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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留声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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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禁止私斗,二位不知道吗?”
穿个白大褂,扎着长马尾,俊逸得不像话的长发青年,自高处花坛露出半张侧脸。
“……”
经这么一打岔,顾仰光眼底的金色,也足渐退却。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刻放开身边的人。
因为说话的那个人,好像是…闭着眼睛的?
真奇怪啊…
“怎么了?还想继续?”
说罢,青年自花坛边跳下,大约是超出意料的高度,令其脚后跟不适,所以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此时,顾仰光已经认出了来人,斜跨一步,分开了和二十七殿下的距离。
“白老师。”
一点也不讶异对方认识自己,白侑海轻轻点头,问:“你们俩怎么回事?”
“…殿下说,我是九殿下的‘替死鬼’。”
白侑海看向殷景祈,又问:“是这样啊?”
“……”
“呵~殿下或许不清楚当年皇帝陛下的良苦用心,可您居然这样看待‘质多’,未免薄凉…就算是徐先生在这里,听见您的话,想必也会生气!这一点,您应当很清楚。”
“……”
“散了吧。”
……
是夜,顾仰光早早洗漱躺在床上,满脑子都在想白侑海今天白天的话。
质多、质多…
其实,后面殷景轩离开后,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了白老师,有关质多的事,然而终归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然他心里也有另一种隐隐的猜测,只是不太敢承认。
心一直悬着,大脑神经总处在极度活跃的兴奋状态,久久无法入睡。
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留声贝”,一面纠结,一面又很想再听一遍殷景辉的声音。
可是,又莫名觉得自己很矫情!
磨磨蹭蹭了半天,将贝壳抛起再接住,抛起又接住。
把玩间,不知是触碰到了哪里,那贝壳忽然发出声音来!
“有事么?仰光。”
听到熟悉声音的那一刻,顾仰光有点懵。
不敢置信占据了大脑,以致他整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木木的,“…怎、怎么会?”
实在不是他要大惊小怪,而是殷景辉外出的前两年,他曾试图用终端联系他,但一直都了无音讯。
可现在…
“以后,你可以用它在联邦联系我。”
他语焉不详。
不过顾仰光现在也没兴趣追究他话中的深意。
因为思维早已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这人居然又不告诉他!
他垂目,仔细回味自己的情绪,发觉到底还是欢喜战胜了怒意。
“…好吵。”
殷景辉沉默,对面的声音缓缓传导过来。
鞋踩在水面上的声音不算悦耳,也不难听。
久久,在蟋蟀和流水互相交错的伴奏中,他听见他说,“这里呢?”
“可以了。”
殷景辉大约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不等他开口,就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今天这边开祭典,很热闹!”
忽然间,他想到殷景辉说过,那个国家日常都在穿庆典礼服。就是不知真正的祭典,会是怎样的光景。
忍不住问,“他们祭典上的穿着,也和平时一样么?”
“差不多,只不过每人都要系一条祈福丝带。”
“有要求吗?”
殷景辉顿了一下,淡淡地回,“现在没了,我今天穿的,就是他们原本最忌讳的黑色。”
闻言,顾仰光不由很小声地接了一句,“你应该穿素色。”
“难洗。”
殷景辉这样说。
随后就开始跟他抱怨,大吐苦水:“你不懂手洗衣服的痛苦,再加上这么一身繁琐。简直就像噩梦…而且,滋滋滋…”
突如其来的串声,让他皱眉,下意识地拍了两下。
而另一端,殷景辉却像毫无察觉,“…今早我在一家小店吃糕点,就沾了碎末在领口,如果是白衣服,那后面不用见人了。”
顾仰光听着那边越来越大的嘈杂声,没想太多。
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请一个人?”
殷景辉含糊不清地推说,工作太忙了。
然后就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他,“对了,门前的海棠花开了么?”
顾仰光最近每日都过得十分匆忙,因此不是十分肯定,“开了,一点点?”
听他的语气,殷景辉立刻秒懂,话瞬间就密了起来。
“仰光,你一个人在家里。虽然学习是很重要,但也不要忘了这些花花草草。家里就是要有这些花儿草的,才不会太沉闷。”
“……”
又来了!
“其实花草才是最诚恳的‘伙伴’。你精心照料它,它就会努力盛放,这是很有趣的事…”
“……”
顾仰光默默将贝壳放置在枕头边,闭目待睡。里面,殷景辉的声音,依旧不断传出。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实。
好像月下潮湿的海浪,一下下地,拍散了他的不安焦虑,只余下淡淡的温馨。
在这样温暖的心灵氛围中,上下眼皮渐渐支撑不住,开始打架。
良久,在他恬静安然的睡容旁,传出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笨蛋。”
……
在过去几百个这样的深夜里。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
只有顾仰光的房间,永远都会燃着一盏明黄色的小灯,静候天明。
可光明却没有给他带来温暖,反而是空出心隙,让孤独趁机侵噬了他的心灵。
好在,一切都在改变。
殷景辉最终也无法做到他年少时的宣誓,绝不为任何人停留改变。当然,现在的他,并不知道。
两只无依无靠的“小动物”,在残酷的大自然草原里,求生活寻温暖。虽然从没有长辈,教授他们该如何温柔、如何相处…但他们跌跌撞撞地,在相互伤害却又互相温暖中,摸索前行。
一切,终归是向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