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儿国国王[西游]》一盏扶头酒

10、第 10 章

　　“哼，唐僧么，我自然认得。什么惊慌，我可是火云洞主……啊，我是观音娘娘座前童子，怎么会惊慌，国主不要乱说。”

　　眼见孙悟空渐行渐远，红孩儿不自觉咬了咬唇，脚尖蹭地，独自应对一群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们，抵挡唐僧隔着老远都散发过来的肉香，色厉内荏将自己原先作妖时候的名号“火云洞主”搬了出来，与姜如意应对。

　　姜如意继续姨母笑,劝哄着在她眼中可可爱爱的红孩儿,浑然忘却了这个小孩子样貌的妖怪,曾经要吃掉唐僧,逼得孙悟空都找上观音求助,是个厉害角色。

　　不多时，孙悟空捧着他们师徒常用的紫金钵，小心翼翼地走向唐僧。姜如意余光扫去，隐约觑见水波折射的些微阳光，便知道，孙悟空是向唐僧端去了落胎泉水。

　　红孩儿一露面，如意真仙对唐僧一行前嫌尽释，解除了言灵
　　，想必唐僧服用了清水一样的灵药，自然会解除腹中烦恼。

　　姜如意不经心听着孙悟空放柔劝自己师傅饮水的声音，猛然想起，唐僧这样算不算小产？要如何休养才好呢？

　　原书甚至电视剧都是一带而过，她作为此地国主，之前只顾着享受生活，也没有细致了解过妊娠相关知识，如何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招待挽留这些和尚呢？

　　从脑海中搜索片段，姜如意遗憾发现，听过宫中侍女和国师等臣民闲谈，知道本国国民都是为了求女才去饮用子母河水的，基本没有误饮的情况，若是坐了胎自然不涉及落胎事宜，都盼着好好生产呢。

　　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现代海量信息的洗礼下，姜如意自信，移花接木一番，用照料产后妇人的办法来看护饮下落胎泉的唐僧，总没有大错吧。

　　主意已定，姜如意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唐僧，清清嗓子，准备邀请他和徒弟们在自己宫中好好休养个“小月子”，至少住个一两月，以方便她在这时间里研究如何完成王母娘娘的任务。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唐僧接过孙悟空捧来的紫金钵，凝视平滑水面许久，就是迟迟不送入口中，硬生生站在原处，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成了泥塑木雕，连眉梢眼角都没有变化。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高僧范儿？再不然，是悄然诵念佛经还是冥想？

　　姜如意心中嘀咕，唐僧喝个落胎泉水，也要搞出什么仪式感么?天选之人的脑回路果然是她们一介凡人不能理解的么？

　　不过真别说，就唐僧那种一动不动、自成一个世界的气场，不知不觉中，令孙悟空拧眉生疑却不发一声，带动姜如意和她的手下人都肃然了起来，自然更想不到催促了，一群人就在下午的春日中认真观察着唐僧，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在场性子最急的莫过于如意真仙，他本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孙悟空退了一步找来侄子，自己收回前言赠以泉水，唐僧喝下，这桩事便能画上圆满句号，自己下一步就能好好与红孩儿叙叙旧了。

　　可是唐僧一直端着水却不喝，这是什么意思？

　　放着在自己新立的庙前这么多人不管，径直去找红孩儿，好像也怪怪的，如意真仙不得不也把注意力放在唐僧身上。

　　莫非担忧他下毒？

　　如意真仙叫嚷起来：“高僧放心，你手中的泉水一饮即灵，落胎无疑，快快饮下吧。然后早早寻个下处，好生休息才是正经。”

　　到底心急，如意真仙最后一句带出了逐客意味，然后他忍不住提脚向红孩儿方向走去，恰好走到了姜如意身旁，熟络招呼了一声“国主。”

　　有了这一嗓子，就像是什么结界被打破，场面重新鲜活了起来，姜如意才后知后觉发觉，自己盯着唐僧，等待看他饮水，甚至憋住了气息，简直莫名其妙。

　　胸口起伏，先将气息喘匀，应和过如意真仙，对红孩儿摆摆手，给这对义叔侄让出相聚空间，姜如意带着一丝对漂亮娃娃的恋恋不舍，走了十来步，挪移到了攻略对象唐僧身旁。

　　经过观察，姜如意自以为了解到唐僧迟迟不饮水的担忧，拿出劝哄小孩子的口吻来，款款说道：

　　“圣僧，方才如意真仙已经说明，此水有效，尽请放心服用。至于后续照料，我们女儿国一力承担，肯定会将您与高徒们看护妥帖，不留一丝月子病症。”

　　孙悟空眼睛一亮，去了心事一般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附和。

　　进退两难，唐僧深觉心底纠结难对人言。

　　对腹中的异常不知如何定义？不明白算不算一个胎儿？

　　不确定自己服下这落胎泉水，算不算杀生？是否违背佛家训导？

　　唐僧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然而身体的异状却提醒着他，必须想个明白，不然他的信仰和信念面临这样的拷问，无法放过他自己。

　　好歹从脑中捕捉到一丝清明，唐僧托辞念佛：“我那二徒弟也有同样困扰，尚在国主宫中等待，我还是见到他，一并饮用为好。”算是对自己的迟疑做了个说明。

　　想想也有道理，姜如意轻轻点头绽出一笑，明眸凝光辉，樱唇乍开合，艳胜春日花，身边众女无不觉得国王风采卓然，名不虚传本国镇国至宝。

　　她顺势说出下山之语，向如意真仙和红孩儿道别，诚挚邀请他们有空到城里、宫中游玩一番，对红孩儿说得尤其热情。

　　然后，姜如意挥挥袖，请唐僧和孙悟空乘坐来时的车驾：“莫让猪师傅、沙师傅等急了。”

　　“师父身子情况特殊，坐马车倒是使得，俺老孙却不用这么麻烦，先回去安一安老猪那呆子的心。”

　　孙悟空话落，接过唐僧捂在手中好一阵子的紫金钵，翻云而去，霎时不见影踪，只有遥遥的话音从风中袅袅飘来：

　　“师父，国主，各位，宫中见。”

　　虽然与这师徒几人相处不到半日，姜如意也初步明白了各人性格，觉得孙悟空能按耐到此时才离开，已经算耐心了，倒是不以为怵，还对左右笑笑：

　　“果然是有本领的高僧之徒，一滴泉水也没洒落，在云中也十分稳当呢。”

　　“国主谬赞。”唐僧却总是头疼，自己的徒弟们不通人情世故，显得很没有教养，难为此地国主宽宏，还为孙悟空圆场，他眼尖看到，簇拥在周围的老少女子们面上消去疑虑，转为对孙悟空本领的赞许，唐僧心下十分领姜如意的情。

　　因此，与女子同乘一车的不自在，唐僧努力克服，不显露出来。

　　比起来时的拘谨沉默、气氛寡淡，姜如意有意挑起话题，选了相对安全的东土大唐的风土人情，有一搭没一搭询问唐僧，对方也专注认真地解答，说的话比从初见面到上车前加起来都多。

　　唐僧二十多岁了，也就是前三四年才踏上取经路，大多人生在大唐度过，可他生活简单，主要就在寺庙之中，说来说去很容易绕到佛法上，严格来说，是没什么趣味的，与姜如意想听的内容大相径庭。

　　而作为现代社畜的姜如意，并没有认真了解过佛家经义，脑子里自我催眠，就当听佛修公开课了，端正了闲谈动机。

　　幸好，她能抓唐僧话语里的细节，比如从袈裟材质延展到唐国的布匹织造，从经书刻印引申到刻书雕版，自寻趣味，往吃喝玩乐上细聊，才忍住跳车逃走的冲动。

　　作为金蝉子转世的唐僧，对佛法领悟力超绝，自然很快发现了自己言语刻板的问题，不由得低头念声佛号“阿弥陀佛”，向姜如意致歉。

　　其实这倒怪不得他，毕竟没有这等与妙龄女子单独接触的场合，他一时之间，还将姜如意当成求佛问法的小国国主，恰如车迟国等。

　　意识到对方其实并不像她口头上说的那么虔心向佛，唐僧心底叹了声，面上却顺势扭转话题，主动问起女儿国民众信奉来，让姜如意多说些。

　　关于王母娘娘，唐僧并不算了解，起码不如时不常出现、救他们师徒于困境的观音娘娘那么熟悉。

　　通过徒弟们日常闲谈，唐僧知道，孙悟空曾被王母娘娘派去看管她的蟠桃园，后续生出许多事；猪八戒就是因为王母娘娘为嫦娥撑腰，贬了他下凡投成猪身；沙和尚更惨，打翻了王母娘娘喜爱的琉璃盏而受罚。

　　三个徒弟议论起王母娘娘来，并没有什么溢美之词，也就是碍于唐僧“出家人不可口出恶言”的训斥，没有说出对神仙不恭敬的言论。

　　因此，唐僧对王母娘娘的印象，其实与唐国街头偶尔见过的、仗势欺人颐指气使的贵妇有点像。

　　自然不能这么说给对坐的姜如意，唐僧做出洗耳恭听状，请国主说些王母娘娘的圣迹，以增长自己的见识。

　　这其实是一路行来，从大唐到各处小国通用的话语模式，对信奉的神仙教派，总要有些花里胡哨的事迹、与众不同的神通作为辅助支撑，流传四方的。

　　所以唐僧自问，并没有对姜如意提出什么非分的请求。

　　所以，他看到对面一直滔滔不绝的好口才国主，因为他的问题而莫名卡了壳，自己跟着惊愣住，说不出下一句。

　　这下子，车里冷了场。

　　直到唐僧的肚腹发出“咕噜噜”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