今天里面有人。是白侑海。
      身材高挑面容俊逸的男人,披着白大褂,闭目仰躺在与身高无异的木质沙发椅上。阳光落在了他的发梢,闪耀出朦胧的彩光。
      顾仰光有些纠结,不知该不该出声打扰。
      舟熙则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径直来到白侑海身边,将他的衣服拢了拢:“‘安宁剂’在哪儿?”
      被打扰安眠的人,嘤咛一声,磨磨蹭蹭地睁眼。抱怨,“你要安宁剂做什么?饶了我吧…”
      “…我建议你立刻起来,换件衣服!”
      白侑海侧耳倾听,听出房间里多出了个呼吸声。
      嘲笑道,“你怕什么?”
      还是慢吞吞的,衣衫半解,露出胸前大片细腻的肌肤…
      奇异的是,随他起身的动作,胸前迅速浮现出一条条冰蓝色,丝绒状“裂纹”。
      这是…
      “二次觉醒?”
      “嗯,和当年殿下的情况一模一样,二十天起步。”
      舟熙从柜子里翻出药瓶,正准备招呼顾仰光过来时,白侑海忽然道:“只用‘安宁剂’效果不够,你回去一趟,把‘小蜜蜂’带来!”
      “这样效果会更好?”
      “难道,你在质疑我的专业?”
      顾仰光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忽然感觉空气中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于是,机警地垂目不言。
      过了一会儿,
      “好吧…”
      不出意外,是舟熙选择了退让。
      临行前,舟熙充满“暗示性”地,拍了拍顾仰光的肩。
      搞得他有些迷惑。
      是安慰?还是警醒?
      根本猜不透!
      舟熙老师,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非要他说的话,他目前发现的,就只是这两位老师氛围古怪。似乎比旁人更亲近的同时,又好像很疏离的样子。
      想到这,他抬眸。
      只见白侑海懒洋洋地摸出支烟,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像个“活神仙”似的打量他。
      久久,烟雾缭绕。
      无端招来一股颓废丧气。
      “我记得、你昨天好像问过我,关于‘质多’的事对吧?”
      “…嗯。”
      将还有一半长的烟,随手扔在地上。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打开了上面的烧水器。
      陶瓷材质的水壶,烧起水来声音不大。反倒很有种悠闲、安然的味道,让对话氛围,显得不那么紧绷。
      “我了解到的是…帝国末年,科学院的唐尧,偶然得到了一些虫族古虫样本。通过研究发现,这些基因能和部分人类重合,诱发基因变异,最终成为异能者战士,进而改变整个战局…不过,这些都是官方的说法!”
      “…实际上,皇室内部还有一个实验,是专门培育古虫残缺复制品的…”再取出一根香烟,放到鼻尖嗅了嗅,他神情有些迷恋:
      “…在万千复制品中,挑出一个可以被原虫完全操控的植入人体。人体受‘附虫’影响,‘附虫’为原虫而生,为原虫而死…这个计划,就是质多计划,或者也可以说,保皇计划。”
      听完这些,顾仰光有些失神,思绪飞快地运转,将之前梦境里的‘疑问线索’,一一对应。
      ——进他身体里的虫子是附虫、那个奇怪的人体实验室,就是质多计划的实验室、小院士是唐尧、异能者实验的发起者是唐尧、质多受附虫所影响,因此是“备用心脏”、而杀掉了作为备用心脏的殿下们,就可以得到高等虫族的寿命…
      过大的信息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失口问:“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质多对于他们,到底算是…”
      白侑海知道他在说什么,反问:“你觉得呢?”
      “不…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看着他毛茸茸的头发在阳光下乱散,柔软得好像某种小动物的皮毛。
      白侑海语气柔软了些:“我的姐姐…就是为了她的未婚夫,主动去参与这个实验,然后么…”
      她死了。
      顾仰光在心里默默帮他补充。
      “总之,结果很不好。所以,质多对于殿下们来说,究竟算什么…很可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摸了摸顾仰光的头顶,也不管对方是否抗拒,他又说,“…或者,你也可以把它定义为一种赌博。就是盲猜,听天由命的那种。一切,都取决于你遇见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
      “可能有人会为此丧命;有人会惨遭背叛;也有人会被放过…”
      “还有人,会被当作随便逗弄的宠物!对不对?”顾仰光面无表情地抢话。
      白侑海没有接话,呼出一口气。
      起身,找来两个茶杯。
      端起茶壶。
      在水与瓷器交流的轻快节奏中,蜷缩的茶叶纷纷舒展身姿,清香悠远的茶香,唤回了些许被焦躁灼烧的理智。
      洁白的杯面,倒映出个朦胧的影子。
      仔细分辨,那是白侑海的脸。
      “我再给你讲一些事。或许,你就会更加了解殷景辉。”
      “……”
      把茶递给顾仰光,他端起自己的杯子,与对方相碰。
      瓷器碰撞的声音,有种特殊的质感。
      白侑海斜倚在桌前,落寞地看向远处,语调都由散漫,化作了沉痛。
      “…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偏激。遇见事情,不是黑就是白。不过,那时可比现在惨多了!人们都疯了,整个帝国就像个大型疯人院…”
      “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有暴乱。觉醒躁动期什么的,更是无人在意。因为所有人都只有三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学习运用元素异能,到期不论学成与否,都要上战场…”
      “……”
      “战争永远是最残酷的。它的残酷,不仅体现在战场,还渗透到了各个角落。最严重的就是人性。你一定无法想象一家三口全是异能者,却是最小的孩子到这里学习。类似这种事,多到我都看腻了...”
      他抬起杯子,抿了一口。
      面上的表情,是至今未曾完全走出的麻木。
      “几乎所有人都有心灵创伤。因为那些事,放在任何时候,都足以击垮一个人。而在痛苦状态下,是极少有人能继续坚强的。明知堕落就会毁灭,也依旧选择堕落的人可太多了!我就是其中一个,呵呵…”
      话到这里,他忽然低低地笑开了。
      然后在顾仰光疑惑的目光里,轻轻咳嗽一声,正色道,
      “不过,我也见过一个和我们绝不一样的人。在那之前,我一直觉得快乐是短暂的,因此我从不拘泥快乐的方式…而那个人,却是个无论如何都要死撑的人!他的座右铭,就是绝不让自己的人生偏离预定轨道…呵呵~”
      话到这里,他好像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情绪,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言语间,也越来越没有逻辑章法。
      将手伸到阳光下,在阳光与阴影间来回晃动。
      “…清醒只会带来痛苦。还说什么,就因为谁也不在乎,才更要自己在意自己,哪怕没人支持看见,也一定要为自己往前走…”
      “……”
      “呵呵,我这辈子就听过一次这种奇谈怪论!好像…他和这个世界不属于一个位置。他不需要谁,谁也不可以需要他似的…啊,又扯远了…”
      白侑海逻辑很不严密地,又说了一大通,最后草草总结:
      “他那个人,不是个会把谁当成宠物的人。他只是对谁都一样,所有人的离开和留下,他都能接受。要说稍微算执念的,应该也就只有战胜命运了吧。”
      “……”
      白侑海说到最后,都没再继续关注顾仰光了。反而像找到了个突破口,一个劲抒发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把自我看成一种病,殷景辉就是无药可救的那种。总之,别为难自己!你只要…嗯?”
      未尽的话,被他吞进了喉咙里。
      窗外的风,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里输送新鲜空气。
      顾仰光的神情变了。
      变得…
      用白侑海的话来形容,就是非常具有“魅力”。
      可能很多人都觉得皮相是人魅力的根源,可白侑海坚持认为,情绪情感才是人格魅力的源头。
      因为情绪是灵魂在肆意表达。
      它代表了鲜活!
      形象比喻就是:皮相是躯壳,思想是操纵杆,情感却是展现一个人灵魂思想的载体。
      而顾仰光这一刻的眼睛,就是充满了这样灵魂的“魅力”。
      “只是因为失去后会很痛苦,所以才会提前催眠自己,说要为自己一个人而活吧?哪里有,老师说得那么轻巧呢?”
      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里,此刻似有无数情愫,正在飞速转化为锁链,将他自己捆绑束缚,献祭高台。
      “对不起…”
      顾仰光为自己的失态深感抱歉,断断续续的胡乱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他只是预先接受了所有人都会离开的前提,做出最坏的预设。好让这一切真的发生时,能显得不那么痛苦,所以才说要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
      “而且,我还不知道,原来他也会和人,展现痛苦的一面。”
      “……”
      白侑海听他这句话,不知为什么,莫名就回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初次见殷景辉时,他双眼暮气沉沉。
      这家伙一定熬不到最后!当时他这样想。
      不想,几天过后,那人精气神大变。整个人就仿佛一柄直冲云霄的利剑,欲把眼前所有的迷障,都撕开斩碎。
      这样尖锐又有生气的人,自然连温柔,也和寻常人不同!
      “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玩的?要玩就玩最大的!白侑海,去试着冲破自己命运吧!把命运踩在脚下的感觉,可比堕落可有趣多了…”
      瞧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他那时是怎么想的呢?
      噢,对了!
      他在遗憾,在好奇。
      好奇究竟是谁能这么神奇,居然改变了他?
      其实,他虽然懒散,却一直,很想做一件事。
      “…你既然发现了他这些…那,你可以试着帮助他克服这些缺点呐…如果,你很在意的话。”
      “改变他?”
      “这怎么能叫改变呢?你只是让他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弱点。”
      白侑海望着顾仰光的目光很深,深到现在的顾仰光,根本看不懂里面蕴藏的情绪。
      “…当然,要关心拯救他的前提,是你自己要足够的强大。”
      这一句话非常深刻地,镌刻进了顾仰光的心里。
      以致…
      在和舟熙离开后,顾仰光还是为了这句话,频繁走神。
      见他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舟熙皱眉,忍不住再次强调:“你和殿下的距离,比你想象的要近得多…别受其他人的影响!你们的事,该由你们两个人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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