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爵[西幻]》渡山野鹤

7、特权

　　“艾布纳少爷很不配合。”

　　宴会在即，艾布纳又哭又闹将屋里的侍女折腾到汗流浃背，负责的侍女长忐忑不安地请示薇西娅。

　　等薇西娅抵达时，艾布纳正赤裸着臂膀，穿着条裤衩，耀武扬威站在衣服堆，对周围焦急到口干舌燥的侍女们意气指使。

　　“夫人。”

　　侍女见到薇西娅，纷纷低头退到两旁。

　　艾布纳的头颅扬的更高，继承克里斯特家族的蓝色眼睛里满是轻蔑。

　　“艾布纳宝贝。”薇西娅坐到侍女长搬来的软凳，只手撑着下巴，温柔地看向艾布纳：“你知道我最近新得了头幼虎吗？”

　　艾布纳冷哼声。

　　九岁的孩童对强大的魔兽既畏惧又猎奇，他偷摸摸地溜去看过，和侍女强烈谴责由让居然把这头幼虎送给讨厌的坏女人。

　　它明明是属于克里斯特家的！

　　属于他！

　　“凯撒非常的喜欢新鲜血肉。”薇西娅缓缓地向他介绍凯撒：“别看它是刚出生不久的幼虎，但魔兽的咬合力非常惊人，我已经为它换了两道铁笼了。”

　　艾布纳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

　　他觉得她是在炫耀！

　　这个该死的女人！

　　还有什么凯撒！

　　它应该叫小白！

　　薇西娅没能错过他眼里闪过的羡慕，她轻笑：“所以，如果你不听话的话，等到明天所有贵族都会知道克里斯特家的艾布纳少爷，不慎掉进虎笼，被咬成碎片，就像你的长兄杰弗里，哦对你还记得他吗？他有条腿现在都没找回来。”

　　艾布纳自然记得他的兄长。

　　他被卫兵找到的时候，浑身没处好肉，还露着森森白骨，让他连做了几晚噩梦。

　　薇西娅的话让艾布纳重新想起这一切。

　　他的小脸顿时惨白到失去所有血色。

　　薇西娅唇角不住地上扬：“正好趁着所有的贵族都在，办完你姐姐的订婚宴，为你办葬礼，绝对会比你几位哥哥的风光体面。”

　　毫无疑问薇西娅的话像寒冷的刀刃架在艾布纳的脖子，将他恐吓住了。

　　他傻得成鹌鹑，想立刻从衣服堆跳下来，可是克里斯特家族最后的一丝骄傲叫他无法向薇西娅低头。

　　虽然颤抖的双腿早就暴露了他的害怕。

　　薇西娅摇着小扇：“现在告诉妈妈，你会乖乖的对吗？”

　　艾布纳死死咬着唇，两只眼睛恨恨地盯着她，不肯出声。

　　“回答我，艾布纳。”薇西娅起身。

　　艾布纳吓得猛地跌坐。

　　然而薇西娅只是看到了件有趣的小玩意儿，把玩了会儿又觉得没那么有趣。

　　最终在她含笑的注视下，他瑟瑟地缩了下脖子：“我会……乖乖的。”

　　“礼仪官教导你的礼节你都记得吗？”

　　“……记得。”

　　“哦，真乖。”

　　薇西娅摸了摸他的头。

　　厌恶让艾布纳想躲开头顶的手，可恐惧令他屈服。

　　薇西娅收回手，离开时，才注意到角落安静地坐着另外的小男孩。

　　他看起来比艾布纳小很多，低着脑袋，白色的卷发翘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也没有反应。

　　“是伯纳礼小少爷。”侍女长蓦然上前挡住了薇西娅的视线，讪讪地道：“小少爷还不会说话，无法与夫人问安，请夫人原谅他的失礼。”

　　其实不用侍女长解释，薇西娅知道小男孩是谁。

　　克里斯特家四岁还不会说话，请边诺丁森所有医师，却被诊治出智力低下，从而遭到她丈夫厌弃的小儿子。

　　满屋的侍女都紧张到屏息，明显相较于其他嚣张跋扈的克里斯特家少爷小姐们，伯纳礼深受她们的喜爱。

　　薇西娅不会和四岁的小孩计较的礼节。

　　她信步离开。

　　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事而汗意淋淋的侍女长，大松了口气。

　　洛林娜对她弟弟房间发生的事，毫无所知，她欣喜地穿着新定制的礼服，戴满华贵珠宝，对镜自照后，又矜持地换了几款简雅的首饰。

　　等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女回来，她迫不及待地询问：“所有的贵族都来了吗？”

　　“是的。”

　　“这就是布鲁姆家族的待遇，知道吗，翠丝。”得到肯定答复的洛林娜沾沾自喜：“我那个可怜的姐姐玛丽可没这待遇。谁让她宁愿得罪父亲，死活要嫁给乡下来的落魄男爵，真搞不懂她的脑子里装了什么，爱情能够给予她漂亮的珠宝首饰和裙子吗？”

　　“只有爱情的男人是最没用的！”洛林娜对她的侍女侃侃而谈：“克里斯特家的小姐要嫁给有权有势的男人，就算布鲁姆觊觎诺丁森又如何，难道克里斯特的爵位会落到我头上吗？”

　　“可是布鲁姆不同，等我诞下布鲁姆家的孩子，届时我会成为布鲁姆家族的当家主母，两片伯爵领的夫人，至于那个贱女人就等着在我脚底下哀求我的放过吧！”

　　洛林娜对她的未来充满着期待，气焰更胜从前，遇到薇西娅趾高气昂。

　　薇西娅非但没在意，还对她露出了丁点儿赞许：“裙子不错。”

　　没有人会拒绝夸奖。

　　包括洛林娜，然而夸她的是薇西娅。

　　她唇角压了又压，哼道：“算你有眼光。”

　　这可是她特地为见布鲁姆准备的，淡黄色以雏菊为点缀的礼裙，清新淡雅不失娇俏。

　　何况克里斯特家的基因强大，白发蓝眸，每个孩子都出奇的漂亮。

　　对于这点，薇西娅再满意不过。

　　“你最好收敛点。”薇西娅忠告她：“马修·布鲁姆并不喜欢嚣张跋扈的小姐。”

　　“不用你操心。”洛林娜翻了个白眼，她托人打听过马修·布鲁姆的喜好，对他势在必得。

　　“快点去宴会厅。”她抚弄了下妆容，催促薇西娅道。

　　依循礼仪，她得跟随薇西娅入席。

　　薇西娅可没有未婚夫要见，步调懒洋洋的，倒是对她的便宜继女有了新的了解。

　　原来是有点头脑的。

　　不过全都用在了男人身上。

　　-

　　克里斯特堡的宴会厅热火朝天，侍从精心布置的餐桌摆满了香溢的烤肉和面包，和因年份久远而口感醇厚的红酒。

　　卖艺的乐者卖力地演奏着动听的旋律。

　　应邀而来的贵族们落在长凳，虚与委蛇地相谈甚欢，目光不住地瞥向相同的方向。

　　相貌威仪的巴纳德·布鲁姆伯爵，戴着金银戒指的手拄着铸金的蛇头拐杖，栩栩如生的蛇眼，是两颗价值连城的祖母绿宝石。在他身侧的金发少年也仪容不凡，倨傲又坦然地接收四面八方的视线。

　　在场的贵族们心照不宣。

　　这是布鲁姆家的少爷。

　　克里斯特小姐将要联姻的对象。

　　许多贵族们试图攀谈，都碰了灰，导致骨子里高傲的老贵族们看布鲁姆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索性他们年轻任性的伯爵夫人也很不给布鲁姆面子，领着克里斯特家的少爷小姐，姗姗来迟，替他们挽回了受损的尊严。

　　“布鲁姆伯爵，晚上好。”

　　薇西娅招呼道。

　　乐者们停止了奏乐，贵族们也安静下来。

　　“克里斯特夫人。”巴纳德象征性地亲吻了她的指背，绿色的眼睛混浊的不亚于他权杖上的祖母绿宝石。

　　薇西娅收回手：“比起我丈夫的姓氏，我更喜欢您称呼我的姓氏，卡洛文。”

　　她声音不重却清清楚楚：“这是出嫁前，父亲给予我的特权。”

　　巴纳德稍显混浊的眸子闪过凝色，旋即大笑道：“当然，随您高兴，陛下对您肯定宠爱至极，克里斯特伯爵夫人。”

　　薇西娅不置可否地笑。

　　在旁的伊芙娜眼里闪过讥讽。

　　奥斯皇帝对殿下是否宠爱有待商榷，可没有收回殿下的姓氏，的确是他在混账生涯里，做过最英明的决定。

　　薇西娅敷衍地聊了几句。

　　她很清楚因为年龄，和她丈夫风流滥情的婚姻史，巴纳德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我想这场宴会的主角是孩子们。”她的眼睛在洛林娜和金发少年游走后，对巴纳德打趣道：“我们可别喧宾夺主。”

　　“您说得对，夫人。”

　　巴纳德不能更赞同。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所以他们看似交谈融洽，落在贵族们的眼里是这桩联姻确定的讯号。

　　随着薇西娅和巴纳德的落座，乐者重新奏乐，贵族们再度热闹起来，心思也注意起身边的人。

　　“罗宾，我听说你又做成笔买卖。”

　　“是的。”罗宾·巴洛露着商人标志性的精明笑容，两撇小胡子向上翘着：“诺丁森的红酒远销奥斯帝国各郡，他们不仅慧眼识珠，还慧眼识人，知道谁更靠谱。”

　　“瞧啊，他那得意洋洋的嘴脸。”隔壁桌切割面包力度宛如切割牛肉的老贵族低声咒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新的晋封。”

　　没有人搭腔。

　　老贵族用力猛地差点洒了羊肉汤，他怒目向身旁的男人：“考尔比，你这两天难道还没有喝够该死的红酒吗？”

　　考尔比男爵摇晃着红酒杯：“史蒂芬，我跟你说过，红酒要慢慢品。”

　　老贵族被他气到失语，愤怒拍桌，动静惊扰了隔壁的巴洛男爵，他惊讶地喊道：“考尔比老兄！”

　　“我们总算再见面，我特别期待与你的相逢，你对红酒的见解，总是独特又有品味。”他仿佛看到至亲兄弟般热情。

　　“罗宾，好久不见。”考尔比也热情洋溢，然后受邀坐到了巴洛男爵那桌。

　　他回头看看脸色铁青的老贵族，忍不住摇头，真是愚蠢，他们难道感觉不到老贵族们的权势地位逐渐流失吗？

　　此时，宴会的主角洛林娜忍耐着内心的兴奋，微垂着纤密卷翘的睫毛，好使她看起来比较羞涩。

　　但是马修的视线好像刚从别处挪到她的身上，在她出声提醒后，才伸出手：“可爱的小姐，是否愿意与我共舞？”

　　该死的!

　　洛林娜暗骂着。

　　她当然知道马修的失态是因为谁。

　　这个贱人！

　　“当然。”洛林娜深呼吸口气，矜持地将手递给马修，与他步入舞池。

　　她的母亲，第五任克里斯特伯爵夫人教导她：“合格的主母会对她的丈夫藏起她所有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