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陵行》金陵酒

12、第十二章 拜师

　　柳衣存沉默一番，心中感念万分，昔日诸般情事涌于心间，“你真想学武？”

　　窦白斜睨了柳衣存一眼，有些恼怒应道：“你觉得我是在撒谎骗你么？”

　　“那便好。”

　　窦白不明柳衣存此话何意，但见柳衣存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臀部上沾在衣服上的草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打三岁起便开始跟随爹习武，我爹喜好收尽天下武学之书，因此各家门派的独门技巧我都一清二楚，而且还能学以致用。若论江湖之中谁人武功厉害，我敢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窦白皱着眉头，一脸懵地看着柳衣存自个儿在唱独角戏。

　　柳衣存见窦白看不出他用意，只好直白地道：“如今天下武功最厉害的人站在你面前，你要不要做点什么？”

　　窦白傻傻问道： “我要做什么？”

　　柳衣存恨不得当场吐血，他揉了揉额头，真不知窦白是真傻还是假装，他直接向窦白道明：“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拜师？！”窦白两眼睁大，他倒没想过要拜柳衣存为师，此番柳衣存主动开口，他心中自然大喜，原来柳衣存刚才说的那些赞美自己的说话，全都是为了哄他说出‘拜师’二字。

　　窦白再次试问：“你肯收我为徒？”柳衣存则道：“虽然你天资迟钝，空有一身文学，但因为错过最佳练习时机，本来是不可塑造的。但是，看在你替我照料伤口份上，我柳衣存今日就答应手下你这个徒弟。”

　　窦白道： “你怎知我想学武？”

　　柳衣存道：“我看人向来一看一个准儿。如若你拜我为师，我能教你一招半式傍身，他日若有人欺负你，你也能反击一二，不再任人鱼肉。”

　　听见‘不再任人鱼肉’，窦白心中一阵激动，柳衣存道出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渴望。

　　尽管柳衣存言词略为浮夸，但既然有人肯愿意教予他武功，他岂有推搪之理。当即双膝跪地，朝柳衣存磕三个响头。柳衣存心中自是美滋滋，从今往后，这美人怎么也逃不了他的掌心。

　　此时，容伶朝着两人大喊道：“柳哥哥，窦哥哥，鱼好了，鱼好了！”快活地挥着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柳衣存挥手回应，让容伶先行吃着。

　　柳衣存将窦白扶起，笑着道：“我无门无派，随心所欲，即便往后行走江湖，亦无需打上门派，只需告诉世人你是谁。”窦白心中呢喃道，莫不是你担心我坏了本门名声，不让我自报家门。柳衣存看出他心中疑惑，于是道：“我并非担心你坏了本门名声，只是行走江湖，门派是其次，你自己才是具有代表性。我甚是讨厌那些自称某某门派，一副正气凌然，实则内里人人空虚，实力与名声相差悬殊，空有名堂罢了。”

　　窦白登时恍然大悟。

　　柳衣存双手叉腰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父，本门有三大规矩。”

　　窦白道： “请说。”

　　柳衣存竖起食指，“一是凡事必须得听师父的，无论对与错。”竖起第二根指头，“二是凡事必须以第一条执行。”接着，竖起第三根指头，“这第三，凡事必须遵守第二条。”

　　窦白心道，这岂不是无理取闹也必须听？柳衣存心中自乐一番，这三条规矩都是他胡乱作的，世上哪有门派立这样的规定。窦白已经跪地拜师，这三条规矩自然是不得不遵守。

　　柳衣存道：“你再喊一遍‘师父’给我听听？”窦白道：“师父。”声音十分亲切温柔，听得柳衣存乐开花，心情顿时大好，抓着窦白的手往容伶那儿走去。

　　窦白不知自己拜师是否仓促了些，只是天底下愿意不嫌弃他这样一个毫无武功根基且无天赋的人，恐怕只有柳衣存一人罢，而且一路过来柳衣存的武功之厉害是有目共睹，若柳衣存能教授他一招半式傍身，起码他以后不会被人欺负，即便被欺负了，也能挡去一二而不至于任人宰割。想到此，窦白心中更加豁然开朗，感念遇上柳衣存是一件幸事。

　　炊烟袅袅，三人吃饱喝足后决定在此先行休息一番，其他事情再议。

　　翌日，三人离开了山下黑洞，顺着溪流方向继续前进。流窦二人商议在附近寻一户人家暂且将容伶先寄宿，等他日二人事情办妥后再回头接容伶。

　　到了溪流下游，溪面已经十分宽阔，足有十丈宽，水深已经半丈有余，且因多条小溪流汇集，水流更加急促。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容伶眼睛看到远处有一个躬身的人影，她指着道：“柳哥哥，那里有人。”

　　闻言，柳衣存将望着窦白的目光移向容伶手指指着的方向，他眼睛凌厉，一眼便看到是一个年迈体弱的老婆子。容伶见是有人，两脚蹦着过去瞧个仔细。柳窦二人见是老妇人，看样子并不像坏人，于是也就任由容伶。

　　老婆子拄着拐杖走在溪边，恰到好处地避开潮涌的溪水，鞋面依然干净且干燥，没有沾到半点水。远处传来铃铛般的笑声，老婆子抬头看见一个女娃娃欢快地跑了过来，只听女娃娃道：“婆婆，你好啊。”

　　老婆子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脸上皱纹挤在一起，十分狰狞可怕，“娃娃，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容伶倒是不怕婆子生得丑陋，只道：“我还有两个哥哥，”说罢，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两个高大人影，“瞧，他们在那里。婆婆，你这是要去哪里？”不知怎的，容伶对婆婆有种特别的情感，大概是觉得婆婆与她奶奶长得相似，不觉间有了亲密的情绪。

　　老婆子抬头顺着娃娃的手指看去，眉头一紧，低头望着女娃娃时候又松开了眉头，脸上带着无比慈祥的笑容道：“婆婆想要去前面的下溪村，但一时找不到路回去，我在这里已经打转了大半个时辰了。”

　　容伶见婆婆十分可怜，于是回头跑到柳窦二人跟前，喘着小口小口的气道：“婆、婆婆好生可怜，她找不到回去的路，柳哥哥，窦哥哥，我们能帮她吗？”

　　柳衣存望了老婆子一眼，转而蹲身与容伶视线齐平，两手抓着容伶的手臂，轻声道：“好伶儿，在外不能随意相信陌生人的话。”容伶想了想，只道：“那柳哥哥，窦哥哥，你们是陌生人吗？”问得柳衣存顿时无语，脸上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红了起来，窦白没眼看地扭头看向其他地方。

　　老婆子长相十分狰狞，让人看了忍不住地想要作呕，柳窦二人担心容伶会因此受惊，不想容伶再靠近老婆子。容伶性情活泼且乐于助人，柳窦二人不忍心毁她天性，于是只好走到老婆子前，表达愿意带老婆子一起到镇上。

　　柳衣存目光落在老婆子的鞋上，老婆子察觉到异样，双脚有些不稳，一不小心踩进水中，一只鞋子鞋面全湿透。

　　容伶拉着老婆子走在前头，柳窦二人则在后并排而行。窦白见柳衣存鲜有的沉默，于是低声问道：“师——”才喊出一个字，柳衣存登时用食指抵在自己唇上，作出噤声手势。窦白以为柳衣存想听听容伶与老婆子的对话，于是便不再说话。

　　老婆子跟容伶有说有笑，扭头斜睨一眼柳窦二人，特意寻了话题道：“两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呀？”

　　不待柳窦二人开口，容伶抢先回应道：“婆婆，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柳哥哥和窦哥哥。”

　　老婆子道： “哦，是你的亲哥哥吗？”

　　容伶摇了摇小脑袋，道：“不是的，他们，额，”她嘴笨，不知该如何跟老婆婆说出是由，于是转身问柳衣存，“柳哥哥，我应当怎么说？”柳衣存道：“你尽管直言便好。”

　　于是，容伶将她如何遇见柳窦二人及同行的始末全数告知老婆子。期间，窦白不住地看柳衣存，他心中疑虑，适才柳衣存不是说不能随便与陌生人攀谈么，怎么他却任由伶儿如数说出，他着实想不明白。

　　听罢，老婆子表露怜悯之情，不住地摸着容伶的头，嘴里不住安慰。

　　柳衣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依然沉默不语。

　　四人同行，容伶铃铛般的欢乐笑声伴随一路，因距离下溪村还有一段距离，各人已经有些疲乏，于是在溪边暂时休憩整顿。

　　窦白解开腰间水壶，问柳衣存是否要打水。柳衣存见他难得主动，便不推却，将早已空荡荡的酒壶递给他。老婆子见状，快走两步上前，一边说一边接过两个壶，“这位小兄弟，让我来吧，你们一路照顾我这老婆子，我替你们装水吧。”窦白本想拒绝，但老婆子热情难却，他只好放手任由老婆子拿去。容伶跟随在老婆子身边，一起帮忙到溪边装水。

　　装满水后，老婆子回头时，柳衣存已不知去向，细问之下，原来是捕猎去了。老婆子将水壶递给窦白，她则转身坐在十步以外的石头上坐着。容伶极粘窦白，将他拉到溪边一同戏水。半个时辰后，柳衣存拎着两只半死的兔子回来。