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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的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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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安使她感到一阵烦躁,刚好肚子又在“咕咕”的叫,她不由起身,到厨房的电冰箱里取出一份面包,然后继续打开电脑,想找找关于星河公司的股价行情如何,毕竟从这里可以看出市民对这家公司有无炒股的意向。
黎倩绝对会从股价上着手,谭霄有这么个猜测,肚子真的饿了,咬了一小口面包,一边在股市寻找这家公司的股价幅度如何。
正当她要点进网站时,上方却又不合时宜地弹出一条信息,她下意识地点了一下,便进到游戏的聊天栏中,又是刚才那个灰色头像,一看却是,“小姐姐,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吗?”
她翻着上条信息,竟是问她有没结婚?她不禁感到啼笑皆非,这个人还真是不掩饰?
于是她发过去,“问这个问题,你心里是什么目的?”
她前一秒发过去,对方竟然秒回,“也没什么目的,想了解了解嘛,你游戏打的那么好,平常没看你怎么跟我们互动聊天,就好奇。”
“好奇?你可真会聊天。”她故意作出疑惑的样子。
“是啊,小姐姐,你平常都干什么啊?”那边似乎感觉不到尴尬一样,继而刨根问底。
“不干嘛,该吃该喝该睡。”她简短直接。
“你挺实在的啊,对了,你平常看新闻吗?”后面配了个龇牙的表情图。
谭霄的眼眸微敛,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快找到搪塞的话,发过去,“那倒不常看,感觉那很无聊。”
“不过我倒是喜欢看些悬疑案件,你知道六年前灿城那个lun奸案吗?”
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屏幕上的这段话让她后背起了股凉意,手心在出汗,怎么了?按理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人提多年前的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她还是冷静了下来,回道:“哦,有点印象,听说是那个大三的女生遭人绑架,被那几个小混混囚禁了一个月,这事警方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是啊,可是我还听说,那几个人前不久被放出来了,就不知道那女生怎么样了?”对方像是在惋惜,“那么你怎么看当时那个被绑架的女生呢?那些小混混的证词里也说有人指使的,但却没找到真正的主谋。”
谭霄突然对这个神秘人有了点兴趣,对方好像也觉得那案子不简单,她不着痕迹地说:“可能只是那几个小混混为了减轻刑罚,才捏造的事实吧,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当事人都不知道状况怎么样了。”
“而且有点你知道吗?当年那个女生的亲属也死在一场不知名的车祸里,凶手还没下落,不仅如此,那年在通往T国的高速公路,也发生了一起事故,现场什么可疑的线索都被销毁了,你觉得这两起车祸有什么关联?”
谭霄的眸子泛起星凉的冷意,这个人好像知道的不少,三番五次的试探自己,一次次将问题往当年的事上引导,是否怀疑她什么了?
“这我实在想不出来,不过我记得当时的报道说,没找到凶器吧?”她装傻充愣。
“这个确实是,我的观点是,这两起案件肯定存在某种联系。”
她嘴角噙着一抹嘲弄,“这么说,你是警察?”
那边洋洋洒洒的发来一段话:“我只是平常对社会案件比较感兴趣,想的是总有一天要写本悬疑小说,不过目前还在搜集素材,写之前想询问一下不同人的观点,毕竟这对人物塑造很有帮助,对了,小姐姐,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书啊?”
“我吗?”她这才觉得神经松缓下来,忍不住摁摁眉心,敷衍着,“就看看诗歌吧。”
诗歌,她很久没看了,只觉得太理想化,并不能减轻她心中的痛苦。
“行吧,那我下了。”
很快,对方的头像暗了下去,上面显示已下线。
她的心口在发冷,那段往事被别人毫不在乎的提起,自己是什么感受?她已经麻木了,那段过往,早就把她的心捅得破碎不堪,既然无法粘合,那就随它碎了吧,碎得久了,连痛也感觉不到,要复仇,就是连心也舍弃掉。
面包虽只被吃了一小部分,但她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撑,看看时间,八点半了,她想着再搜索下星河公司的股价行情。
发现几篇文章是针对星河公司近段时间的情势总结,描述还挺详细,应该是长期跟踪这家企业的专家,甚至对这家公司未来形势还做了预估。
“……当一个品类渗透率到10%,即意味将进入占领市场的快车道,其市场拐点正在到来。晥城星河品牌在市场渗透率从3%到10%,用时仅半年……”
“……相关品牌产品利率将持续上行。成本端,材料占比相较晥城其他三家企业而言,算低,随着冬季到来,成本端继续提供支撑。未来市场占有率会逐渐增高……”
她继续往下搜索,正巧翻到这几日星河公司的股价跌涨情况,前几日确实以小幅度的跌,倒是昨天跟今天是涨了的。
她在心里算着,从今天的报表来看,这家公司无“待摊费用”,无“长期股权投资”,无“其他长期投资”,无“可出售金融资产”,“投资性房产”这四个季度无变动,故无“未确定的投资损失”,这公司的利润分红确实可观。
不过虽然固定资产净值无损,可接下来的工程却多了,主要是建设项目耗资。而且在这上面还有一项“长期应付款”,应该跟这次工程有关系。
除此之外,“应付款”和“预收款”增长趋势,二项相加占货币资金比例维持不变,经营正常。“盈余公积”和“未分配利润”快速增长,足以支持星河公司的分红政策。
再查询投资数据,晥城竟有数十万股民投资了这家企业,虽然这四个季度股价有下跌,但并没影响到数量。
谭霄做足了准备,她开始思考从哪里入手,摧毁这个女人创建的世界?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闪现过几个词,建设工程?陈海尧,她记得今天刑佳月跟她讲过,市中心的澜斯广场要重新修建,便于展览会开始,而且这个项目是他负责,可是那又能怎样?他只是负责这个项目而已,合作关系,等等,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块地黎倩究竟是怎么拿到手的?
越想越没头绪,她只得不让自己继续往下想了,于是到洗手间冲个澡,好好清醒清醒自己。
浴室一片雾气腾腾,橘色的灯光下,玻璃窗上结了一层水珠,她一遍遍冲洗着自己,镜里的身影很纤薄,也很苍白,身上交错的伤痕让她的头撕痛起来。
有枚针在她的背脊刺着,能感觉到血珠流淌,以及伤口微冷的喘息声,她记不得是怎样的双手在她的身体抚弄。
“砰”
她不知道自己被第几次虐打,寒冷与伤痕痛之入骨,伴随着阵阵撕打谩骂,她模糊地看到有个人站在她面前,举着铁棒砸在那三人头上,那三人昏倒在她的身旁。
那人丢下铁棒,背后是个巨大的银月,削瘦的脸庞,隐在黑暗里,那双灰沉的眼眸仿佛是夜间的猫头鹰,让人深感惊悚。
“没事了。”那人对自己笑了,挨近她,从衣袋里拿出根红绳,很小心地挽在她的手腕上,“喜欢吗?”
她怕得不敢吭声,那人已拿出水果刀在她的手腕上划去,“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谭霄猛地从那件事挣扎出来,发现自己倒在洗手间的地上,她甩甩头,起来,眼前水雾朦胧,花洒还在喷水,想到曾经的那件事,她就觉得自己很脏,而且永远都洗不干净似的。
等到洗完澡,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平常是不喜欢穿睡服的,因为第二天起来要换,就麻烦很多。
谭霄注意着对面屋子的动向,今日不同之前,那间屋子漆黑幽暗,什么也瞧不清,看的出他们都在医院,不知道黎倩苏醒了没有。
不过那个女人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自己还要继续去接近她,再好好的击溃她的事业,挑拨她身边的人,现在一筹莫展,她不得不继续潜伏在公司内部上班。
这四五天,谭霄全然熟悉了所在的部门业务,这几日他们营销部门与设计部门到首饰厂商那头开了个会,顺势巡查了下工厂的运作情况。
“我们厂家是根据客户所给的图纸定制的产品,你们看这枚戒指,含银纯度高达95%,目前市面上流行这样的样式……”
那个厂家代理人取过正在流水线上加工的戒指样品,给他们观摩观摩。
技术部的人对产品要求相对要严格些,他们再三打量,其中一名在晥城颇有名望的设计师摇摇头,“这戒指银的纯度还是低了,最多75%,你怎么看出是95%的?你们看,这里一圈有点发黑,擦不掉,把这批货重新加工。”
那厂家代理没办法,只好叫停流水线,把流下去的货重新送到炼银房里重新改造。
“首饰厂家已经巡视完了,除了产品质量有点瑕疵,规格型号倒是不差,现在去化妆品那边瞧瞧。”
开口的是设计部总监,那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身形线条玲珑有致,里面是剪裁得当的职业套装,外面是一袭极具有个人魅力的淡蓝色风衣,腰间束着一条腰带,勾勒出腰线,腿上套着短靴,露出一截细瘦的腿,每走一步,风衣的衣摆就随着她的步子一摇一摇的。
谭霄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穿戴有一股复古风,大号珍珠耳环,墨镜,以及遮阳帽,艳丽的口红,脸上的妆却很淡,眼影化的富有层次感,而且整个五官留白颇多,这种装扮极有摩登年代感,最重要的是,气质过关。
“谭霄,那个女人平常总是摆出高傲的态度,脾气执拗得很,有时候,连我们黎总都左右不了她。”在那个总监离他们有一段路之后,刑佳月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做事有自己那套原则,一个人的穿衣打扮,往往能窥探出个人内在是怎样的。
“佳月,小点声,其他人还在呢。”她轻声提醒道。
“我明白。”刑佳月望到走在前面的柯灵琴调头瞅了她们一眼,耸耸肩。
“你们两个别顾着聊天,好好视察,这对接下来的市场行情极有重要性,回去都得写篇报告提交上来,否则就扣你们这个月的奖金。”柯灵琴眼里含着警告的意味。
即使柯灵琴这么恐吓,刑佳月这跳脱的性子还是趁没人的时候吐个槽,“这个女巫婆,总是凶我们,自己还天天相亲,活该没人要。”
“柯组长没结婚吗?”她之前以为柯灵琴应该是有家庭的,谁知还没嫁人。
“这我们策划组都知道,私下里没少议论过她的相亲对象,都是一个比一个奇葩,之前有个油腻男,还直言柯组长喜欢他,到公司等她,说什么如果柯组长婚后辞去工作,要照顾他两个老人,他会考虑,妈耶,那阵势就很绝……”
谭霄听得差点笑了,听得刑佳月讲着,自己的嘴角竟不自觉的扬起,然而这时前方突然直射过来一道雪白的光,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呜~”
前方传来一阵警笛鸣叫声,她还没意识到出什么事了,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踩踏声传过来。
“快跑,跳闸了,库房发生了爆炸……”
刑佳月被带进人潮里与她分开,她的头撞到机器上,她见到头顶横着一架传送机器,各个角落都有工作人员在操作计算机,他们现在来不及关掉,都跟无头苍蝇一样瞎逛。
她感到自己的手有些刺痛,原来是触到一小块金箔,割到她的手了,工厂里的人慌慌张张跑开,她起不了身,被推搡在机器边台,刑佳月却不知去向。
灯很快熄灭,这里就像个密不透风的暗室,空气里有股难闻的气味弥散出来,浓郁的刺鼻味几乎使她要呕出来。
谭霄摸索着,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她大声呼喊,“有人吗?”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涌来了几个人,他们抬着一个像钢盔一样的炉子过来,“小心点,把这炉子放在H15区,前面的,你过来帮下忙。”
她正要开口,然而在这时,传出一阵警报,“请注意,刚刚H15区发生了大型爆炸,请各组长疏散人群,到安全的地区排队等候。”
“啊,那这炉子怎么办?”前方的工作人员犯了难。
刚才在这流水线工作的人早就结队往安全等候区去了,现在留着这几个人守住炉子前面面相觑。
“妈的,那货是不管我们死活的吧,把我们晾在这……”其中一个心里窝火,忍不住咒骂。
“去啰,别管了,都走吧……”
这几个人骂骂咧咧,跑开后,那个炉子就被搁置在角落里,她刚要跟着他们离去,这刺鼻的气味使她的头微微发晕,身体开始虚软起来,体力渐渐不支。
“这是谁把炉子放在这的,危不危险?”
在她捂着胸口,扶在机器边台挪着步子出去时,一个低醇浑厚的声音穿透仿佛她的心脏,恍若把火照进她冷暗的世界,是陈海尧,他怎么会在这?
“小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谭霄感觉昏昏沉沉的,扶着边台的身体要倒在地上,猝不及防的是,迷迷糊糊中,她的衣摆似乎扯到了什么机器,听得“哐当哐当”声,一下一下的砸在她的心里,接着整个人竟然被拖到地上。
陈海尧手里拿着手电筒,瞧见她的背后竟是个大熔炼炉,他猛地骇然失色,一个箭步跨去,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另一手则抓住边台的柱子不放,手臂上的肌肉暴起,“别松手。”
他看清那熔炼炉迸着火花,机器还在冰冷无情地运作着,她的神情像是要昏过去,不行,得想想办法。
陈海尧目视周围,见靠近自己手边有些开关按钮,情急之下用脚胡乱摁了一遍,果然最后机器停止运行,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急忙上前去,横抱起她,口吻是抑制不住的紧张,“你怎么样?”
她有气无力,吃劲的说道:“没事,你呢?”
“我没事,我先带你离开这,这里的味道真不好闻,咳咳。”
刺鼻的气味越来越重,谭霄头昏脑胀,任由自己靠在他的怀中,陈海尧的手臂劲力极大,自己整个人在他怀里显得瘦小可怜。
他见她像是要昏迷过去,急忙从口袋里取出口罩,为她戴上,“你先清醒清醒,这个给你,先捂好口鼻。”
谭霄在半清醒间,看到他穿着的西服领结有枚探针,忽明忽暗,隔着衣服,她感到他腰间的皮带硌得她有些不舒服,不过这些仅仅是她荒诞无稽的念头,为什么会在这时想这个?
陈海尧急匆匆地跑下去,在楼梯拐口处,差点摔跤,幸好还是安全地跑出来了。
外面安全等候区集了不少人,刑佳月刚刚还焦急的找寻她的身影,望到前方陈海尧抱着她出来的身影,连忙跑过去。
“谭霄,她怎么样了?”
他看着她的头无力地向后仰着,眉头紧蹙,“还不清楚,看要不要送医院去。”
谭霄猛地咳嗽几声,脸色变得青紫起来,陈海尧摘去她脸上的口罩,拍拍她的后背,“现在感觉怎么样?”
“谭霄,你没事就好,刚刚我到处找你,却迟迟没见到你的人影,我都紧张死了。”刑佳月上前扶着她,眼圈有些红。
她笑着说道:“刚刚有点意外,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对了,柯组长杨总监他们呢?”
“他们跟着技术部的人先去化妆品厂家了,让我们后面再跟去,谭霄,你要紧吗?不如你今天就请个假?”刑佳月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挂忧。
她看着陈海尧也在,看样子是听到她们的谈话了,她不想在这里久留,“不用,我们也出发吧。”
“好。”
两人正要离去,这时陈海尧叫住她们,“等一下,我送你们过去。”
刑佳月见有帅哥陪同,差点乐开了花,谭霄抢先一步阻止,“没必要,这里离柏丰集团并不顺路,我们可以打车。”
“打车?晥城最大的化妆品厂离这十多公里路,车费可不少?”陈海尧眼里的笑在阳光下显得很是燎灼,像是看透了她,“而且,像这种并非个人出差的事,公司会报销吗?”
“是啊,谭霄,我们就坐路顺风车吧,刚才还是人家救的你,按理得请人家吃饭的,咋不领情呢?”刑佳月眼冒金星,不懂谭霄为何要拒绝这位帅哥的好意。
陈海尧目光幽静,望着她像是隔了一层看透不说透的意味,他果然在怀疑,在刑佳月的面前,他没有戳破自己,且是静静地看着她如何自圆其说。
谭霄并没什么羞耻感,他怀疑又能怎样?拗不过刑佳月,只好同意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腕几眼,那是刚刚被金箔划伤的,到现在血已经凝固住了。
刑佳月也注意到了,失声叫了出来,“你的手要不要紧啊?”
“没事,小伤而已。”
她才注意到手背的伤痕,从外套里取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擦干净,那道疤留在手上终究是不好看。
他没有说话,暼了她几眼后,到离她们不远处的车位边打开车门,“坐吧。”
刑佳月早已按捺不住的兴奋,怕她拒绝,一把拉着她往那辆黑色汽车跑过去,两人一团做到后座上。
“他们说厂里刚刚发生了跳闸,刚才你一直在里面吗?”刑佳月想起刚才的事,有些后怕。
她点点头,“是啊,刚才人太多,我被推到一台机器边,再就是里面的味道太重,然后头就昏了。”
她没有说自己刚才差点被机器卷进熔炼炉的事,不然又要触动这姑娘敏感的神经了。
陈海尧若有若无地透过后视镜暼了她的脸几眼,这个女人还真是避重就轻,这么怕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刑佳月叹气道:“唉,现在出来了就好,厂家怎么连最基本的安全措施都做不到呢?真应该整顿了,算了,这个我们也管不了,真希望下个厂家能好一点。”
谭霄把目光转向窗外,“但愿如此吧。”
“对了,帅哥,你咋会在那个厂里啊?”刑佳月问道,脸上飞起一片红晕。
他继续盯着前方,没有看她,冷淡的应道:“这个厂家也跟我们集团的有合作,除去生产首饰,还有一部分是生产建材零件,集团几个高层也都来视察了。”
“这样啊。”刑佳月恍然大悟几分,“那你是做什么的啊?”
“建筑工地设计。”他简短的说。
“哦,挺厉害的。”刑佳月又跟她闲聊起来,“我当初考大学的时候,还想过以后读不读土木工程的,因为帅哥多,我们学校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帅哥都是来自土木系,但是我妈说我的数学不行,女生以后找工作不好找,唉,现在是男朋友不好找……”
“放宽心,总会找到的。”谭霄宽慰道,她总觉得不那么自在,可能是陈海尧深不见底的眼神,或者又是别的什么。
“不过现在的这份工作还不是一样?朝九晚五,一周就休息一天,不过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但是养活自己就行了。”
谭霄闭上眼睛,静静地听她叙说着,自己读大学的时候,入学时一腔热忱的规划好往后的人生之路,考研,读博……
当时想想是多么美好,可结果呢?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再也无法积极地面对生活,接下来只想好好工作,总有一天她要将那个女人踩到泥泞里,永远别想翻身。
一路的风景抛之身后,前方道阻且长,车迎着朝阳向驶去,不知过了几段路,车稳当地停了下来,谭霄挣开眼睛,前方正是化妆品厂了。
“谢谢你啊,帅哥。”刑佳月嘴巴甜,很热心地跟他道了谢。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谭霄的身上,里面的情绪让人捉摸不定,见她也下了车,便收回视线,然后顾自开车离去。
“诶,谭霄,这个帅哥你认识?我怎么感觉他一直在看你啊。”刑佳月望着离去的车子,跟她八卦起来,“你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
“哪有,别瞎说。”她有些心神不宁,刚才陈海尧那个眼神,明显是看出了她什么来,凭他现在跟黎倩合作关系,按理不要多嘴,“对了,我们赶紧进去吧,杨总监说不定还在等我们去呢。”
刑佳月这个人的记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正事来,“哎呀,我怎么忘了,到时候那个女巫婆看到我们很晚才来,不知道会不会拿扣奖金说事,快走吧。”
两人一同进去,化妆品厂充斥着各种香味,条条生产线正有条不紊的组装着这些液体,车间的机器轰隆作响,她们四处找寻公司上头的身影,终于在一个精油生产线前碰到。
“我们厂家生产化妆品的原料大都含有中药成分,这款涂抹在脸上的精油,里面特意添加了丹桂成分,丹桂可以以促进血液循环,改善组织,有细肤美颜的功效,你们看下。”
那个厂家代理人取出一瓶组装好的精油,递给那个设计部的总监,那个女人将精油抹到手背上一点,闻了下,“嗯,清香清香的,不错。”
这是谭霄难得听到这个女人的夸赞,不由望向那一小瓶精油,在苍亮的灯光下,瓶里躺着淡绿色的液体正闪着幽光。
那个总监放下瓶子,心情看着挺好,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再去别的彩妆车间看看。”
柯灵琴跟在她们两人旁边,问:“刚才杨总监一直问你们两个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首饰厂那边出了点意外,谭霄差点被困在里面出不来,然后路上有点堵车,所以,很抱歉,我们来得有点晚。”刑佳月一五一十地说。
柯灵琴瞟了谭霄一眼,脸上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没事就好,下次注意点,杨总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提醒你们一下,设计部的总监跟我们杨总监有点过节,快走吧,一会儿还要开个研讨会。”
“化妆品成分研讨会?可是这属于设计部的事,我们营销部怎么也去?”刑佳月不是很了解。
“我们是外观讨论,一个产品品牌的外观包装,就属于我们营销部的事了,杨总监这次又交给我们一个任务,重新设计产品外观方案。”柯灵琴的态度没刚才那么强硬,“走吧,下午我们还要去成衣厂视察。”
连接工厂车间的天桥那边是行政楼,四楼就是高级领导开会的地方,保洁阿姨弯着腰,头也不抬地做着清洁卫生工作,地面光鉴照人,四处都是光溜溜的,整栋楼看起来极其庄重严肃。
会议室做满了人,先是设计部对新产品成分的配方作了个大致的描述,前方投影仪上又是一堆数据分析图,再由他们营销部的人上去将以往客户的评价作了个讲述,接着就是厂家管理人对此的思考。
最后提出,若按新产品设计配方,并且原料供应怕要产生断货,还有别市的厂家跟着竞争,势必会导致成本价相应提高,若是客户并不买单,怕会雪上加霜。
但杨总监很大胆的表示,这些都没问题,产品的质量要让消费者认同,就必须得深有体会,而且就整个晥城市场来说,即使别市企业跟风购买我们的原料,但配方是楚博士最近研究出来的,这样,新产品占据市场后,势会产生垄断,少了竞争,自然就能回本。
那个厂家管理人员注视着配方半天,将信将疑之下,最终还是同意新产品的配方,并表示定会尽心尽力做好。
散会之后,杨总监特意留他们下来做了个总结,指出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外观策划抓紧时间完成,销售价格方面需跟客户谈妥,再就是新产品尽快申请专利,否则被其他山寨企业模仿,将会对他们品牌形象造成极大影响。
开完会后,即刻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其他人到食堂去吃饭,刑佳月却拉着谭霄到厂外,她极其不解,为何这姑娘要到外面来吃。
“我有个朋友在这附近开了家面馆,一起去吃吧,刚好便宜点,我之前吃过,味道比市内的要正。”
她不禁感到无奈,“你到底有多少朋友啊?”
“不多,有些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不过碰巧他们在这个城市做生意,做为朋友,我有的时候会去照顾下他们的生意。”刑佳月笑得眼睛亮晶晶的,那张肉肉的脸颊随着隆起,让人很想去捏一捏。
刑佳月熟练的在一个公交车站台等车,很快车就来了,两人上到车里,里面没什么人,这里本就是荒郊野外,放眼望去,皆是一望无际的麦梗天地,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了,她想起大学寒暑假到工厂打工的经历。
那时陈海尧也陪着自己去,他学东西很快,上手也快,而她却笨得很,对零件组装或者检测不良产品什么的,总是要过很久才学会,所以中间没少遭到领班的骂,不过他都会挡在自己面前,跟领班套进关系,然后大事化小。
在工厂呆着的那段时日,久了心里就压抑得很,现在也如此。
“到了,你在想什么?”
刑佳月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她痴迷得盯着车窗外面,眼睛一眨不眨的,有些奇怪。
谭霄回过神,失声笑了笑,“哦,看风景太入迷了,现在到了吗?这么快?”
“是啊,你看那边就是了。”
刑佳月指了指对面一家店,里面前来用餐的客人不少,老板跟个陀螺似的到处转悠,下车后,老远就闻到一股飘香,她也觉得自己饿了。
“两位,想吃什么?”
后台走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系着半身围裙,身姿瘦长,面容看起来有些清癯,见到刑佳月,有些惊喜与讶然,“佳月,是你啊。”
“是啊,我又来了,这是我朋友,对了,来一碗刀削面,额,谭霄,你呢?”
她望着贴在墙上的菜单,斟酌了会儿后,说道:“来碗通心粉,不要辣。”
“好。”刑佳月找了个能坐的位子坐下,然后跟她聊着,“老板跟我是邻居,小学的时候我们搬到新家,他住我们家隔壁,我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社会了,虽然大我两岁,可人挺好的……”
谭霄静静的听着,刑佳月这样的性子虽有些粗枝大叶,可有时也是细腻的,看起来并不是吃不得亏,更懂得及时止损,她倒是羡慕这样的人,好似啥也不放在心上,可自己终究还是背负着仇恨,她做不到不在乎。
“陈先生,关于贵集团的胡总的案子,我目前所了解的是均是对他的不利证据,如果要到法院打官司,恐怕棘手,我没办法保证会赢下。”
这时她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循着声音找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望到他们,一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而另外一个人竟是陈海尧,她惊愕住,这世界真是小,想不到还能在这碰到。
“谭霄,你等下先吃吧,我去下卫生间,肚子好痛。”
不知怎么,在这时,刑佳月的脸上很不对劲,抽了几张纸急匆匆地跑进里面,跟老板请示几下后,就往卫生间跑去。
“姚律师,胡总的事确实是他当时疏忽了,这并非他一人的责任,大桥坍塌时,他当时也在桥上,若不是及时打捞,也是性命不保,我不相信他会做出偷工减料的事。”陈海尧绞着双手,努力辩解着,“他曾经是我上司,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给我的,我清楚他的为人,并非置人性命不顾。”
“陈先生,我指的并非是这个,而是造成的命案,这对我的委托人很不利,他的情绪这几天不太对劲,我只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些详情。”律师不受他的情绪影响,继续问。
“胡总也不明白,那批材料是怎么装上去的,还是后来他去现场视察,桥身突然断裂,之后检查,才知道那批材料不合格,技术部那边却说没问题。”
“这么说,是属于整个集团的责任,不过这项目却是胡总接手,责任也最大,你劝他现在好好冷静一下,到时候,我尽量为他辩护,能减轻罪责就是。”
陈海尧没有再说话,额头抵在手间,像是要平复心情,那个律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象征性的说了些安慰的话,然后提着公文包离开了。
在那个律师在转身的一刻,谭霄恍然想起了什么,脑海匆匆闪过一些飘渺无影的画面,最后什么也没想起,那个律师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与她对视几秒,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接着,她看到陈海尧独自一人在灌酒,整个人看起来颓丧不已,跟之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她愣愣地盯着他这副模样,心有些不忍,下意识起身去到他面前坐下,“心里有什么事吗,喝这么多酒?”
他听到动静,抬头,见到是她,神色冷暗,略略地瞟了她一眼,“你怎么在这?”
“吃饭啊。”她的口吻更冷,而后取出一次性的杯子,拿过他面前的酒瓶,斟了杯酒,“这么多酒,你一个人喝,我怕你会醉得不省人事,我来帮你分担些。”
她二话不说,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像是某种不服输的较劲。
“别喝了。”他怒吼着夺过她手中的杯子,“别堕落成这样。”
这时店里其他客人听到吵闹声后,纷纷朝他们望过来。
谭霄径直挣开他,脸上已经起了一片绯红,但口吻没显出醉态,再取过杯子倒酒,“继续,别想劝我停。”
“够了。”他干脆将酒瓶通通打翻在地上,“啪”,地上的碎玻璃渣飞溅。
偏偏这时老板端着通心粉上来,见到这种情形,却没说什么,自己一人收拾着。
“你先吃吧,等会我送你。”
他看到冒着热气的通心粉,脸上收敛了刚才的怒火,坐在她对面。
谭霄浑身酸疼,见他没有再喝酒,自己便选择了退让,取过筷子吃了起来,“工作不顺心,喝酒伤身体,而且这跟你无关,既然律师在想办法,你又为什么要操那份心?”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他的眉头紧皱,望着她吃饭的模样,“当初我实习是他带的我,而且也是他为我争取机会接工程项目,否则又怎么会有今天?他现在出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观,但是又没有办法能帮到忙。”
她扬了扬唇角,“你还是没变,太讲义气。”
他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想起了什么,问:“你为什么改名?”
她耸耸肩,心里早就想好了理由,“因为我想换个身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跟我分开,还要换身份重新开始?”他的神情不知道算不算嘲讽,“不过,这种话就没必要来哄我了,你进到这家公司,究竟想做什么?那天黎倩跟我们集团谈合作,你拿走了她的合同,还有那天的车祸,你当时在现场为什么要笑?”
她略略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这么关心我们黎总的性命安危,是怕合作谈不成了吗?告诉你,公司不止我们黎总这么个人,还有俞总这个真正的CEO,两家企业的合作不会终止的。”
他的打量了她半天,却什么都没发现,“你变了,不像原来那样容易看透。”
她无所谓,一碗粉吃完,刑佳月那姑娘还没出来,这时手机又突然发来一条信息,原来是告诉她,可以先离开,自己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走吧,时间还早,一起去散散步?”
他看着她吃完饭,提议道。
这次她没有拒绝,得体的笑着,眼眸因刚才喝酒的缘故,亮的异常,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