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儿国国王[西游]》一盏扶头酒

19、第 19 章

　　又是崭新的一天。

　　据西梁女国官方媒体报道，国主在惯常时间起身，自言夜里好梦沉酣。观其气色上佳，仪容闲适，并未因昨日陪大唐高僧奔波上山而产生倦怠之色。
　　早膳已毕，国主用餐适度，先亲自听取了国师关于国内大小事务的汇报，包括但不限于：
　　一、子母河边连夜立起硕大告示牌：“警告！实践发现，男子饮用后亦可受孕，请勿随意当成普通河水用来解渴。”

　　二、如意真仙携徒昨日午前离开本国，山上莫名多出许多动物踪迹，以落胎泉附近为最，但尚无人目击任何动物真身。

　　三、许多国民申请膜拜大唐高僧，感受佛法滔滔，即使远远看一眼也可以。已有大胆女子到迎阳驿外守候，却被孙师傅、沙师傅等吓退。

　　四、车迟国、金鸡国等国发来国书，证明唐僧一行从他们国境内穿行而过，表现突出，让他们恋恋不舍。愿唐僧停驻期间为我国带来佛光普照，同时遥祝我王青春永驻，女儿国国泰民安。

　　五、负责监视探测城外蝎子精洞窟的卫兵报信，昨晚远远见一美貌女子悄然从洞中出行，很快失去其踪迹，不敢轻易接近查看，因此尚未确认是不是我国被掳走的女子之一。

　　国主一一作了指示，国师欣慰应道：“吾王有明君之相。”然后率众官员逐项照办。

　　处理罢国事，国主亲切友好探望了暂住宫内的大唐朱师傅。

　　知情人士透露，国主对朱师傅的过往十分好奇，询问了许多天界之事，譬如王母娘娘、嫦娥夫人、织女等神仙的情形，朱师傅笑言：“皆不及国主美艳端方。”
　　朱师傅表达了对师父和师兄弟的想念，因其小产后卧床，吃喝过多腹胀难以起身，只能留在宫中净饿以待复原，国主沉吟半晌后，答应替他将问候传达到。

　　照例午休毕，国主轻车简从，不辞劳苦驾临迎阳驿，会见大唐高僧。
　　事涉国主个人终身大事、两国友好往来、弘扬与我国信条不同的佛法等敏感要务，恕不加展开。

　　官方媒体最后可告知各位民众的是，国主在迎阳驿逗留许久，临时起意陪同唐僧共进晚膳，驿丞们在摒退其他国家男客、准备宴席时候仿佛出了些小小波折，最终无伤大雅。

　　月上柳梢之时，国主方起驾回宫，面色愉悦轻松。
　　官方播报之国主的一日，到此结束。我们的国主真是可爱可亲的人物，果然不愧是王母娘娘在人间的分神，让我们以在国主治下而骄傲吧！

　　“谁撺的文稿？这都赶上传奇话本了，哈哈。”即使每晚都听，持续了好一阵子，姜如意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在街口巷尾、酒楼茶馆放送的每日官方媒体发布。

　　她如常勉励几句，随意挥挥手，让讲述完今日消息的臣子退下，心神被勾回到今日与唐僧在迎阳驿的会晤中去。

　　说是要转达猪八戒的托请，其实不过是她作为国主的下台阶之语。
　　昨日给了唐僧冷脸，近似赶客般拂袖而去，姜如意总要在今日重会其人的，毕竟，她被传送到此处，正是因为唐僧这个攻略目标。

　　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唐僧，姜如意心里不是不打鼓的。
　　她以为，自己对唐僧十分了解，然而，上午时不时引颈望门外却失望的数个瞬间叠加起来，让姜如意反应过来：她知晓的，是《西游记》这个故事所展现出来的唐僧，并非昨日刚认识、身心都异样的这位“御弟哥哥”。

　　“要抛却自以为先知的原著光环才行。”姜如意反复告诫自己。
　　因此，即使尚未想好怎么面对身怀六甲、思绪不定的唐僧，她还是主动去找他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在暖暖融融的阳光下，姜如意看到了在庭院中向其他男客宣讲佛法的唐僧。
　　跑到女儿国来运贩子母河水的客商，都是走南闯北、风霜雨雪伴身的，只是在迎阳驿歇脚，并不能入城游玩，所以长相粗糙、衣着随意，即使单看，也是一个个的憔悴邋遢。
　　越发将唐僧反衬了出来。

　　佛家讲究人洁心洁。毕竟除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还有影响力更大的“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唐僧从小在寺院中长大，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是基本功，自然包括了脸面和衣装。

　　要不然，抓走他想吃唐僧肉的妖怪们，怎么会一个个都不在第一时间杀了他呢？
　　毕竟看着这么细皮净肉、浑身几无瑕疵的和尚，需要积攒一些时间才能消化其人容貌的冲击。

　　唐僧眉目间隐约有佛性之光，悲悯含情，显得其英挺长眉、瑞凤双目更加与一般人不同。鼻高若远山悬胆，唇红似丹樱乍破，实在是上等男/色。
　　一路登山趟水，锻炼效果比健身房撸铁强百倍，其人身形体魄，那还用说么？

　　姜如意第一眼看过去，自然被他与听众们容色的强烈对比，震慑了一下。
　　从唐僧的可餐秀色里，艰难地拔出神智，她心中暗叹，我昨晚还沾沾自喜是什么天选之女，其实，真正的天选之子，从来都是这一位啊～

　　悄不作声听了一阵，直到迎上唐僧无意扫来的目光。姜如意在他言语暂停时，施施然走到近旁，调侃道：
　　“御弟哥哥，看来回到驿站后，修整得不错，都有心力布道讲经了。作为东道主，我看到这一幕，倍感欣慰。”

　　唐僧理理袖口站了起来，向姜如意合十施了个佛礼，言语温和地谢过女儿国上下款待，顺口问了句二徒弟的情形。

　　姜如意简单描述了番猪八戒在宫中大吃大嚼的生活，继续将话题引到眼前：“御弟哥哥，虽说佛法无边，不过我国皆是王母娘娘信女，严格来讲归属于道家。您这喧宾夺主，来讲佛家因果，是不是不太合适？”

　　挂在脸上的客套浅笑倏忽顿住，唐僧一时窘迫了起来，抿唇却不发一声。
　　要不是姜如意挑破，他还真是没注意到女儿国的信/仰情况。
　　大约，还是与他进了国门没多久，便发现自己怀胎在腹因而心神不宁有关。

　　周围男客都会读空气，见东道主和天朝上国来的和尚貌似有口舌官司要打，一个一个轻手轻脚施礼退走回屋。

　　庭院内为之一空，只有花树不为所动地摇曳。
　　眨眼之间，孙悟空和沙和尚悄然现身在唐僧左近，意外得到了咄咄逼人的年轻女国主的灿烂笑容，两人想给唐僧帮腔的话一时间也不得出口。取经人又面对着昨日那样被姜如意全面压制的局面。

　　自知妖怪之身还是不容易被凡人接受，孙、沙二人本来怕搅扰了师父传经说法，都躲在驿馆暗处，懒洋洋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孙悟空还有些想念总与自己抬杠的猪八戒，正好说到：“沙师弟，师父在此忙着，周围也无妖灵精怪，我们左右无事做，不如去宫中看看那呆子？”

　　沙和尚不等回答，便出现了上述一幕，只好站到唐僧身后，做好背景板。
　　他心中自有思量。

　　虽然师父在大唐的风采，他无缘得见，不过天上地下的见识和思考让沙和尚知道，李唐皇室可是自称老子李耳后人的。
　　李氏王朝扯着道家真君的旗号夺了江山，从君到民、从上到下，自然皆以道家为尊，张口闭口都是黄老之说，炼丹修真泛觞不止。
　　天界之上，王母娘娘和她忠实近臣太白金星等，为此事找玉皇大帝夸耀了不止一回，时任卷帘大将沙和尚都听在耳中。

　　然而，在这种氛围和环境之下，唐僧和他师父，硬是为佛家辟出了上层道路，从民间讲因果轮回的简单佛理，一路讲到了李世民的耳边，得到这位一代明君的大力支持。
　　唐僧经历过这等从道家抢信众抢地盘的硬仗，还能脱颖而出，被李世民认做御弟，以官方名义委派他到西天取经，相当于官派留学生，只此一人，别无分号。

　　唐僧的底子本来就好，在大唐这片土地上得到印证的佛心坚定和伶俐口齿，又得到了一路上许多国家实践的检验，比如发誓要杀光和尚的钦法国等等。

　　在沙和尚想来，按照常理，师父唐僧应付姜如意关于信仰的挑衅应该不在话下，说不定还会冒出几句金句来呢。

　　谁知局面完全不是这样，唐僧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在年轻美貌的女施主、女国主面前讷讷不成言，比私塾里被夫子考倒的小孩子都不如。
　　沙和尚在心底默默咂舌。

　　不提别人的心理活动，唐僧沉了沉气息，双手合拢，虚虚交握在腹前，今日换上身的僧人常服袖口收紧，并没有如他所愿，起到遮盖肚腹的作用。

　　唐僧轻声轻语，终于说出口一番符合他见识的话语来：“烦请国主见谅。我佛慈悲，讲究普度众生，并不挑剔善众所信为何。再说，佛道殊途同归，皆是教人明理、劝人向善，倒不必拘泥于所谓门户。”

　　在姜如意的感觉中，就是唐僧读秒半晌，突然放了大招，给她们女儿国戴了高帽，轻描淡写遮过了他私自布道的行为。
　　她的战斗力随之上涨，与历史上、原著中的高僧激情辩论的欲望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