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孤独终老 ...

  •   “如此容易,来。”窦白抓着柳衣存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搭,他的手则是绕过后背扶着柳衣存的腰。

      如此一来,两人距离直接拉近,柳衣存闻得窦白发丝有一股清甜的香气,隐隐约约,肩膀好生细柔,如同女子般的那样娇小。靠近看窦白的眼睛,长长弯弯的睫毛将眼眸映衬得十分灵动,挺拔笔直的鼻梁之下,薄薄的泛着氤氲的红唇,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好一副美男子的娇容。

      日落之前,两人到了东灵山山顶一个山洞里,窦白早已累得说不出半个字,将柳衣存扶至石边上坐下后,他自己也坐到一旁去歇息。汗水淋透了他全身,窦白脱下外袍后,剩下两件衣裳披身,他看了柳衣存一眼,只见柳衣存闭目养神,脸色似乎比刚好多了丝丝的红润,嘴唇也透着红。

      窦白站起,眼见天色尚未黑透,对一旁闭目的柳衣存说道:“你且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出去找点吃的。”柳衣存没听见,也没应答。窦白不介意,转身便往洞口走去。

      窦白想起从前跟娘亲二人相依为命时,好歹有口粮吃,可如今落到如此境地,他心中有些彷徨无助之感,如果此时娘亲还在,那该多好,起码不会教他像现在这般心慌难受。

      适才来的路上,窦白留意到有零零散散几棵果树,他凭着薄弱的记忆,终于寻到了其中一棵。然而果实是有的,但却长在他跳起来都够不着的位置。

      窦白低头四下捡起几块石子,离树几步,朝着一处挂着果子的方向砸去,一颗,两颗……二十颗石子,竟没一颗中,那果子仍然妥妥地挂在树上,风一吹果子一摇晃,像在嘲笑窦白的无能。

      或许找一棵果子挂在矮处的树会比较容易,窦白心中想到,足下启程,刚转身,‘啪’的一下,身后传来坠落声音,他扭头看向地上,“哈!”他弯腰捡起一串硕大的果实,满脸欢喜,天不亡我也。

      柳衣存在暗处看着窦白傻乎乎的样子,眼神有些复杂。

      回到洞中,柳衣存仍旧闭目养神。窦白将洗干净的果子剥了皮,悉数放在柳衣存面前,“柳兄,这里偏僻,眼下只有这些果子能果腹了。”

      柳衣存心中暗喜,相处那么久,白美人终于肯正经喊我一声柳兄,实属难得。他假装疲倦疼痛地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果子,“我口渴。”

      窦白闻言,解下水壶递了过去,小心喂给柳衣存喝水,然后将果子捧在柳衣存面前,“你为救我而受伤,我无以为报,只能摘些果子给你了。”

      好美人,我柳某不图别的,你能以身相许不就报恩了。

      窦白之前遇见的那些劫匪,不是对他拳打脚踢就是劳役他,亏得当时是涂了黑炭灰泥在脸上,否则只怕那些人会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但不知怎的,窦白觉得柳衣存跟这些人不一样,哪有劫匪舍身救人质,光是这一点,已经令窦白心中不免对柳衣存起了关怀之心。

      窦白到外捡了干树枝,弄了一个小的篝火,火光在洞中摇摆,将周围的景物照得一清二楚。洞中一处也有同样的火堆,不过看着像是许久以前的了。窦白照顾柳衣存吃了果子后,自己也随意吃了几个,找了个离柳衣存位置不远的地方坐下,外面的风呼呼灌入,他不得不把外袍重新披上。

      柳衣存弱弱地说道,“你坐那么远,是觉得我会害你么。”

      窦白闻言,听出柳衣存言下之意是我舍身救你,你仍旧一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对我。窦白脸上一阵红烫,羞得无地自容,抓起外袍往柳衣存身边挪去。

      柳衣存故意叹息,“哎,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这挨了刀子,照样被人嫌弃,人世间果真唏嘘。”

      窦白挑眉道,“你虽为了救我而伤,终究不过是为了那十万银两罢了,又何必将自己唱得如此清高。”

      “你不知,这钱我也是救人急用的。”柳衣存继续道,“前些年我受了一老头家的恩惠,至今未曾报恩,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恰好遇上你要找爹,还能有赏钱,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窦白见柳衣存说得认真,心存疑虑,半信半疑,“任凭你说什么,我也不知晓内情。你救了我,我也是感恩戴德地搀扶你,替你寻果子吃,至于你身上的内伤,恕我无法替你治疗。他日我回到皇宫,我能派御医替你医治,如何。”

      “算你有点良心,不枉我救你。”

      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窦白心中的疑虑渐消,听着外面虫鸣声渐起,深夜已经降临,两人便各自睡去。

      睡梦中,柳衣存梦见他爹在白茫茫一片混乱中向他挥手,脸上却毫无表情,呆若木鸡。

      “爹!”稚嫩声音脱口而出,柳衣存低头伸出双手,不知为何他竟变成了小时候模样,可他管不了那么多,想要呼唤爹爹,抬头却不见了。

      “爹!爹你在哪里?!”幼孩的柳衣存拼命呼喊,却再也找不到爹了,满腔的酸苦在胃里翻滚,双脚一软,瘫痪坐在地上。

      他嘴里呢喃着,“娘亲已经去了,你可曾见过她?你们都离我而去,独留我一人在世上又有何意义。爹,你曾答应我,要带着我与娘亲隐世埋名。那夜,娘亲听见十分欢喜,还特意绣了一个锦囊给我……”

      “爹没了,娘亲没了……世人又憎恨我,厌恶我,毁我屋断我粮,将我赶尽杀绝,不留情面……那些个日子,饿得慌,实在太饿了,那兔子未来得及拔毛,我就吃了……可是太难吃了,我想吐,可吐了就没东西吃了……”

      柳衣存掩面而泣,最后号啕大哭。

      “柳兄?柳兄?柳衣存?”一个声音似远似近地在呼唤柳衣存的名字。

      “呵——”柳衣存倒呵一声,忽地睁眼惊醒,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两眼四下看了一圈,发现窦白正跪在地上推着他的肩膀,试图唤醒他,他一脸茫然若失。

      适才窦白闻见一阵低沉的抽啜声,他从睡梦中醒来,寻着声音,竟发现声音是来自柳衣存,只见柳衣存眼角含泪,想必是梦见不好的事情,于是特意唤醒他。

      “醒了?你是做噩梦了吗?”

      柳衣存看了窦白一眼,感觉脸上有些湿润,伸手摸了一下,只见手中有水,我刚才哭了吗?见窦白双目之中满眼关怀,他咻地擦干净脸,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冷冷一句,“无事。”他不喜别人看到懦弱的一面,此番实属意外罢了,绝不会有下一次。

      窦白本来对柳衣存多少存有感恩之情,然而被柳衣存泼了一身冷水,他的关心不觉间也消失了,心里暗道,此人变脸比翻书还快,难怪只有一人独行,没有门派,没有弟子,注定孤独终老的人。

      此时,天已渐亮,鱼肚白的天空,一层层薄雾迷茫在天际。柳衣存担心会有后续追兵,此地不宜久留,因此催促窦白早点上路。

      上山容易下山难,窦白本就体力不支,还要搀扶着柳衣存,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汗水淋漓,不得不沿途歇一歇。

      柳衣存见状,心里不忍难为白美人,可谎言已经撒下,必须继续装作身负内伤。

      “前方是十里亭,等到了那里再歇息也不迟。”

      窦白喘着小口小口的气,想到柳衣存所说的危险,再看看就在山下不远处的亭子,只好重新站起来继续走下去。

      有白美人一路搀扶,柳衣存可谓收获不少,既省了力气还能占便宜,此番收获满满。

      等到了十里亭,窦白双脚已经累得站不直,直接瘫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鼻尖微微冒汗,嘴巴一张一合地喘息,让人看着忍不住要咬上去。柳衣存拿出一把画了字的扇子,上前给白美人轻轻扇一扇,带了不少凉意。

      “凉快吧?”

      柳衣存嘴上笑了笑,十足的奉承。窦白见他如此,一时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便不搭理,只管先好好休养自己。

      十里亭是东灵山一侧山脚下的亭子,据说当年建此亭是因为一段佳缘。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两个赴京的男子在此地结识,当时尚未有此亭。两人相识不过半天,相聊甚欢,便已将对方视为知己,两人约定他日各自手上的事情办完后,在此相约见。

      其中一人因担心对方久等,于是早早办完事重新回到此处等。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仍旧不见另外一人。打听之下方知,另外一人在回来的路上遭遇劫匪,劫匪残暴,不仅劫走钱财,还暴力杀人。

      那人听了心中悲怆万分,为了悼念知己,他特意建了这座亭,因知己是亡于距离此亭十里,便命此亭为十里亭。

      窦白听完,不觉间心中也隐隐哀伤了起来,天涯知己难得,缘分却如此的浅薄,真是造化弄人。

      柳衣存问道,“你可有知已?”

      窦白沉吟半响,只道,“我半生都在农家农舍,只有隔壁邻居几个青梅竹马,要好时尚会分甘同味,闹翻时各自闭门不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