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儿国国王[西游]》一盏扶头酒

14、第 14 章

　　沙和尚心里百转千回，嘴上还是不发一言，只是低下了头，若有所思看着脚上磨损的芒鞋鞋尖，余光里扫进了精美秀巧的地面花砖，仿佛已经在想，师父若留在国中产子，他是陪着留下还是何去何从。

　　不同于安静地像是不存在的沙和尚，猪八戒完全被姜如意的话吓住了。
　　猪八戒明明白白知道，在场诸人，只有自己与师父同病相怜。他留在宫中与女官们闲谈等师父取水的时候，着意打听有没有男人怀孕的先例。
　　听到从无先例的时候，他还乐呵呵拍着自己硕大的肚皮说：“姐姐们，我和我师父这一番遭遇，应该能写入贵国国史了吧。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俺老猪本来就能吃，一顿五十个馒头都不够。”

　　在一片娇俏高低的女子嬉笑惊叹“五十个”的声音中，猪八戒肯定地点点头，补充道：
　　“我说的，可是比拳头还大、又白又软又喧腾、刚蒸出笼的那种大馒头呢。如今，贵国这神奇喝水，弄得我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更觉肚饿了。好姐姐们，再拿些素点心来垫垫肚子吧，我这五脏庙可与别人的不同，最是需要饱饭食水供奉的。”

　　女儿国众人倒是没亏待猪八戒，他手边的点心盘子就没空过，宫娥们边咂舌于猪八戒的无底洞肚肠，边络绎不绝给他端饼端茶。

　　不过，到底比不上师父回宫以后的待遇。
　　猪八戒哼哼唧唧跟在唐僧后面，大跨步走进这间香喷喷的小厅里，吃着更加精致美味的细糕点，心底满意极了，觉得女子们心细手巧，这些滋味各异的甜咸素点，不比人参果味道差。

　　对猪八戒来说，除了肚子饿得更快以外，身上揣了个胎儿并没有引起他别的感受。他一向是凭本能、凭直觉行事的，男子没有怀孕生产的先例，当地人说饮用落胎泉水打去便是，他也就这么认为了。
　　蒲扇大的粗糙手掌端着女儿国大臣刚送来的落胎泉水，猪八戒习惯性地看了两眼又嗅了嗅，没什么奇怪的颜色或者气味，看上去就和普通清水没有两样。

　　他正准备咕嘟一口全灌下去，再继续吃眼前诱人的点心，心思早放到了国师方才随口一句“小产后精心调养”上，琢磨着这些人会给他和师父准备什么好吃的。

　　按耐下性子等师父先饮水，已经是猪八戒当了这么多年徒弟最大的修养了，他的口水已经跃跃欲试想探出猪拱嘴出来一游，被他大声地吸溜回去，只是无聊地四处伸头，细看各人手边剩余的点心。

　　正当猪八戒腹诽，师父一向刚毅果断，对孙猴子念起紧箍咒那个狠绝劲儿让他都怕，怎么要喝个水磨磨唧唧的，让他等得又饿又馋时候。平地一声惊雷，谁承想，听上面凤座国主的说法，师父还想留下肚中孩子？不打太了？

　　这能行么？
　　如果师父不打了，那他老猪还打不打？

　　真要生的话，疼不疼？会不会比孙猴子气极了使劲打他还要疼？

　　弄出个孩儿来，是不是要管他吃喝？他老猪自己都常常吃不饱呢，化缘就是听天由命，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哪里能再弄出一张嘴，不，他和师父都生娃儿的话，就是两张嘴，堂而皇之地分食儿吃？

　　不行不行，谁要抢他吃食，谁就是他猪八戒的敌人！

　　猪八戒哼哧哼哧张开了嘴巴，准备要表达不满：“师傅诶～”。

　　到底是最质朴无邪的猪八戒打破了一片寂静。
　　唐僧听到粗豪的“师傅”之唤，眼神一丝儿也没有分过去，反而对准姜如意，用无比郑重的口吻发话：“国主洞察人心幽微，贫僧万分叹服。”
　　他等于是默认了，自己从山上归来之后的反常，确实是纠结在孕产选择上。

　　姜如意默默一叹，敛下眼眉，自然垂在膝盖处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起来。
　　她哪里算得上是算计人心的高手呢？
　　只不过，她比唐僧一行人，更知道背后BOSS，也就是以王母娘娘为代表的道家神仙一系的想法罢了。

　　要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所谓“言灵”呢？

　　说不定，正是天上那群明争暗斗的神仙们，时刻关注着唐僧等人、她这里的发展变化，看到姜如意不同于原著那般无为，反而和如意真仙形成了供奉关系，就因势利导，利用他们熟悉天道法则的便利，就像把姜如意从一个时空硬生生拽到此处此地一般，找了什么窍门，鼓捣出来“言灵”一说。

　　大概，是想用这种好像很扯淡、但是又有些效用的奇怪法力，借用姜如意这个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给唐僧和猪八戒落胎造成些波折，以此来拖延他们的行程吧。

　　毕竟，“迟则生变”，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宝贵经验。谁知道唐僧多在女儿国耽留些时日，会与这个国度、这个“姜如意”之间发生什么故事呢？

　　姜如意悄悄整理着思绪，倒是没有让唐僧的话干巴巴地落在地上，客套接道：“御弟哥哥谬赞了。我可不敢当，不过侥幸做了您的嘴替而已。”

　　她没有接上唐僧的眸光，话音平淡无波，便无法揣测她的心情。从唐僧大胆凝视的角度看去，这位美貌年轻的国主似乎微微皱着眉头，一时间把握不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表现得不够入乡随俗甚至是冒犯了？

　　因此，对于姜如意说的“嘴替”一词，唐僧本想追问一二，也咽下肚去，转而一把扯回被猪八戒拽住的宽大衣袖，轻声呵斥：“孽徒，成何体统。”声音却不带什么烟火气就是了。

　　不过，猪八戒这么一打岔，唐僧顺势算是结束了与姜如意的对谈。

　　这边厢，猪八戒观察师父不像生气的样子，打蛇随棍上，连忙“墩墩”两个大步，越过孙猴子的位置，站到唐僧面前。

　　猪八戒摆出自认最诚恳的姿态，扎出马步来，双手置于膝上，仰头挺着猪鼻子劝道：“师父还是喝了吧，取水回来怪不容易的，还劳累了我大师兄呢。您喝了，我立时三刻就跟着饮下，咱们师徒有难同当，一起坐小月子吧。您可别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